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天河倒懸的瀑布,在陽光下泛起七彩虹光的瀑布水潭,如茵綠草,姹紫嫣紅的野花,低矮簡陋的茅草屋。
一老一少,還有一直禿毛的剛破殼的小鳥。
不知老者從哪里弄來一個黃的泛油光的葫蘆,看著上面的油光,也能猜到這葫蘆不知跟了這老者多少年歲了。他打開塞子,就對著嘴灌了一口。
“你要不要嘗嘗?”老者將葫蘆往葉寒面前遞了遞,然后又急忙縮了回來,“你年紀太小,還不能喝酒,算了,別浪費了?!?p> 老頭重新將塞子塞到葫蘆上。
“你想問,我是誰,你為什么會到這里來,對吧?”老頭收起葫蘆,帶著笑容對葉寒說。
葉寒點點頭。
“告訴你也無妨,估計你也沒聽過,老道人稱鴻鈞是也?!?p> 鴻鈞?葉寒還真沒有一點印象,他也算是熟讀古書了,可從不記得看過這個名字,哪怕是聽都沒有聽過。
”我也是受人之托了,你很難想象老道好歹也是一個老祖輩的吧,居然會被自己的弟子求著給他的弟子帶弟子?!?p> 什么跟什么?葉寒被他這個什么弟子不弟子的給繞暈了。
“沒明白?我一個徒孫,他想收你為徒,可是他又沒有時間來傳授你什么,老道那不孝的徒弟見老道我太閑了,就讓老道來傳授你一點東西,當然了,順便也救你于葉氏的劫難?!兵欌x老道說道。
被他這么一解釋,葉寒總算是明白了這個差點把他給繞暈了的邏輯,這么算起來,這鴻鈞老道豈不是他的太師祖?
“太師祖,那我?guī)熥鹗钦l?”
“去去去,你小子別亂套近乎,以后別叫我太師祖,就算叫也等你師尊跟我見過禮之后再叫,不對,應該是你先向你師尊行了拜師禮,然后你師尊再向他師尊行了拜師禮,再然后你才能叫我一聲太師祖?!兵欌x老祖掐了掐手指,念念叨叨的捋了一遍說道。
“那我該稱呼你啥?”
“算了,算了,你愛叫什么就就什么吧!至于你那師尊,你也別問我他叫什么在哪里,就算你問老道我,老道也不告訴你。只要你小子能度過后面的那些劫難,總歸能見到他的,只要你見到他,就一定知道他是你師尊。至于為什么現(xiàn)在不告訴你他的名號,主要是怕你墮了他的名頭。也真搞不懂,不就一個破那個啥么,要手段也就那么點手段,還那么死要面子?!兵欌x老道最后一句話又在自言自語了。
相處不到一個時辰,葉寒發(fā)現(xiàn)這個老道跟他一樣都喜歡自言自語。雖然感覺這老道有時候說話語無倫次,聽起來又好像沒什么邏輯,還能把人頭腦給繞暈,但是不得不說,這老道還是挺好相處的。
“太師祖,您剛才說是您把我在雷劫中救出來的?那不知我葉氏族人......”葉寒沒有好意思問出口,鴻鈞老道將他從雷劫中救出來已經(jīng)是天大的恩情了,不管這中間有沒有一個素未蒙面的師尊存在,再讓他救葉氏族人就有點強人所難了,畢竟他并不知道鴻鈞有著什么樣的神通,所以問了一半,他沒有再繼續(xù)問下去。
“是問你葉氏族人現(xiàn)在如何么?除了被那些武林人士殺掉的幾十個之外,其他人倒是都被救了。救他們的那女子好像還是你姑姑,如果他日你功成下山,找到你那姑姑,也就能找到你們?nèi)~氏的族人了?!?p> “我姑姑?”葉寒驚訝的站起身來。
