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奇怪的虞衡都尉
第二日,馬可波羅早早地就離開了裴擒虎的住處,披上一件黑袍獨自一人游逛懷遠坊。
每到一處,他都要將所見到的文字記錄下來。
看不懂沒關(guān)系,他記下的大多是商販們所賣之物的標(biāo)簽,毫無疑問這些字代表的是商品的名字。
如此只要統(tǒng)計的文字足夠多,對應(yīng)商品的內(nèi)容,就能自學(xué)它們的含義。
至于讀音,事后指著字問裴擒虎就行了。
懷遠坊到處是高聳的機關(guān)樓閣與充滿洞窟雕像的巨大石柱。
可惜找不到,沒有一處的背景環(huán)境和樣式,與父親游記上所繪之處相同。
“都不是?怎么會呢?”
“時間太久,變化太大了嗎?”
馬可波羅有些失落,這是唯一的解釋。這些石柱并非一成不變,他就見到好幾次,有坊民在上面雕刻新的雕像。
周圍的商鋪樓閣,時間長了也會變的,長安城盛世繁華,日新月異,十幾年前某條街道和現(xiàn)在肯定大有不同。
想找到父親昔日畫的那座石柱,已幾乎不可能。
“誒?”馬可波羅忽然注意到,有一名混血魔種,爬到高處,將一條漂亮的寫滿字的絲巾,系在了石柱與石柱之間的繩索上。
馬可波羅抬頭順著看去,繩索上系滿了布條,稍加打聽才明白,這是懷遠坊的異域風(fēng)俗,布條上書寫的是各式各樣的頌詞、祈禱語。
久而久之,形成特色,居民們經(jīng)常也會借著禱告的機會,在絲巾上暗自表白和傾訴。甚至還經(jīng)常有游客,留下自己的墨寶,掛在石柱之間。
所以這些文字中,寫什么的都有,千奇百怪。
另外這個風(fēng)俗已經(jīng)有很多年了,雖說風(fēng)吹雨打令許多布條已經(jīng)掉落或者模糊不清,但其中不乏十幾年前的布條,留存至今。
這個發(fā)現(xiàn),令馬可波羅興奮起來。
直覺告訴他,這里面極可能有父親留下來的布條。
“不過……會是哪一條呢?”
“如果父親用東方的文字書寫,我也不知道父親的筆跡啊?!?p> 馬可波羅只能選擇先找到所有陳舊的布條,將內(nèi)容統(tǒng)統(tǒng)記下來再說。
至于嶄新的、干凈的布條,就可以直接排除了。
那些破舊的,臟兮兮的,則越有可能。
忽然,他似乎因為寫得入神,身后撞到了行人。
馬可波羅第一時間回身道歉,脫帽置于胸前。
“抱歉,我沒注意……”
“失禮了,你沒事吧?”對方幾乎同時也行禮道歉,語氣溫和。
“沒事?!瘪R可波羅沖他笑了笑正要離開。
那人卻叫住他:“這位朋友,請問……你是來自海都嗎?”
對方說出了流利的海都話,讓馬可波羅驚喜回頭。
“你的海都話說得真好!”馬可波羅這才仔細地打量這人。
年紀不大,雙眼細長,嘴唇輕薄,眼角還有一滴血紅淚痣。
青衣鶴氅,腰佩玉蓮花,手持拂塵,腳踏金靴,氣度雍容,尊貴清雅。
“家父精通各邦語言,我自幼耳濡目染罷了。”
尊貴青年解釋了一句后,再度鄭重行禮:“長安杜宇,請問朋友如何稱呼?”
馬可波羅戴好帽子:“馬可波羅,來自海都,昨日才到的長安?!?p> “波羅……”杜宇若有所思。
忽然抬起拂塵末端,如同握著一支筆般指了指馬可波羅的筆記:“請問你是在收集情報嗎?”
“收集情報?”馬可波羅微微錯愕:“我語言不通,只是想自學(xué)長安話?!?p> 他將自己的本子攤給杜宇看,杜宇瞥了一眼露出微笑:“原來如此,朋友……你穿街走巷、寫寫畫畫,到處記錄著什么,很容易被人誤會成心懷不軌之人呢?!?p> 馬可波羅有些奇怪:“長安不允許外邦人記錄風(fēng)土人情嗎?”
杜宇目光放到馬可波羅的望遠鏡上,露出微笑:“當(dāng)然不是,長安是開放、包容的城市,歡迎萬邦友好人士……”
“只不過昨日的爆炸你也聽到了吧,風(fēng)波不斷,虞衡司到處在找可疑人員……”
“哦對了,說到這……我想你恐怕也沒有去虞衡司報備吧?”
