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著一身破破爛爛的衣服,身上還有不少血跡。
貓著腰的動作,鬼鬼祟祟的格外滲人。
當時我就被嚇得一身冷汗,猛地停頓下來。
抬手就去摁住張九兩的肩膀。
張九兩詫異的回頭:“咋了初一?”?“有人……”我硬著頭皮,示意張九兩去看。
那人都趴在院門口了,張九兩走路不看前頭的么?
“人?哪兒有人?”張九兩往前看了看,語氣也很疑惑。
我也愣住了,怔怔的看著院門口。
那里空空如也,哪兒有什么人?
這不過幾秒鐘的時間,出現(xiàn)幻覺了?
張九兩笑呵呵的拍拍我肩膀,說道:“初一,別那么疑神疑鬼的,你九兩叔的院子可沒什么賊敢翻?!?p> 兩人到了院子跟前,我還是猶豫了一下,問張九兩會不會是臟東西,剛才他沒看見,我看見了?
張九兩瞇著眼睛,說那就不太妙了,一般這種見鬼的方式,都是因為某些原因被那鬼祟纏身。
我心里頭更不自然了,還有幾分壓抑。
院門被拉開,張九兩又安慰了我一句,他曉得我的情況。
即便是有東西纏著我,那也應(yīng)該是我媽,而不是其他東西,大概是因為我壓力過大產(chǎn)生的幻覺。
緊跟著,張九兩指了指院頭的紅繩和鈴鐺,笑著又說道:“你看,繩子沒斷,鈴鐺沒……”
他話音未落,紅繩忽而斷成了好幾節(jié),鈴鐺也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哪兒是鈴鐺沒響,鈴鐺早就裂了……
我噤若寒蟬,不自然的看了一眼院外。
張九兩悶不作聲的進了院子,我關(guān)好院門,趕緊跟上他。
“還真有東西……”張九兩小聲碎碎念。
我比較擔心奶奶的安危,匆匆到了奶奶的房門口。
躡手躡腳的推開房門看了一眼。
透過門縫直接就能看到床,奶奶好端端的躺在床上。
我才松了口氣,剛才那“人”可能還沒來得及進院子,就被我們發(fā)現(xiàn)了。
堂屋那頭,張九兩對我招招手,讓我過去。
我來到近前,張九兩打開了皮箱,里頭裝著一沓一沓的紅鈔票。
張九兩拿出來三分之一,才蓋上箱子推給我,說這是我應(yīng)該拿的那份。
我卻高興不太起來,覺得莫名擔憂。
張九兩告訴我,讓我別想那么多。
接二連三有“人”敲他家門,這不是巧合,要么是他家出問題,要么是家里的人招惹了東西。
等天亮了他會弄個清楚,現(xiàn)在先好好睡覺,養(yǎng)精蓄銳。
我也曉得張九兩說的沒錯,提著皮箱回了房間。
床頭一大一小倆皮箱,我也忘記了問張九兩今天是多少錢,可數(shù)目絕不會比王家少。
前幾天,我家還是窮的沒幾個大子兒,現(xiàn)在卻算是得了巨款。
只不過這錢來的不容易,是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賺的賣命錢。
昏昏沉沉的,我睡了過去。
夜里頭做了個夢,我學(xué)會了奶奶的手藝,賺足了大錢。在城里置辦了家業(yè),也娶了個漂亮媳婦兒,奶奶高興的享受天倫之樂。
再等一覺醒來的時候,我剛迷迷糊糊睜開眼,卻發(fā)現(xiàn)床邊坐著個人。
這人,不正是奶奶么?!
她半垂著眼瞼,臉色卻不太好看。
“奶奶……你嘴巴上是什么東西?怎么有點兒發(fā)青?!?我一個激靈清醒過來,怔怔的看著奶奶的臉。
她臉色可不是單純的不好看,而是透著一股說不出的灰敗感。
一團青氣縈繞在人中位置,緩慢的灌入口中。
“昨晚上,你去干什么了?”
奶奶沒回答我的話,干巴巴的問道。
我慌得一批,尷尬的說:“九兩叔已經(jīng)告訴你了……”
奶奶搖了搖頭,她眉心緊鎖,皺成了一個川字。
“奶奶難道看不見,你床頭多了一箱子錢么?”她抬手指了指多出來那皮箱。
我這才曉得奶奶發(fā)現(xiàn)的原因。
從床上坐起來,我也沒有隱瞞,一五一十將昨晚的事情告訴了奶奶。
話語間我還有幾分自豪,說我沒給她丟臉。
奶奶卻忽然揚起手。
下一刻就是啪的一聲脆響。
她一個耳光落在我臉上。
我被打蒙了,呆滯的看著奶奶。
臉上火辣辣的疼痛,我心里頭卻很茫然和難受,問奶奶為啥打我?