鴻鈞老道點點頭,又撫了撫須,說:“你們?nèi)~氏富貴數(shù)百載,也該有這一劫難,老道算到了,你師尊算到了,你姑姑自然也能算到的,畢竟葉氏是她這一世血脈誕生之地,也算是全了一段因果?!?p> “那我?”葉寒忍不住有點心揪。
“這一次她救不得你,這是你我之間的因果。心中有無數(shù)疑問,并不一定不好,等有朝一日豁然開朗,你自會通透?!?p> 兩人說話之間,那藥罐突然破裂開來,只聽閃電“啾啾”幾聲鳴叫,它抖落下身上陶罐的碎塊,從桌子上跳了下去,它雙腳一觸地面,葉寒就看到它原本光禿禿的身上長出了藍紫色的絨毛,隨著它身上長滿了絨毛,倒是變得漂亮了許多。
它撲扇了兩下翅膀,雙足一蹬地就跳到了葉寒的肩膀上,它用長了絨毛的腦袋在葉寒的脖子上蹭了蹭,“啾啾”的叫了幾聲,聲音與之前的叫聲不同,這幾聲明顯要清脆了很多,聲音也大了不少。
葉寒能感覺到它的歡樂與親昵,伸出手在它的絨毛上撫摸了兩下。
鴻鈞站起身,“好了,湯藥在你體內(nèi)也化開了,今日你也算是有口福了,老道我有好久好久沒有吃這湖中的魚了。你跟著我,記清楚老道我是怎么煎煮的,以后老道我想吃魚可就得靠你來做了?!兵欌x老道一邊說著一邊朝著屋前的湖邊走去,之前他乘舟垂釣的那艘小扁舟就停在湖邊。
鴻鈞走過去,從岸邊的水中拉起一個竹編的籠子,里面撲騰著幾條數(shù)斤重的魚。
看到鴻鈞手中提著的魚籠,肩膀上的閃電拍著翅膀,“啾啾”的叫著,顯得很興奮。
“這饞嘴的扁毛畜牲?!兵欌x笑罵了一聲,閃電卻是傲嬌的別過頭去。
鴻鈞并沒有理會閃電,將魚倒在草叢里,一共三條魚,最大的有三斤多重,最小卻不足一斤。
三條魚長的不同,葉寒看了半天也沒有認出這三條魚的品種來。
鴻鈞在草叢里翻了翻,翻出一柄不足一尺長的短劍,只見他手腳利落的將三條魚清理干凈了,然后拽了幾株草從魚鰓穿過去,提在手中朝茅草屋走去,在途中,還隨手從地上割幾株野草,或者挖幾根草根,亦或者揪扯幾朵野花。
“別看這些遍地都是的野草野花,可是煮魚不可多得的佐料,就比如這一尾魚,名叫黑蓮燈,清蒸最是鮮美,不過此魚蒸熟之后,入口鮮美,但是卻泛出一種腥臭,而清蒸這條魚的時候,將這騏遴花放入魚口之中,待魚蒸至七分熟時將口中的騏遴花取出來,再將魚蒸熟透,其時非但不會腥臭反而還能散發(fā)出一絲淡淡的清香?!?p> “再比如這一尾,名叫石斑鳙,魚膾最是美味,可如果就此膾出來,入口雖美,不耐咀嚼,入喉還會泛出些許苦味,但如果將這車玲子的草根搗成汁水,蘸汁而食,則又是另一番美味了?!?p> 光聽著鴻鈞描述這些草的用處,葉寒就忍不住咽了幾口口水,肚子更是不爭氣的咕咕出聲音來。
看著鴻鈞烹煮食材,那也是一種五官上和精神上的雙重享受,葉寒忍不住在心里懷疑,這太師父莫不是要傳授我烹飪之法吧?難道是讓我出了山門后去當一名廚子?
鴻鈞老道一邊用刀片著魚,一邊發(fā)出嘲諷一般的笑聲,同時用他那略顯蒼老的聲音吟唱了起來。
“修行之路多彌艱,大道至簡幾人閑?求真難,問道險,瓶頸難過身百年,重重往復,疊疊累贅,紅塵俗事莫問天。鴻蒙始,寰宇絕,周而復始彈指間。平生事事皆大道,因果全在言行間......善惡有界,是非有別,問心幾度方有愿,返璞真,入凡知,凡中醒悟大道簡......”
