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百合子想要說
云團(tuán)驟然明亮，隨后而來的雷聲時遠(yuǎn)時近，一陣接著一陣。
一場大雨已然不可避免。
瀧野看了一眼時間，他已經(jīng)在居酒屋的包間里等了快半個小時了，現(xiàn)在只慶幸自己出門前沒有吃藥。
“瀧野——”
百合子招呼著他，“來都來了，喝一杯嘛！”
相同的話她已經(jīng)說了許多遍，瀧野的答復(fù)也同樣如此。
“不喝?！?p> “誒——為什么——”
包間內(nèi)有些昏暗，唯一的一盞壁燈置于百合子身后，被她遮擋了大半。
光線透過紅色的燈罩照射出來，狹小包間里的氣氛也變得曖昧。百合子背燈坐著，光滑的肩膀露在外面，臉色紅潤，姣好的面容很是誘人。
就算話多了一些……這家伙也確實是個美人來著，完全看不出是個即將邁入三十歲的單身女……就是話太多了些……
瀧野又看了看身旁，與她同飲的伊原也是紅光滿面。但這只是映照的燈光，她的臉色一直未曾改變。
“咦……”
百合子拿起酒盅，完全翻轉(zhuǎn)過來，也只流下了一兩滴，“沒有了……為什么沒有了？”
“小百合……”
一直安靜著的伊原開口了，“回去吧?！?p> 她看上去依然清醒，“要下雨了。”
“誒？這么早……再喝幾杯嘛——”
“瀧野老師還在等著?！?p> 見她提到自己，瀧野微微搖頭，表示不在意。
“他說不要緊！”
“……”
伊原看了他一眼。
瀧野抿抿嘴，看向一旁。
“瀧野老師?！彼_口了，“你先回去吧。”
“唔……”
瀧野回過頭，又看了看醉眼迷離的百合子，“她怎么辦？”
“我會送她回去?！?p> “我知道了?！?p> 瀧野起身往外走去，這次沒能躲開百合子的突然襲擊。
“你這家伙……居然，居然真的要走！”
她半臥在地，死死抱著瀧野的小腿。
“你打算讓理花一個人回家嗎！”
......
“沒問題嗎？”
“嗯?！?p> “走吧?！?p> “嗯?！?p> 瀧野和伊原左右扶著百合子，朝她家的方向走去。她住的地方并不遠(yuǎn)，離這邊只有十幾分鐘的步程，這也是她敢喝敢醉的主要原因。
百合子醉得厲害，腳步搖晃但還能自己走路，只是有些缺乏方向感；
瀧野扶著她的手臂，時不時地就會被她突然撞上來，另一邊的伊原也是如此。
“小百合……”
伊原全力拉住歪倒的百合子，又看向猝不及防被撞了個踉蹌的瀧野，“瀧野老師，沒事吧？”
“沒事……”
瀧野揉了揉發(fā)痛的手臂，盯著百合子通紅的側(cè)臉看了一會兒，“這家伙不會是故意的吧？”
“不是?！币猎婧糜呀忉尩溃八茸砹司褪沁@樣的。”
“是嗎……”
瀧野又看了百合子兩眼，忽然抬起視線，“原來伊原老師酒量這么好，看起來一點也沒醉。”
她勾了勾嘴角，頭一次在瀧野面前露出笑容，雖然笑得很淡。
“馬馬虎虎吧?！?p> 伊原喝的酒并不比百合子少，但她步伐穩(wěn)定，神色如舊，與平時最大的不同就是愿意開口說話了，但也還是條理分明；
這樣的人不是天生海量，就是有曾經(jīng)酗酒的過往。
“瀧野老師會喝酒嗎？”
“我？以前會喝一點?！?p> “是因為身體的原因才戒了？”
“唔……差不多吧?！?p> 兩人一醉鬼繼續(xù)往前走著，伊原扶著百合子的同時，也負(fù)責(zé)指引方向。
“這邊?！?p> 瀧野跟著轉(zhuǎn)了個彎，看向前面不遠(yuǎn)處的高層公寓，“她住在那里嗎？”
“嗯。”
伊原使力提著臂彎中的百合子，卻發(fā)覺她的身子越來越沉了，“小百合……再堅持一下，快到公寓了?！?p> 瀧野一看，她低垂著腦袋，眼睛都閉上了。
這樣下去可不行。
“小百合，前面有一個愿意和你結(jié)婚的帥哥?！?p> “嗯？……哪里！”
她頓時抬起了頭，兩眼直瞪著前方的人行道，目光在那些模糊的背影上搜尋著。
“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都是因為你走得太慢。”
“追上去！”
百合子立即站直了，一下子從拖著兩人的累贅，升級成拉著他們前進(jìn)的強(qiáng)勁動力。
“瀧野老師——”
伊原被迫加快腳步跟著，扭頭看了瀧野一眼，臉上的笑意要比剛才明顯得多。
“你最好真能找到這樣的人……否則小百合是不會善罷甘休的?！?p> ......