馬可波羅茫然:“報備?”
杜宇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朋友,所有入境長安的外來人口,都要在皇城司登記……”
“我登記過了。”馬可波羅回想昨日,錢老大已經(jīng)帶他在城門口做了記錄。
杜宇又用拂塵指了指馬可波羅的靴子:“除此之外……如果攜帶了外來機關(guān),則還要在兩日內(nèi)去虞衡司備案,否則就是非法持有……”
馬可波羅真的不知道還有這種事,錢老大完全沒有跟他說。
這本應(yīng)該是錢老大帶他去報備的,然而進入長安第一天,錢老大就死了……
“唉,唯一的熟人第一天就被人‘行俠仗義’了,弄得我連最基本的規(guī)矩都不知道,還好在這里偶遇了一位懂海都話的……”
“等一下,這真的是偶遇嗎?雖然他談吐從容自然,可一直在打量我,說的話也如同在盤問一般?!?p> “而且他說我走街串巷,到處記錄容易造成誤會……可明明我們是路過碰撞才結(jié)識的啊,為什么他會知道我之前在做什么?”
“再仔細一想,他站在我身后,我竟然毫無察覺。他氣息和腳步幾乎沒有,這才導(dǎo)致我退后時撞到了他?!?p> 馬可波羅念頭急轉(zhuǎn),意識到眼前的杜宇一直在跟蹤自己。
“多謝提醒。但你跟蹤我這么久,不會就是為了說這個吧?”馬可波羅反問。
杜宇微微愣神,沒想到他這么快看破。
不過很快整理表情說道:“朋友,不瞞你說,我跟了你一天,發(fā)現(xiàn)你完全沒有去虞衡司報備的跡象,所以只能現(xiàn)身提醒你了。”
馬可波羅眼睛微亮,問道:“那么你的身份是……”
“虞衡司都尉?!倍庞钅贸隽艘粔K令牌。
馬可波羅嘴角上揚:“那真是太好了,請帶路吧,我正愁不知道虞衡司在哪呢……”
兩人一前一后地走著,路上十分自然地閑聊。
馬可波羅正好借著對方精通海都語的契機,請教了不少問題。
不過內(nèi)心卻知曉,杜宇恐怕不止是因為自己沒有報備而來的。不然直接提醒就行了,何必還要跟蹤一天?
雖然杜宇沒說,但馬可波羅也能聯(lián)想到昨夜錢老大的案子。
想來被抓的鏢師,把他給供出來了,他在這逛街,不被盯上才怪呢。
“杜宇就是虞衡司派來監(jiān)視我的吧?不過為什么是虞衡司?他說跟蹤我一天了,意味著他上午就找到我了……好高的效率啊?!?p> “可總感覺還是有哪里不對勁。”
馬可波羅心里正想著,忽然走進一條熟悉的街道。
街邊有家包子鋪,一頭紅發(fā)映入眼簾。
“馬可波羅,你真來了!”
“嘿,俺打賭你不會遲到,果然來得很快嘛!”
裴擒虎手抓著包子迎上來,一臉打賭贏了的興奮。
他和馬可波羅約定好,請客吃包子。馬可波羅本就打算逛完之后,來這里集合的。
可惜現(xiàn)在不是來赴約,而只是路過。
“抱歉,抱歉,賠錢虎,需要你再等我一會兒了……”馬可波羅上前抱了抱裴擒虎。
裴擒虎手抓著包子,也不好把油弄到他身上,只好任由自己被抱住。
一旁的杜宇很自覺地解釋了一下他要帶馬可波羅去一趟虞衡司。
裴擒虎得知杜宇身份,神情冷淡,只是對馬可波羅說道:“明白了,俺在包子鋪等你?!?p> “你要快點啊,俺等你一塊吃包子?!?p> 馬可波羅放開他,抬帽示意,轉(zhuǎn)身和杜宇離開。
目視二人走遠,裴擒虎嘟囔一聲自己又賭輸了,坐回包子鋪,將手上的包子放回盤子里。
可這一坐,察覺到異樣,連忙站起來雙手往格斗服里一摸,抽出兩把大槍!
“?。。俊迸崆芑㈩拷Y(jié)舌,看了看槍,又看了看自己的褲腰帶,一臉發(fā)懵。
他當(dāng)然認識這一對左輪,正是馬可波羅的配槍。
“那家伙是怎么把這么大的東西塞進俺褲子的?”