奶奶冷冰冰的說道:“你還能活著回來,才能挨這一巴掌,我說過你可以出師了么?”?“我……”
咬了咬牙,我才說我只是尋摸著去試試,再者說有張九兩跟著,不會出事。
要是我能趕緊學(xué)會斂婆的手藝,就不用她去冒險了。
奶奶臉上的冰冷,卻變成了復(fù)雜。
她說:“我只是告訴你,有我跟著可以嘗試化斂妝,也只是交給你最簡單的一部分,其中的禁忌都沒和你講?!?“況且王軍的事情還不到三天,你不遵守斂婆的規(guī)矩,若是再招惹上一個鬼祟上門,那我們婆孫兩都得把命搭進去。”?最簡單的一部分?禁忌?
我愣住了,這斂妝,原來我還沒學(xué)完?
這會兒張九兩也進屋了,他明顯表情更尷尬,道:“徐斂婆,你也別責罵初一了,這事兒怨我,我也是尋摸著試試不吃虧,再者說初一的確是有點兒本事,他也沒給你丟人?!?奶奶沒有繼續(xù)看我了,她起身,扭頭看向張九兩道:“那王家的老兩口,都一五一十說了么?”?這話卻聽得我更懵了,怎么又扯到王家了,王軍不是都火化了么?
張九兩也嘆了口氣,說他們還是講的不清不楚,這事兒的確是他搞砸了。
我翻身下了床,不安的問張九兩這是什么情況?
張九兩卻看向了我奶奶。
奶奶依舊半垂著眼皮,她指了指自己的嘴巴,道:“初一,知道這是什么嗎?”
我搖搖頭,茫然說不曉得。
奶奶平靜的說道:“這叫死氣,人中青氣入口,就是人之將死。”
“當這青氣變黑了,那就徹底沒救了?!?“我之所以說非要等三天,就是因為斂婆化斂妝若是出了問題,死人就會來找斂婆。屆時斂婆的人中就會出現(xiàn)青黑的死氣?!?p> “稍不注意,就會被死人索了命?!?p> 奶奶的話語太平靜,可這反倒是讓我渾身起了雞皮疙瘩,頭皮都發(fā)麻了起來。
接著奶奶又說道,王家那老兩口說話不老實,王軍明明出事了,還是不說,若是她這斂婆出了事兒,王軍肯定也會回家里頭索命。
我更不安了,說那現(xiàn)在該咋辦。
語罷,我也閉上了嘴。
該咋辦,我不只是聽奶奶說過,甚至我昨晚也叮囑過劉琳琳。
奶奶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嘆了口氣,眼中明顯有幾分失望。
“奶奶……我……”我話到嘴邊,卻解釋不了,這的確是奶奶教我最基本的東西,我一晃神,卻什么都丟到了腦后,她失望也是理所當然。
下一刻,奶奶才說道:“昨晚上運氣好,沒遇到忌諱,也沒出事,平平安安能回來,人運氣是有限的,一次好,兩次好,到第三次呢?以后不要再莽撞,奶奶這條命還算硬,等你娶妻生子前都不會出事的?!?p> 她神色總算緩和下來,也令我松了口氣,我趕緊點頭,表示之后我聽她的,肯定不胡來了。
奶奶嗯了一聲,又看了看張九兩說道:“昨晚那姑娘的事兒,九兩你得盯好了,不然她也鬧上門來,麻煩就真不小,斂妝送不走的“人”,很棘手。”?張九兩也點頭示意,讓我奶奶別擔心,他也長教訓(xùn)了。
劉家要比王家秉性牢靠的多,他會盯緊點兒。
奶奶走出了我屋子,我也邁步跟了出去。
看奶奶神色不慌亂,我就清楚,這事兒棘手歸棘手,奶奶肯定可以搞定。
院子里的木桌上放著吃食,奶奶也指了指,讓我吃東西。
我坐下去,端起來粥碗的同時,也問奶奶,斂婆這手藝還有多少東西?
能不能多教我一些,我想快點兒學(xué)。
這樣一來,我也能少犯點兒錯。
奶奶頓了頓,她才說道:“貪多嚼不爛,奶奶尚且還能帶著你,你就跟著奶奶看,看多了,自然就會了?!?她不愿意現(xiàn)在多講,我也就只能作罷。
喝下去半碗粥,我問奶奶能不能將斂婆的禁忌,忌諱告訴我。
我提前知道避諱的東西也成。
奶奶這才點點頭,她正要開口。
忽而院子門口,匆匆的跑進來了一個人。
這是個約莫四五十歲的漢子,他額頭上滿是大汗,眼中也都是慌亂和緊張,喊道:“出事兒了,老張,你趕緊去看看,老郭丟魂兒了!”
這漢子明顯是張家村的村民。
他口中的老郭,除了給張九兩開車的老郭,還能有誰?!
張九兩臉色變了變,他當即就往院子外走去。
同樣,我也更慌了。
老郭不是命硬的鬼都怕么?
他昨晚還開車送了劉琳琳一家進城,他丟魂了……不會是怕什么就來什么,劉琳琳那邊也出事兒了吧?
“奶奶……咱們也去看看……”
我馬上放下碗筷,急匆匆說道。
奶奶倒是鎮(zhèn)定,說:“你跟著去看就行,大白天的,不防小鬼防小人,屋里頭那么多錢,咋敢沒人守家?”?她這話也很有道理,眼瞅著張九兩他們已經(jīng)走遠了,我也顧不得其他,趕緊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