走出電梯，再將百合子送到公寓房間的門口，瀧野果斷撒手，干脆就沒進(jìn)去。
伊原看了他一眼，將百合子扶了進(jìn)去。
“理花……瀧野說的那個帥哥呢？要和我結(jié)婚的帥哥……”
“在里面?！?p> “房間里面嗎？”
“嗯?！?p> “房間里……咦，人呢，帥哥在哪里……”
“……”
瀧野站在走廊里，望著下方的車水馬龍，置身事外。百合子住的樓層很高，烏云翻涌，夜風(fēng)也兇猛，他又往里退了一些。
“瀧野老師。”
沒過多久，伊原走了出來。
“叫我瀧野就可以了?！?p> “嗯，瀧野……”
他看了一眼房間里面，“小百合睡下了嗎？”
“還沒有。”
伊原看著他，“小百合在等待愿意和她結(jié)婚的帥哥出現(xiàn)。他不來，她就不睡?！?p> “……”
瀧野抿了抿嘴，視線一偏，望向外面的燈火夜色。
“說帥哥在夢里等著她，怎么樣？”
“這樣的話我說不出口?！?p> 屋里，百合子還在輪流叫著瀧野和伊原的名字。
“瀧野，瀧野！你把帥哥藏到哪里去了？”
“理花——你也走了嗎？”
“哎呦！嗚嗚嗚——”
兩人聽著不對，連忙都走了進(jìn)去。
只見臥室里的百合子摔下了床，上半身趴在地上，只剩一條腿還在被子里勾連著。
她口中嗚咽不止，“理花——”
伊原將她扶回床上，撫摸著她的背，輕聲安慰；
瀧野只是看著，也沒有插手的余地，轉(zhuǎn)身就要出去。
“瀧野……”
百合子忽然喊了他一聲。
“嗯?！?p> 瀧野站在門口看著她。
“你過來?！?p> “……”
“過來啦！”
瀧野走到床邊，百合子又看向伊原，“理花……我想喝咖啡。”
她看了看兩人，目光在瀧野臉上停留兩秒，起身出去了。
“瀧野，你過來一點?！?p> 瀧野往后退了一步。
“……”
百合子伸手抓了個空氣，一把拍在床上，“過來！”
瀧野動也不動，“你想干什么？”
她看了看門口，低聲道：“我有話要對你說?！?p> “……”
瀧野見她表情十分認(rèn)真，應(yīng)該不會突然蹦出什么“馬上和我結(jié)婚”之類的話來，才靠近了一些。
“瀧野……”
她攥著被子，眼角垂了下來。
“拜托你……拉理花一把吧?！?p> ......
等伊原煮好咖啡送進(jìn)房間，床上的百合子已經(jīng)沉沉睡去了。瀧野站在一旁，低頭擺弄著手機(jī)，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將咖啡放到床頭，“回去吧”
“嗯?！?p> 兩人退出公寓，伊原輕輕帶上了門。
剛踏入走廊，視野里猛然一亮，緊接著就是一聲撕裂般的巨響。
轟??！
高樓之上，雷鳴電閃的視聽沖擊力也更為驚人。
“……”
她緊閉雙眼，三四秒后才回神，松開抓著瀧野胳膊的手，“抱歉。”
“沒事?！?p> 瀧野抬了抬手里的雨傘，望向天空，“走吧，馬上要下雨了?！?p> “嗯。”
兩人很快下了樓，往公寓走去。只是才走過半條街，雨水就落了下來。
嘀嗒。
嘀嗒，嘀嗒——
瀧野撐起傘，雨水砸下的聲音頓時變得更加密集。幾乎是五六秒鐘后，雨勢就發(fā)展到了傾盆而下的程度。
“……”
人有間隙，一把傘遮不住兩個人。
瀧野稍微將傘往伊原那邊送了些，自己的半邊肩膀就濕透了。
“我去小百合那里借一把傘……”
她就要轉(zhuǎn)身，被瀧野一把拉住，“她睡下了，你還叫得醒嗎？”
“……”
他松開手，“走吧?！?p> 雨水在地上匯聚成流，又連成片，瀧野的心思忽然飄回了幾條街外的老舊公寓。
“兩百七十萬多日元……總該有些效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