……
虞衡司靠近太極宮,隔著朱雀大道,對面就是大理寺。
看著層層疊疊的玉石臺階之上,坐落的宏偉宮殿,馬可波羅面露好奇。
“那是太極宮,長安的至高點,非陛下召見,不可擅闖。”杜宇解釋道。
馬可波羅問道:“長安城的主人,可以控制整座長安城嗎?”
“長安城……自有長安城的想法。”杜宇意味深長地說著,帶著他進入了虞衡司,一路上馬可波羅又能看到很多新奇的事物。
亭臺樓閣之間點綴著生機勃勃的翠竹和奇形怪狀的石頭,仔細一看,不是尋常的植物與假山,而都是機關(guān)金屬所制!
突兀嶙峋,氣勢不凡,還能在各院落之間移動,交錯巡查。
水池旁聳立著人形雕像,卻能自動打水,水流順著管道通往各院,任人取用。
忽然,一座三米多高的巨大機關(guān),包裹著青銅鎧甲,從隔壁的院子跳躍過來,發(fā)出震響。
有人坐在機關(guān)胸部,臉上帶著護目鏡,操控機關(guān)行走,發(fā)出轟鳴聲。
“宵小之輩,你們到底誰燒了虞衡司庫房!老實交代!要是讓我揪出來,一拳打扁!”機甲操控者瞪著院子里蹲著一群被鐐銬鎖住的犯人,還讓兩條青銅手臂在身前相互碰撞,梆梆作響!
嚇得那群被拘捕的犯人,連滾帶爬地往一旁躲:“不關(guān)我事,我們走私的機關(guān)都是高價收來的,怎么敢闖虞衡司??!”
其中一名犯人,爬到杜宇腳邊,伸手想要抓他的褲腿:“杜大人,你知道我們的膽子啊,燒虞衡司這種事跟我們沒關(guān)系啊。”
杜宇見對方的手都要摸到自己,閃身躲開,讓那犯人撲了個空。
“鐵龍,夠了!誰讓你把‘青銅將軍’開到前院來的!”杜宇沒有理會犯人,皺眉呵斥同事。
“抓了一天的人,沒有一個和失火案有關(guān),我這不是心急嘛?堂堂虞衡司庫房被人燒毀,我們?nèi)舨荒茏约浩瓢福峙卤菹乱罄硭陆槿??!辫F龍說話十分急躁。
杜宇沉穩(wěn)道:“總會抓到犯人的,急什么!”
鐵龍打量著馬可波羅,忽然從機關(guān)里跳出來:“青銅將軍,你自己回去吧?!?p> 那巨大機關(guān)縱身一躍,跳出了院子。
“杜宇大哥,你怎么抓了個海都人回來?對了,我怎么沒想到,燒毀庫房這么肆無忌憚的行經(jīng),很可能不是本地人啊!”鐵龍摸著下巴說著。
杜宇見他跟著自己,有些無奈:“行了,你去忙吧?!?p> “沒事沒事,我們是搭檔嘛。”鐵龍笑嘻嘻的繼續(xù)跟著。
杜宇領(lǐng)著兩人進入另一間院子,鐵龍這才恍然道:“?。窟@人是來報備的?。俊?p> “你以為呢?”杜宇淡淡微笑。
鐵龍眼見馬可波羅很配合地登記自己的機關(guān)靴,頓覺沒趣。
“杜宇大哥怎么還有閑心處理這種小事?”
杜宇說道:“他是錢老大帶進城的。”
“??!是那件案子!”鐵龍目光灼灼地盯著馬可波羅。
杜宇坐在幾案后,首先如常地幫馬可波羅完成備案。
馬可波羅也很配合,他全身上下,只有靴子是機關(guān),至于雙槍之前趁機藏在了裴擒虎的身上。
他總感覺杜宇哪里不對勁,再加上現(xiàn)場有他留下的子彈痕跡,所以決定隱藏自己的雙槍。
果不其然,杜宇見他黑袍下什么都沒藏,忽然用海都話問道:“長途跋涉來到長安,就沒有攜帶防身的武器嗎?”
馬可波羅聳聳肩,也用海都話回答:“跟著商隊,應(yīng)該沒有什么危險吧?帶我來長安的錢先生,麾下有八大鏢師,各個武藝精湛,我感覺很安全呢……”
“他死了……”杜宇冷不丁說道。
雖說不是馬可波羅干的,但他現(xiàn)在和‘賠錢虎’住在一塊,昨夜的事他還是選擇裝傻。
“死了?什么時候的事?”
