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證明一件事情是自己做的,這很容易,只要細節(jié)對上就好;而要證明一件事情不是自己做的,這就很難,因為你得找到是誰做的。
“有什么好問的!你的女徒弟一定就是巫女!”乙旃羅嚷嚷著,但聽到田瑭的承諾,卻也不再往前逼近。
不多時,高巢從后面返回,附在田瑭耳邊說:“人偶確實是皇甫寧的,但她是為了驗證自由落體運動,才做了個人偶和石頭相對比,之后人偶就丟掉了?!?p> “干嘛做個人偶呢,揉個紙團也能和石頭對比?。 碧镨┌櫫税櫭?。
“小娘心思,做個人偶好玩些!”高巢如實回答。
田瑭不再說話,小姑娘做個玩具,性情使然,情理之中。即使被人抓住做文章,也不能怪她,只怪自己平日里光顧著讓他們學(xué)習(xí),沒把勞逸結(jié)合當(dāng)回事,才至她自己做玩具。
事實很清楚,皇甫寧做了個人偶,做完實驗玩了兩天便丟掉了,這個人偶被吳良的人撿了去,寫上軻比能的名字,然后引鮮卑人來鬧事,吳良坐收漁翁之利。
陷害這種事,拼命去證明這件事不是自己做的,根本無濟于事,因為陷害者一定已經(jīng)把你的退路全部堵上了,而且口說無憑,人家就一口咬定是你干的,你百口莫辯。
只有跳出強辯自己無辜的思維定式,從一個陷害者完全想不到的角度發(fā)起反擊,才能從側(cè)面證明此事和自己無關(guān)。
田瑭沒遭遇過陷害,也沒陷害過人,但這并不代表田瑭不明白其中的路數(shù)。
想要解開這個結(jié)很容易,但要在此基礎(chǔ)上形成有力反擊,就需要做些文章了。
要是能順便和這些鮮卑人搭上關(guān)系,那就最好了。因為在田瑭的商業(yè)藍圖中,鮮卑是重要的一環(huán),軻比能是關(guān)鍵節(jié)點。
“把皇甫寧叫來!”田瑭沉聲吩咐高巢,要反擊,便要做做戲。
“公子!”高巢以為自己聽錯了,囁嚅著不愿去。
“快去!”田瑭突然抬高了嗓門,“竟敢褻瀆軻比能大人!她做了此等事,自然要自己出來負(fù)責(zé)!”
“你倒爽快!是條漢子!”乙旃羅見田瑭毫不扭扭捏捏,便往后退了兩步,靜待巫女出來。
“不知英雄能否聯(lián)系上軻比能大人,在下十分想和大人交個朋友?!碧镨┳儞Q出笑容,又朝乙旃羅拱了拱手。
“公子,不必自降身份于外族,大不了廝殺一場?!背藤|(zhì)聽田瑭竟然要和這些夷狄打交道,心中驚疑。
驚疑不定的豈止程質(zhì)一個,吳良也是摸不著頭腦。上次官衙里田瑭的犀利反制讓他記憶猶新,這次怎么如此簡單就服軟了?要知道,一旦讓這些鮮卑夷狄把皇甫寧帶走,小娘的下場一定凄慘無比。
“這里面一定有什么問題?!眳橇伎桃馓嵝炎约?,千萬不能被田瑭表現(xiàn)出來的假象所迷惑。
“你不要裝好人!事是你徒弟做的,禍?zhǔn)悄阃降荜J的,你也脫不了干系!”吳良這次吸取了教訓(xùn),雖然無法判斷田瑭的意圖,但一定不能在旁邊看戲,必須主動推進事態(tài)發(fā)展。
“師父!”皇甫寧一陣小跑趕過來,先朝田瑭施了一禮。
“看看,這個人偶是不是你做的!”田瑭依舊語氣嚴(yán)厲。
皇甫寧瞥了一眼田瑭手中玩偶,點頭承認(rèn)道:“是弟子做的,弟子是做了來……”
“閉嘴!”田瑭毫不留情的打斷了她的陳述,“你犯了大錯,還不自知!”
“師父!”皇甫寧性情堅毅,自然不會不明不白的認(rèn)錯,“做個人偶而已,徒弟不知犯什么錯了?”
“這是巫術(shù)人偶!”田瑭聲色俱厲,“你要詛咒軻比能大人!”
“師父?”皇甫寧表情疑惑。
“公子,寧兒豈會做如此事!”方珺也跟了過來,雖不明就里,但本能的出言求情。
“你閉嘴!”田瑭翻了個白眼,“這是巫術(shù)!沒想到我的徒弟里竟然出了個巫女!”
皇甫寧聽田瑭如此說,原本倔強的臉終于掛不住了,又不敢反駁師父,只能委屈得雙目含淚。
“不要廢話了!田公子,人我們帶走,你放心,你的意思我一定會帶給大人!”乙旃羅見皇甫寧姿色絕佳,可不是草原上的女子能比,想到一會這美人就歸自己任意施為,竟有些迫不及待了。
“不急,畢竟師徒一場,總要聽她如何說?!碧镨┐驍嗔艘异沽_,“人已經(jīng)在這里了,你還怕她跑了不成?!?p> “誰知你又要耍什么花招!”吳良察覺出了田瑭的態(tài)度變化,他剛才表現(xiàn)出對巫術(shù)的不信和不屑,現(xiàn)在卻持相反的態(tài)度,這很蹊蹺。而且,他最怕田瑭打斷,一打斷就不知道會出什么幺蛾子,情急之下不慎之言竟脫口而。
果然,田瑭豈會便宜了他,輕蔑的瞥了一眼道:“吳大人,我們可是大漢子民,你可是漢庭的官吏,當(dāng)真如此迫不及待的要將我漢家女兒交給鮮卑人?你是公報私仇啊?還是收受賄賂了!”
這一句反駁得夠狠,吳良看了看周邊慢慢集聚的百姓,情急之下主動自辯:“你……你血口噴人!”
“皇甫寧,你從哪里學(xué)的此等巫術(shù)?為師一直教導(dǎo)你們,‘敬鬼神而遠之’,都忘啦?”田瑭不去理會吳良,轉(zhuǎn)身朝向皇甫寧,語氣更多的是批評,神情卻更多的是教育,“何況你隨我學(xué)習(xí)科學(xué),豈能去碰這些把戲?”
“師父,我真的……”皇甫寧鼓起勇氣想要再次申辯。
“拿去自己看看!”田瑭把人偶丟給皇甫寧,同時也打斷了她要說的話,“仔細想想我平時是怎么教你們的?!?p> “忒多話!人偶既是她做的,那我們便拿她問罪!”乙旃羅越來越?jīng)]耐心了。
“不行,得把話說清楚。”吳良突然阻止了乙旃羅,因為周圍已經(jīng)圍上了看熱鬧的百姓,他若聽之任之,則正中田瑭剛剛對他的輕蔑指責(zé)。
‘迫不及待的要將我漢家女兒交給鮮卑人’這話說的太狠了,一旦被坐實,他吳良的臉面往哪里擱?圍觀的百姓又會把他當(dāng)成什么人?他還怎么當(dāng)這個無終令?
反正,他只要咬死是皇甫寧做的,田瑭又無法證明不是她做的,這局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