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公孫瓚已就劉備的事下了決斷，關(guān)靖只能不談此事，想了想，他又說道：“主公，趙云今日去了田瑭那里，待了一個多時辰才出來，出來時已有明顯醉意?！?p> “他們怎么又走到一起去了！”公孫瓚猛的站了起來，大喝道，“這趙云怎會如此朝秦暮楚，枉我還想重用他！”
“主公息怒。”關(guān)靖拱了拱手，“此事該如何處置？”
“南下在即，還是先放一放吧?！惫珜O瓚冷靜下來，重新坐回去說道：“劉備的事都放下了，又何妨多一個趙云？便將趙云撥于劉備吧，與其讓他在我這里三心二意，不如讓他幫著劉備努力征戰(zhàn)。此番南下之后，我和劉備的同窗之誼也就結(jié)束了?！?p> 關(guān)靖輕輕點了一下頭，附和了一句：“天下俊杰何其多也，也不差這一個趙云?！?p> “士起說的沒錯。至于田瑭嘛，不過小兒，何況他叔父田楷還在，鬧不出什么花樣的?！惫珜O瓚繼續(xù)說道，“我們南下之后，你負責(zé)無終調(diào)度，多注意他一些便就是了，若有過分之舉，打壓一下也無不可?！?p> “喏！”關(guān)靖躬身領(lǐng)命。
“你去吧，我有些累了。”公孫瓚往椅子里坐得更深了。
關(guān)靖不再言語，靜悄悄退到門口才轉(zhuǎn)身出去。
他還有很多公務(wù)要處理，尤其是幾天后的出征大典，他必須將各個細節(jié)一一過問。
“萬望出師順利，主公能一舉拿下冀州！”關(guān)靖心中想著，腳下步伐加快，“讓你們這些朝三暮四的人后悔去吧！”
無終城外，參差的兵刃在暖陽下閃著寒光，筆挺的士兵在沉默中透著殺氣。
公孫瓚親刷步騎二萬出征，田楷、嚴綱、單經(jīng)、鄒丹、劉備、趙云等將皆往，各路精銳盡出。
無終城內(nèi)外的軍屬及百姓站在城門邊，感受著這浩蕩軍威，有人歡呼雀躍，有人掩面拭淚，也有膽小的，竟已雙股打顫。
田瑭便在這人群之中，遠遠看著出征儀式，祈禱太史慈他們平安歸來。
儀式很簡單，關(guān)靖領(lǐng)著留守文武獻了少牢，公孫瓚頒發(fā)符節(jié)，然后就是公孫瓚和關(guān)靖的講話。
但是旁觀人群熙熙攘攘，距離軍陣又實在太遠，田瑭不可能聽清公孫瓚的出征動員以及關(guān)靖的出征檄文。
只聽到軍陣中不時響起的整齊吶喊。
講話很快結(jié)束，吶喊聲連成一片。
就在侍者開始撤回犧牲和禮器，大軍前部已經(jīng)緩緩啟程之時，遠處幾騎疾馳而至，雙手揮舞“劉”字令旗，徑直沖到公孫瓚及眾將領(lǐng)面前。
田瑭看那“劉”字便已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劉虞多次遣人勸阻公孫瓚出征，公孫瓚都置之不理，估計這次是要在陣前阻攔。
果不其然，公孫瓚將手中信簡甩在地上的同時，親衛(wèi)們已經(jīng)將前來勸阻的幾人架到城門邊控制了起來，離旁觀的人群不過幾丈。
行軍陣前，如此有礙軍心的行為，無論換做是誰，都不可能容忍。
公孫瓚頭也不回的領(lǐng)著眾將繼續(xù)往南，他沒有下令將來人殺了祭旗，已算極有修養(yǎng)。
“這些人注定是徒勞的?！碧镨u了搖頭，朝身邊的程質(zhì)道，“我們回去吧，沒什么好看的了?！?p> “那黃巾實是貧苦百姓！更是我大漢子民！公孫將軍切勿濫殺！”田瑭話音未落，被控制的那位使者朝著大軍行進的方向大聲喊道，隨即又一遍遍的重復(fù)，“那黃巾實是貧苦百姓！更是我大漢子民！公孫將軍切勿濫殺！……那黃巾實是貧苦百姓！更是我大漢子民！公孫將軍切勿濫殺！……”
聲音既洪亮又高亢，極具穿透力，極具辨識度。
田瑭瞬間就認出了這聲音，因為這聲音曾經(jīng)救過他的命。
那是在遼東，大梁河畔，風(fēng)雪彌漫的刑場。
田瑭本已抬起的腿又止住了，驚愕的轉(zhuǎn)頭看向那個已經(jīng)被按倒在地，嘴被塞住的使者，僵在了那里。
“公子怎么了？”程質(zhì)正邁步跟著田瑭，見他突然止步，差點撞上去。
“子廉，幫我盯著那使者，等人散后，我想見見他。”田瑭低聲吩咐了一句。
程質(zhì)雖不知道田瑭的用意，卻還是往使者那邊靠了過去。田瑭的指令他只要能聽懂，便會毫不猶豫的遵照執(zhí)行。
不多時，那使者舉起胳膊搖了搖，示意不再喊叫，軍士見狀才松開他的束縛，讓他站了起來。
他顧不得身上塵土，看著已經(jīng)遠去的公孫瓚等一眾將領(lǐng)，想要再喊兩聲，卻瞥見關(guān)靖帶著隨行的文官朝自己這邊走來，便把那“劉”字令旗卷好塞進懷里，準備對峙。
卻沒料到，關(guān)靖從他身邊經(jīng)過，只是投來了一個不屑的眼神，未發(fā)一言便徑直回城了。
使者張了張嘴，準備好的言語被生生噎在了嗓子眼，只好自嘲的一邊笑一邊撣身上塵土。待衣冠稍整，吩咐兩名隨從去牽回馬匹后，自己則朝旁邊的人群走去。
他要到人群中再說兩句。公孫瓚的大軍雖已出發(fā)，他卻還能再造一些聲勢，有多少作用不知道，但總比沒有好。
反正他是劉虞派來的使者，公孫瓚的下屬敢輕視于他，卻不會真把他怎么樣。
剛進人群，還未出聲，使者便感覺自己的袖子被人拉了一下，隨即聽到一句很低卻又很清晰的話：“大人，勿要再激化矛盾。”
使者愣了一下，側(cè)頭看到了微笑著的程質(zhì)，知道剛剛的話就是他說的。
“我家公子想和大人見上一面?！笔拐邉傄_口，程質(zhì)的話又傳到了他的耳朵里。
想想對方說的話蠻有道理，公孫瓚出征已成事實，自己再做些什么，不過是增加了劉虞和公孫瓚之間的矛盾。
想到此處，使者放棄了剛剛的打算，轉(zhuǎn)念又想到，如此時刻，愿和自己見面的人，一定也對公孫瓚的窮兵黷武很不滿意，這樣的人倒是可以見上一見，說不定有些用處。
這些念頭在使者腦中一閃而過，隨后他往程質(zhì)那邊靠近了些，程質(zhì)見他有了反應(yīng)，便領(lǐng)著他閃進人群，以避開軍士們的視線。
此時公孫瓚已經(jīng)率領(lǐng)將軍們走遠了，剩下各曲長屯長在有條不紊的指揮著屬下軍士依次跟進。
人群的情緒也漸漸平息，開始三三兩兩的散開，各奔營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