杜宇看著他的眼睛:“今日凌晨發(fā)現(xiàn)的尸體,就在他家門口。”
馬可波羅一臉后怕地撫摸胸口:“盛世長安竟然如此危險?”
杜宇淡淡地呢喃:“盛世?呵呵……”
馬可波羅一怔。
一旁的鐵龍沒聽懂海都話,急道:“他不懂長安話嗎?大哥你都問了他啥?他是不是不配合?”
杜宇隨口解釋道:“他長安話不好,用海都話交代得比較清楚?!?p> “哦?是嗎?其實說的還可以?!瘪R可波羅忽然說出長安話。
鐵龍一愣,揉捏拳頭,骨節(jié)嘎嘎作響:“金毛小子,少繞圈子,快說那混血魔種在何處!”
馬可波羅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课易蛱炀碗x開商隊了。”
他并沒有撒謊,他確實是昨天夜里離開的商隊。
杜宇意味深長地笑了,鐵龍怒道:“胡說!錢老大的人都把你供出來了,你還狡辯?錢老大是不是你殺的!”
馬可波羅攤手道:“你只相信別人犯人嗎?我跟錢先生不熟,無冤無仇的你不能冤枉我啊。”
鐵龍還要說什么,杜宇卻出言阻止:“好了,鐵龍,兇殺案我們不管,那是大理寺的事?!?p> 馬可波羅扶著帽子站起來:“那沒什么事我先告辭了。”
“雖然兇手歸大理寺找,可調(diào)查機關(guān)走私是我們的職責(zé)?!倍庞罱凶●R可波羅。
“哦?什么走私?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馬可波羅瞬間想起錢老大的諸多問題,的確,那個胖子肯定經(jīng)常走私機關(guān)。
在虞衡司爆炸失火時,錢老大一臉驚慌,害怕所謂的嚴打……現(xiàn)在看來,他真是沒擔(dān)心錯,虞衡司今天一天都在抓人。
而且還是專門抓走私、販賣機關(guān)的不法分子,莫非不僅是爆炸,還失竊了機關(guān)?
杜宇解釋道:“被滅門的商隊是有名的走私團伙,運輸販賣未被登記的機關(guān)……當(dāng)然,他很滑頭,我們也沒有證據(jù)?!?p> “昨日辰時,他的商隊返回長安,緊接著虞衡司爆炸失火,還失竊了一件重要機關(guān),我們將嫌疑鎖定在當(dāng)時在長安城內(nèi)的所有可能從事非法機關(guān)生意的勢力?!?p> 馬可波羅心說果然如此,重要機關(guān)么?有點意思,虞衡司是專門負責(zé)機關(guān)發(fā)放、研究制造的部門吧?
他們口中的重要機關(guān),一定運用了東方最先進的技術(shù),會是什么呢?
杜宇繼續(xù)說道:“錢老大也在嫌疑名單中,沒想到昨晚被人滅口。他還有一個上家,但是那些落網(wǎng)的鏢師都不清楚,線索就斷了。馬可波羅,我們只能從你身上了解一下情況。”
“當(dāng)然?!瘪R可波羅一五一十地說了。
將昨日白天的事,通通交代,晚上則一問三不知。
“……我質(zhì)問他為什么房間死過人,他矢口否認,我覺得他不可信于是離開了……看來我正好躲過了一劫啊……”馬可波羅表示他早在下午就離開了,后來發(fā)生什么一概不知。
杜宇嗯了一聲,不斷地做記錄,便放馬可波羅走了。
“波羅先生,如果你又想起什么,可以來虞衡司找我?!?p> “當(dāng)然?!瘪R可波羅戴好帽子離開。
杜宇又叫住他,溫潤地笑道:“另外……如果你需要外教的話,我可以代勞,免費的?!?p> 馬可波羅優(yōu)雅地鞠躬:“多謝,就不勞煩杜先生了?!?p> 目視馬可波羅轉(zhuǎn)身離開,鐵龍急性子地問道:“怎么放他走了?那些鏢師一致說現(xiàn)場還有他和一個混血魔種!”
“也說了他和混血魔種打起來了啊,不是一路人。另外錢老大的死因,是一種奇形兵器刺入頸部致死,他沒有那種兇器。大理寺都沒有懷疑他,你急什么?”杜宇平靜地說道。
鐵龍撓頭道:“這不是毫無線索嗎?任何可能有關(guān)爆炸案的事,我們都不能放過啊。”
杜宇將記錄本拿給他看:“他在昨日下午就離開了錢家,在此之前,只是賣給了錢老大十八箱貨物而已。”
鐵龍拿起筆錄,雙眉倒豎:“什么?那十八箱偽劣產(chǎn)品都是他賣的?這就是你之前用海都話問出來的事?”
