76隔閡
遲臻突然摟緊夜卿憂,嗚嗚哭泣,“姐,我想姐姐了,她答應過會來接我的,他答應過會和我一輩子在一起的,可是她死了,那么大的火,瓢潑大雨都沒能澆滅的大火,我在火里哭著喊姐姐救我,可是雷聲好大,姐姐一直聽不見,姐姐一直都不來救我,我好害怕,姐姐為什么還不來,疼,大火燒得好疼,我想要姐姐??山憬闼懒?,她為什么會死,姐姐怎么會死?”
夜卿憂心抽抽的疼,她知道,當初孤兒院出意外,被大火燒毀,遲臻下落不明,夜卿憂以為他是在大火前離開的,沒想到還有這一變故,當時他該多害怕啊。
“對不起,小臻對不起,是我不好,是我的錯,是我害死了櫻姐姐,小臻對不起?!边t櫻的死,是夜卿憂心里永遠無法磨滅的痛,她一直不愿意回憶,可事實上,無數(shù)個午夜夢回,她都能看到遲櫻鮮血淋漓倒下的身影。
淚水流了滿臉,自責,悔恨,悲痛,所有的情緒蜂擁而來,摟著遲臻泣不成聲。
遲臻扣住夜卿憂的雙肩,直直的看著她,“為什么?為什么這么說,我姐姐的真的是姐害死的嗎?為什么要害死她?為什么?”
悲痛中的夜卿憂沒有發(fā)現(xiàn)此時的遲臻,一點不像意識不清的樣子,只是搖頭,“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可我害死了她,害死好多人,我不是故意的,我對不起他們,是我害死了他們。”夜卿憂沉侵在自己悲傷的世界里,語無倫次。
遲臻握著夜卿憂雙肩的手不斷收緊,垂下杏眸,再抬眼時,杏眸蒙上了一層霧,看不清霧里的色彩,沉聲問,“所以,姐對我好,只是想彌補對我姐姐的虧欠嗎?只是因為愧疚嗎?”
夜卿憂回神,看向遲臻,是因為愧疚,是想彌補嗎?
突然間,夜卿憂發(fā)現(xiàn),好像從一開始就沒這么想過。那是因為什么?因為想照顧遲櫻唯一的弟弟,想把遲櫻對她的好回報到她弟弟身上嗎?
是嗎?
似乎又不是。
夜卿憂很迷茫,她不知道為什么要對遲臻這么好,為什么一心只想對他好。
遲臻深深看她一眼,雙手一軟,暈了過去。
再次醒過來時,已經回到了帝宮,睜眼就是熟悉的天花板,旁邊坐著一臉關懷的夜卿憂。
夜卿憂笑著輕聲詢問,“小臻醒了?有沒有覺得哪里難受?你發(fā)燒了,還有些輕微酒精中毒,以后別任性了,你身體本來就不好,餓不餓,我讓人煮了白粥,你現(xiàn)在還不能吃其他的?!?p> 遲臻轉開視線,神色平靜淡漠,“多謝陛下關心,我沒事了,想再睡會,陛下沒事就去忙吧?!?p> 夜卿憂還想再說什么,遲臻已經閉上了眼睛。
夜卿憂暗暗一嘆,只能失望的離開。
議政殿,只有夜卿憂和史官兩人。
夜卿憂直直的看著史官,平靜得如一潭死水,“不準備解釋一下嗎?”
史官一張死人臉毫無變化,垂著鷹眸,回道,“我只是讓陛下做該做的事而已?!?p> “該做的事?”夜卿憂冷笑,“你真的是一個合格的大管,出去吧。”
史官握著的雙拳,骨節(jié)泛著慘白,微微行上一禮,轉身離開。
夜卿憂看已經走到門口,踏出一只腳的史官,輕輕開口,“對我來說,你不僅僅是下屬,更是親人朋友,甚至是哥哥,我信賴你,比信任自己更多。我想,在所有人都催著我往上飛的時候,你是應該讓我停下來休息的人。即便不讓我停下休息,也不會打著為我好的旗號,讓我做該做的事?!?p> 史官的心狠狠的揪在一起,一成不變的死人臉出現(xiàn)了裂痕,再不敢停留,大步離開。
夜卿憂靠在椅背上,疲憊的揉著眉心。
遲臻的話,讓她不斷反思。
她為什么對他這么好,是因為愧疚和彌補嗎?
他遲早要離開的,為什么要固執(zhí)的留他在身邊?
她和迪馬爾已經沒有退路了,遲臻又該用什么理由留在她身邊?弟弟嗎?他真的能當自己一輩子的弟弟嗎?
當初和遲臻相識的初衷似乎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變了。
理智告訴夜卿憂,不能縱容自己留下遲臻,可情感告訴她,就任性這一次。
夜卿憂糾結無比,卻一直不愿意深想這個問題。
十月初,遲臻進了劇組,雖然有時間的時候,還是會回帝宮休息,可即便回來,夜卿憂也沒能見上一面。
無奈一嘆,她家的小奶貓這回是真生氣了。
迪馬爾已經回國,說要籌辦兩人的婚禮,給她一個最盛大的儀式。
夜卿憂不置可否,她一點也不需要。但迪馬爾離開,她還是很高興的,雖然,在心里,對迪馬爾還有那么點愧疚,但這對她來說,總歸是好事,至少遲臻不會那么生氣。
這段時間,夜卿憂將全部心思都放在新的外交上,和史官的不歡而散也在工作中被選擇性的遺忘了。
或許那件事已經在兩人心底生了根,但在沒有導火索的情況下,他們還是會一如既往的相處。
英烈墓園,遲臻難得有時間來看遲櫻。
到的時候,發(fā)現(xiàn)幸承勛也在。
遲疑一瞬,走了過去,沒有說話,只是將手里的白菊花放在墓碑旁。
幸承勛回頭,笑看向遲臻,“小臻來了,最近好嗎?好久沒看到你了?!?p> “挺好,”遲臻淡漠的回了一聲。
幸承勛也不在意,看向遲臻的眼神異常慈愛,“聽說你最近和陛下鬧別扭了?”語氣里還有幾分調侃,“陛下從小就肩負起整個夜尊,已經習慣事事以夜尊為先了,你是男孩子,應該大度些,不能跟女孩子計較的?!?p> 遲臻掀起杏眸,余光落在幸承勛背著的手上,瞳孔有一瞬間的瑟縮,轉瞬又若無其事,“你很愛我姐姐嗎?”
幸承勛看著墓碑上遲櫻的照片,滿目溫情,“嗯,很愛。”
“有多愛?能為她不要命嗎?”
“如果可以,我愿意用自己的命換她的?!毙页袆锥紫?,輕柔的撫著照片,渾身被悲傷掩蓋。
遲臻神色平靜,嘴角若有似無的帶著些不易察覺的譏諷,“知道我姐姐是怎么死的嗎?”
幸承勛愣了愣,看向遲臻,“不是意外嗎?”
遲臻勾唇,“陛下說是她害死了我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