一邊聽著鴻鈞這有著獨特韻味的歌謠,一邊看著他膾炙魚鮮,葉寒總感覺心中似乎有一種沖動要噴薄欲出,他想張開嘴大喊大叫,可是聲音憋在喉嚨里怎么也叫不出來,仿佛一叫出來自己就會失去什么一樣,那是一種落差感,讓人忍不住的心中難受。
鴻鈞一曲唱罷,幾碗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已經(jīng)端上了餐桌。
然而葉寒不知道,在這三界之中,甚至整個鴻蒙宇宙之中,能夠聽到鴻鈞唱著歌謠,吃到他親手烹飪的菜肴,是無數(shù)人不惜付出一切代價也不可得的事情。
“太師祖,您剛才唱的那歌謠是什么名頭?真好聽。”吃著鮮美的魚肉,葉寒忍不住問道。
站在桌面上悶頭吃魚的閃電聽到葉寒問出這句話,抬起頭看了看他,那眼神是那么的不屑,甚至還帶著一點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就是這樣的眼神,葉寒觸碰到閃電的眼神的時候,就讀懂了這兩層含義,毫無由來的。
為什么一只今天才剛出生的鳥也會鄙視人的?
然而此時鴻鈞卻是反問葉寒:“你只是覺得好聽嗎?”
“一開始聽到就有一種沖動,想跑上對面的山頂對著世界呼喊,我也不知道想喊什么,就是想大聲的呼喊,后來仿佛又感覺有什么東西在我的生命里流失,像是光陰,又像是親情,最后只感覺腦子里一團亂麻,到最后卻感覺我就是我,就站在這里聽著太師父唱著歌謠,很好聽,很好聽,可是卻記不住旋律,記不住詞意。”葉寒回瞪了閃電一眼,如是說道。
“心中有道道自在心中,心中無道無處有道,你的身體雖修不得俗世心法,但世人又有幾人知曉,道并非一成不變的,每個人都有不同的道,每一個道走到極致都能有大成就。與你相處雖不足幾個時辰,但你之心老道我已有所感,自今晚星辰出,老道便傳你因果測算之法、星辰占卜之術?!兵欌x老道放下筷子,拿出葫蘆,大口喝了一口酒說道。
“太師父,何為因果測算之法?什么又是星辰占卜之術?”葉寒不解的問。
鴻鈞塞住葫蘆站起身,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看住這扁毛畜牲,切莫讓他貪食,養(yǎng)的太肥了怎么能飛得高?老道乘舟去見見幾個老友,天黑即回,在老道我回來之前,你將你床鋪上的那些細針都穿上線,待老道回來有大用?!?p> 葉寒應聲的時候,鴻鈞已經(jīng)上了那扁舟,只見他撐著竹竿漸行漸遠。
“你果真很貪嘴哎,少吃點,太師祖說了,吃多了長胖了飛不高?!比~寒一把抓起還在對付著餐盤中魚膾的閃電,用手指點了點他的腦袋說。
閃電“啾啾”的叫了兩聲,聲音顯得很不情愿。
也沒管它,將它丟在一旁,葉寒就開始收拾了起來,收拾完了這邊,按照鴻鈞的囑托,他就去自己的床鋪上找所謂的針線。
然而一看到床上放著的一個三尺見方的簸箕,葉寒抓狂了。
這簸箕中有無數(shù)根細針,恐有億萬之數(shù)。
葉寒忍不住重復著鴻鈞臨走時的話語,“在老道回來之前,將床鋪上的那些細針都穿上線?!?p> 天吶,天黑之前將這些細針都穿上線?在天黑之前能完成百一,葉寒就感覺要謝天謝地了。
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啊!
但不管怎樣,既然應承了,還是要做的,至于能做多少,盡力而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