杜宇輕輕點頭。
鐵龍氣道:“海都的商人太沒有信譽了,竟然以次充好。”
杜宇無所謂道:“但那十八箱貨物,錢老大交過稅了,登記的名目本來就是‘高仿品’?!?p> “嘁,這種劣質(zhì)機關(guān)到處都有,難道披一層海都的皮,就能賣出去了?”鐵龍不解道。
杜宇意味深長道:“長安萬邦來朝,商品豐富多彩,可謂百花齊放?!?p> “上流權(quán)貴爭奇斗艷,出行必有護衛(wèi),居所必有書畫,穿益城絲綢,食武都蜜餞,飲江郡清茶,賞云中文物,玩海都奇貨……”
“那些換皮的仿品,貴人是不會買的,因為他們都是識貨之人。”
“然而長安不是只有權(quán)貴,上行下效,各階層的百姓,同樣有對上流商品巨大的需求?!?p> “百姓們,也渴望買到海都來的奇珍,于親友間炫耀……他們要的不是實用性,更甚至不在乎商品是否真的來自海都。他們只希望能用盡可能少的價錢,買到權(quán)貴才能用上的商品,讓自己更符合盛世長安居民的身份……”
“他們買的,本就是那一層皮?。 ?p> “長安繁花似錦的外表,有多少是粉飾的虛榮。”
說罷他期待地看著鐵龍,然而鐵龍卻無動于衷,反而說道:“機關(guān)士族營私成風(fēng),奢逸浮華,風(fēng)氣就是他們帶壞的!我看陛下就該再殺一批貪官污吏?!?p> 杜宇嘴唇微動,神色難看。
鐵龍想起杜宇也是士族,連忙道:“啊……杜大哥我不是說你,打擊罪惡一直都是奮勇當(dāng)先,上次庫房爆炸時大哥玩命救火,我永遠記得?!?p> “托大斷后,差點困在火海里被嗆死,有何好吹噓的?!倍庞羁酀f道。
鐵龍欽佩道:“大哥和那些士族都不一樣,他們一個個金貴得很呢。以前我對大哥有些誤解,接觸久了我就知道,大哥雖然是杜家人,但從來都沒有做過壞事?!?p> 杜宇輕聲說道:“聽到的真相,未必就是事實。你又如何確信,杜氏不是被冤枉的?”
“證據(jù)確鑿,還有假么?”鐵龍不知道說什么好,眨巴眼后猛然搖頭:“不說你的傷心事了,杜大哥,那個海都人到底和失火案有沒有關(guān)系呢?”
杜宇定了定神說道:“根據(jù)皇城司的入境記錄,他幾乎剛到長安,爆炸就發(fā)生了……此人沒有作案時間。包括錢老大也是一樣,如今人死罪消,這個案子不必再費心了?!?p> “那到底是誰干的呢?潛入庫房無人察覺,爆炸縱火燒毀庫房,趁我們救火的時候,還進入機關(guān)樓拿走了寶石玄甲。太丟人了!完全沒留下線索!”鐵龍急躁地抓耳撓腮。
杜宇倒是十分淡定:“犯案者目的很明確,就是寶石玄甲。但此物太獨特顯眼,市面上是不可能看到的,只有可能出現(xiàn)在地下移動鬼市?!?p> “但是移動鬼市的位置,夜夜不同,沒有陰隱客的指引,根本別想找到。我們作為虞衡司差人,想混進去調(diào)查可太難了?!辫F龍面色苦惱。
杜宇思索片刻,手指敲打著桌面,突然說:“我認識一個線人,他有陰隱客的關(guān)系,說不定可以引薦我們進去,我們偽裝成客人就能暗中調(diào)查了?!?p> “真的!那可太好了!還等什么,今夜就去吧!”鐵龍激動地跳起來。
杜宇擺擺手:“不要急,我們虞衡司這兩天動靜太大,地下世界定有防備,這種時候,陰隱客不可能引進新的客人。”
“等等吧,過段時間再說,通知大家做好準(zhǔn)備,最近不要再抓人了,先讓事件降降溫……”
“好吧?!辫F龍是個急性子,但也沒有別的辦法。
……
魔性滄月
p.s: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