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補習學校晚自習到九點,九點半準時關燈鎖門。
走廊里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從東邊到西邊,教室的燈一間間熄滅。
值夜班的老師走到汪杰所在的班級,正準備熄燈關門,卻突然發(fā)現(xiàn)教室第一排竟然有一男一女兩名學生頭湊在一起,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你們在干嘛?”
“你們是哪個班的?”
“晚自習結束不走,在教室里面親嘴?!”
汪杰和楊幼熙十分默契的同時抬起腦袋,有些迷茫的看向夜班老師。
夜班老師一看是楊幼熙,再一看桌子上寫的密密麻麻的草稿紙,臉上的嚴肅瞬間消失,換上了一副和顏悅色的面孔說:
“是幼熙啊,遇到難題了?這還真少見啊,竟然還有能難到你的題目?!?p> 楊幼熙扶了扶黑框眼鏡,冷冰冰的回答道:“嗯,汪杰同學有題目不會,我給他講講?!?p> 夜班老師這才注意到坐在楊幼熙旁邊的男生是汪杰,他臉色頓時又變得嚴肅起來,用教訓的語氣說道:
“有問題不能早點問?這都快九點半了,快走快走,熄燈關門了!”
汪杰:“……”
只能說,有人的地方,就存在歧視。
像汪杰這種聯(lián)考倒數(shù)的渣渣,在復讀班這種地方是絕對得不到任何尊重的。
和楊幼熙一起站在東方補習學校的大門口,望著身后一片黢黑的學校,汪杰心中忍不住響起了那句經(jīng)典的臺詞:
“莫欺少年窮啊……”
東方補習學校位于宜城的郊區(qū),人跡罕見,鳥不拉屎,晚上九點半這個時間點,路上卻連一盞路燈都沒有。
只有點點星光照亮了腳下的路,讓人不至于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距離晚自習放學已經(jīng)過去了半個多小時,郊外的土路上連半個人影也看不見,汪杰和楊幼熙兩個人就這么站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校門口,齊齊的望著回家的方向。
“你租的哪里的房子?”汪杰主動開口問道。
“新村那邊?!睏钣孜趸卮稹?p> “太晚了,我送你回家吧,就當是謝謝你給我講題目講這么晚?!?p> “你今天也給我講了一道題,我們扯平了,你不欠我什么?!?p> 黑暗中汪杰看不清楊幼熙的表情,卻還是感覺到了對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語氣。
本來今天楊幼熙這么認真的給汪杰講解題目,汪杰還以為楊幼熙是對自己有好感,可現(xiàn)在看來,原來只是單純不想欠自己?
這一刻汪杰才突然意識到,學神還是那個學神,不食人間煙火。
“哦,那好吧,那你一個人回去慢一點,注意安全?!蓖艚茉诤诎抵悬c點頭,背起書包,竟然就這么大喇喇的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楊幼熙個子雖然不高,但單薄的身體里卻似乎蘊含著一股強大的意志力,面對好像猛獸巨口一樣深邃的黑暗,她無畏的邁出步伐,丸子頭在點點星光中一晃一晃的。
然而很快,楊幼熙就露餡了。
不管學神的光環(huán)有多么強大,但這畢竟只局限于復讀班上,只和學習成績掛鉤。
楊幼熙說到底只是一個十七歲的小女生,對于夜路天生就有一種來源于靈魂深處的恐懼。
郊區(qū)的土路坑坑洼洼,楊幼熙小心翼翼的避開石塊突出的路面,路旁的蟲鳴蛙叫又不斷刺激著她的神經(jīng),讓她時刻提心吊膽,害怕路旁的草叢里會不會突然竄出什么恐怖的東西。
雖然不斷告誡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可曾經(jīng)看過的那些恐怖片畫面卻不要命的從記憶里鉆出來,變著法子嚇唬自己。
這一刻,楊幼熙竟然有那么一絲后悔,想著剛剛是不是應該讓汪杰送送自己,至少送到居民區(qū)那邊也好啊。
但很快,這個念頭就被她打消了。
不,我不需要!
不遠處,突然有一團絢麗的燈光映入了楊幼熙的視線內。
這束燈光既像是救命稻草,給深陷黑暗恐懼的楊幼熙帶來了光明和希望。
可與此同時,卻又讓她更加恐懼包裹住自己的黑暗,急切的想要奔跑到光明處。
慌亂的邁開步伐,卻沒有注意到前面攔路的石塊,楊幼熙心中暗呼一聲不好,身體卻已經(jīng)失去了重心,風聲呼呼的在耳邊吹過。
眼看著就要臉部著地了。
可就在這時,楊幼熙突然覺得自己脖子后面被人猛地拉住,摔跤的趨勢竟然就這么生生止住了。
“說了讓你慢一點,注意安全,怎么不聽呢?!?p> 汪杰的聲音從楊幼熙的身后響起,只見他單手拎住楊幼熙脖子后面的衣領,就像是拎著一只小貓咪一樣。
楊幼熙的心情就像是過山車一樣。
孤身走夜路的恐懼害怕,以及在看到光亮后的劫后余生,再到后來的即將摔跤時大腦一片空白……
其實就算是摔跤了,按照楊幼熙的性格,估計也只會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然后一聲不吭的一瘸一拐繼續(xù)往回走。
可不知道為什么,自己現(xiàn)在明明沒有摔跤,反而心里難受極了,鼻子酸酸的,眼淚也止不住的往下流。
尤其是在聽到汪杰的埋怨后,這種委屈感一瞬間好像就失控了。
“你不是說你走了嘛!”楊幼熙用力掙脫開汪杰的手,聲音帶著哭腔的質問道。
汪杰被楊幼熙的反應嚇了一大跳,心想這小妮子咋回事,這不是沒摔倒嗎,怎么還哭起鼻子來了?
“我是走了啊,可后來突然想起來,我好像也住新村,方向走錯了。”
“你不僅學習不認真,編謊話也不認真!”
“你哭什么啊。”
汪杰無語的撓了撓頭,最后還是決定說實話:“我不是怕我送你回家,你到時候又覺得欠我了,再還我人情,沒完沒了的。”
聽完汪杰的解釋,楊幼熙蹲在地上哭了好一陣子,又突然猛地站起來,抹了抹眼淚,語氣平靜的說:“你剛剛一直都跟在我后面?”
“嗯?!蓖艚茳c點頭。
“那你現(xiàn)在走前面去?!睏钣孜跎斐鍪?,指了指前面黑黢黢的夜路。
汪杰聳聳肩,無所謂的邁開步子往前走,可還沒走幾步,楊幼熙便在后面抓狂道:“走慢點,我跟不上!”
汪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