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地牢
許硯在賭,別無選擇。他到今天還記得很清楚,第一次見面,董杰對“天下”這個詞語表現(xiàn)得非常非常敏感,或許,那代表董杰內(nèi)心深處的某種傾向。
此刻,許硯賭的,就是董杰潛藏著近似許硯的立場……
“這么說你剛才已經(jīng)承認呢?”董杰警惕道。
許硯緩緩搖頭:“不,在薛銀河之前,我從未與耀夜打過交道。抓住薛銀河,僅僅只是偶然,絕對沒有互相配合,犧牲薛銀河一個,掩護我的打算。”
“那你直說不就行了嗎?還扯什么是非不分,難道你怕我不相信你說的?”董杰板著一張臉,但私底下已經(jīng)松了一口氣。
“讓通判大人多慮,深感抱歉?!痹S硯拎起茶壺給董杰添茶。
“抱歉?你越是這樣講我越感覺心神不寧。許硯,你小子莫非有什么企圖?”董杰瞪著兩只眼睛,想要看穿許硯的想法。
完了……
身為通判的董杰這樣一問,許硯立刻陷入兩難境地。倘若說沒有企圖,那董杰八成不會相信;倘若直接爆出劫獄,那董杰豈非成了同黨?
而更為關(guān)鍵的是,董杰恐怕回去就下令,加強新平郡監(jiān)牢的防備。
與其讓他模棱兩可瞎猜,還不如趁此刻面對面,再賭一把。賭中萬事大吉,沒賭中也僅為企圖,憑通判董杰的風格,至少不會逮住許硯砍頭問罪。
“怎么?”董杰隱隱察覺不妙。
“耀夜以天下蒼生為己任,薛銀河又乃耀夜重要成員……”許硯說著,中途故意來了一次停頓。
董杰則沒有任何表情,不表示反對也不表示贊同。長年浸淫官場,他早就練成這樣的本領(lǐng),外人想看出董杰態(tài)度,絕非易事。
但許硯已經(jīng)猜到,當前情況下沒反對,就幾乎代表了認同。輕輕嘬口茶,許硯快速說:“耀夜實力非常強悍,殺掉薛銀河恐引起報復。還不如由我……”
“臭小子住嘴!”董杰何其聰明,聽明白后,立刻咆哮怒吼。
許硯沒有再講些什么,只是端起茶壺恭敬給董杰添茶。假若董杰忽然暴起打翻茶壺,那便說明許硯賭錯了。
但董杰并沒有。
沉默。
長時間令人窒息的沉默。就連房中的蘇晴,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很明顯,許硯說什么耀夜報復只是個借口罷了,真正要搞事情的人,是他。
突然董杰站起。
許硯兩邊太陽穴猛跳,假如董杰要拿許硯問罪,那許硯立刻要對董杰動手?
不……
許硯不會做也不敢往那方面想,他只是抬起眼睛望著董杰。其實他有預感,董杰將做出利于自己的選擇。
而這種預感,建立在許硯熟悉董杰的基礎上。
屋子里沒有任何聲音,就連周圍空氣仿佛也停止流動。經(jīng)歷一番思想斗爭,董杰低語:“案件重大,監(jiān)獄防衛(wèi)力量有所增強,今晚尹云彪帶隊,明晚是袁戈?!?p> 說完這句話,董杰沖出,仿佛不想再看見許硯。
他腳步異常急促,走到拐角地方,忽然提起拳頭砸在墻壁。他眼神悲愴,內(nèi)心糾結(jié)狂嚎:“毀我前程,你這個臭小子!”
……
入夜。
許硯提前租來馬車,由蘇晴看管,隱蔽在監(jiān)牢附近某個角落。今晚尹云彪帶隊守衛(wèi)監(jiān)牢,與他打交道肯定比袁戈要方便得多。
天空明月高懸,新平郡城內(nèi),不少人家還亮著燈光。此刻為夜間九點鐘,許硯計劃先去監(jiān)牢會會薛銀河。一來了解敵情,二來通知薛銀河做好準備。
在未央國,關(guān)押罪犯的監(jiān)牢往往與府衙隔得不遠,將要走到監(jiān)牢大門的時候,許硯原地深吸一口氣,舒緩緊張情緒。
倘若獄卒發(fā)問,就說自己剛剛找到線索,要與薛銀河對質(zhì)。作為新平郡師爺,許硯有這權(quán)力。
“嘭!嘭!”
許硯心臟加速跳動,無法控制地緊張起來。
薛銀河所處監(jiān)牢位于地面之下,屬于焦土大陸常見的地牢。但即便是地牢,也會在地面建一個小屋子,獄卒通常就在那個屋子里。
許硯靠近,想著如何與同僚套近乎。然而就在此刻,斜刺里掠出一道黑影,不由分說,襲向許硯。
夜色下閃起陰冷寒光,那是對方手中的武器。許硯身形疾掠,輕巧躲過攻擊,緊跟著對方拳頭襲來,直轟許硯胸膛。
“嘭!”
許硯催動靈源迎拳直上,剎那兩拳對轟,揚起強烈勁氣。
借著月光,許硯看清攻擊自己的人,他詫異道:“尹捕頭此乃何意?”
尹云彪收起重拳:“本以為許師爺不懂武功,但剛才一試,便知許師爺絕非泛泛之輩。若要進獄中做點什么,倒也有成事的機會?!?p> 許硯笑了笑:“你我同為新平郡差人,夜晚九點臨時來監(jiān)牢,符合規(guī)矩吧?!?p> “十點之前都符合,并且不受宵禁限制。但,董大人提前知會,如果你來,就預示著……”尹云彪沒把話講完,同時做了個請進的手勢。
想要甕中捉鱉?
許硯不信,從容走向地牢。只聽尹云彪在耳畔用最小音量道:“唯獨我懂,其他人你必須小心注意,倘若打起來,連我一起打?!?p> “明白?!痹S硯微微頜首。此刻信心更足,因為最強的尹云彪不是敵人了。
……
監(jiān)牢里臭氣熏天,時不時傳來歇斯底里的喊叫。作為最重量級的案犯,薛銀河自然要關(guān)在最里邊的牢籠。
“哐當~”
獄卒打開牢門,接著把油燈擺在過道。許硯輕輕抬手,獄卒先行離開。
角落處的薛銀河瞇起眼睛:“還以為是誰了……你來這兒干啥?”
噓~
許硯做了個噤聲手勢。
薛銀河冷笑,雖然不知許硯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但他還是閉嘴停止廢話。
許硯不想節(jié)外生枝,靠近薛銀河,許硯開門見山地說:“等會夜深我來救你,你的傷勢,能堅持自己走多遠?”
啊……
薛銀河驚呆。爾后伸出右手食指來回晃動:“你這是圈套吧,耍一個花招,假裝救我,實際是想騙我說出此行目的,還有耀夜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