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換上了素色的衣服,一是換掉原來的裝束便更難被追查,二是便于在冰天雪地里隱藏身形,三是這些素色衣服內(nèi)里襯的都是動物皮毛,是專為這次行動定制的。
這次田瑭和秀娘同騎一匹馬。反正在眾人看來,秀娘便是田夫人了,雖然感覺田瑭有些吃虧,但患難見真情的道理大家都懂。
只有皇甫寧有些悶悶不樂,眾人不解其意,以為她是見了血腥心中煩悶。只有田瑭知道這丫頭在想什么,不過他不打算理她,小姑娘懷春而已,過段時間見沒有了指望,便就放下了。
他們是逃跑,所以不可能走大路,更不可能一路游山玩水般嬉笑打鬧,所有人都默默的騎在馬上,由太史慈和陳信在前方領(lǐng)路。
他們兩人很好的控制著馬速,既不會太快,過多的耗費馬力,又不會太慢,浪費了原本就緊張的時間。
所以整支隊伍以最經(jīng)濟(jì)和最效率的速度奔向第二處補給點。
持續(xù)行進(jìn)了大約三個多時辰,天色早已完全黑透,一行人才趕到預(yù)設(shè)地點。
第二個補給點也是一個獵人木屋,位于一處小型的山谷之中,但是顯然要比之前那個大不少,而且四周木板釘?shù)暮芎?。木屋外面還有一個小型的馬廄,原本就是獵戶用來安置騾馬的。
木屋面前是一條冰封的大河,另外三面圍滿了枯樹,枯樹外圍便是懷抱狀的山體。
這是一處絕佳的躲避風(fēng)雪之地,眾人終于可以過一個安靜而溫暖的雪夜。
經(jīng)歷了小半天的殘酷殺戮,又經(jīng)歷大半天的緊張趕路,所有人都已經(jīng)疲憊至極。
但沒有人敢點燈,即使知道此處有燈火也不可能穿過周圍的山體被人看見,但眾人還是很小心。
大家抹黑分了干糧,陳信又支撐著給馬匹喂了草料,眾人便相互依偎著在木屋內(nèi)取暖,但依舊很冷。
王斌讓眾人圍成一圈遮擋光線。以木炭點了火盆,又急急滅了明火,眾人才感覺到了一絲溫暖。
“其實大可不必如此緊張,外面風(fēng)雪彌漫,一百步外便什么都看不見了。”王斌從小便在遼東的白山黑水之間追逐獵物,所以有很豐富的野外經(jīng)驗,“這么大的雪,不過半個時辰,我們留下的腳印便會全部被掩埋。也就是說,沒人能追蹤我們?!?p> “不能掉以輕心,我們能想到的路線,襄平城中未必沒有人想到,我們能知道的落腳點,襄平城中也未必沒有人知道?!碧反纫廊槐3种潇o,捅了捅自己左邊的程質(zhì)和右邊的王斌,說道,“你們睡,我們?nèi)?,輪流守夜。?p> “你們睡吧,我白天并未參戰(zhàn),精神會好一些?!标愋胚B忙勸阻。
“那我們倆守夜?!碧反日Z氣篤定,不容置疑。
眾人便不再說話,秀娘依在了田瑭懷里,方珺抱著皇甫寧,陳信和太史慈背靠著背,程質(zhì)和王斌肩并著肩,繞著暗紅的炭盆坐了一圈。
所有人都沉默著,靜聽屋外呼嘯的風(fēng)雪。
“把東衛(wèi)營最好的斥候都給我派出去!連夜去找!”襄平城內(nèi),東衛(wèi)營大帳,蔣綱正以咆哮的姿態(tài)發(fā)布著命令,“你們知不知道田瑭的價值?你們知不知道,萬一他造出來什么不可預(yù)知的武器,且被別人給用了,會給我們帶來多大的威脅!”
天還未黑,派出去搜尋的軍士便回來了,說是風(fēng)雪太大,完全無法跟蹤。蔣綱聽聞此語真是怒火萬丈,所以才有了那一番大發(fā)雷霆。
“一個田瑭,可以抵得上一萬人的軍隊!”蔣綱敲擊著案牘,“一萬人!一萬人!我不是危言聳聽,我們必須把他截殺在遼東境內(nèi)!這是我們東衛(wèi)營的職責(zé)!他若逃了出去,我們所有人都難辭其咎!”
“蔣將軍不要太過上火?!币痪涑练€(wěn)的聲音傳來,“著急上火可不像是你的風(fēng)格呀。”
蔣綱一聽這聲音,便急急跑到大帳門口迎接:“大公子,您怎么來了,我正在安排人手捉拿田瑭?!?p> 公孫康邁著穩(wěn)健的步子走進(jìn)大帳,見諸位將軍都恭敬地朝自己行禮,感覺無比舒適。他這個大公子,是第一次以主人的身份走進(jìn)東衛(wèi)營大帳。
這便是蔣綱送給他的禮物,他非常滿意,是不是抓住了田瑭,并不影響他此刻的心情。
“外面風(fēng)大雪大,我剛才來的時候,幾十步以外便是一片混沌,確實不易追蹤?!惫珜O康一邊四處掃視著大帳內(nèi)的情況,一邊又給了帳內(nèi)諸位將軍一個臺階,一個人情。
“大公子,可不能放過了田瑭啊,此人太過危險,若任其離開,將來必成遼東禍患!”蔣綱見公孫康態(tài)度曖昧,急忙陳說厲害。
“我沒說要放過他,他可是拐走了我的秀娘。我剛剛才聽人匯報,原來秀娘長得十分美麗!”公孫康咬了咬牙,發(fā)覺自己有些失言,便又轉(zhuǎn)換了話題,“但是如此蠻干是肯定不行的?!?p> “整個東衛(wèi)營才多少人?即便加上我府上的親軍,也不過四千余人。”公孫康拍了拍蔣綱的肩膀,“蔣將軍,這些人全部給你調(diào)配,你也無法在這雪夜中找到他們的蛛絲馬跡?!?p> 蔣綱察覺自己確實是被手下無能的答復(fù)給沖昏了頭了,便躬身問到:“大公子的意思是?”
“若你是田瑭,會選擇什么樣的路線?”公孫康似笑非笑的說,“這里,你跟他最熟?!?p> “地圖。”蔣綱領(lǐng)悟了過來,隨即讓人打開遼東地圖。
他并不是沒有意識到,設(shè)身處地的去琢磨田瑭的想法會更有用。他只是沒有料到,自己手下的人幾乎是緊隨其后進(jìn)行的追擊,最后竟然追丟了。
所以面對失敗時,他首先是不可置信,然后是一種一拳打在虛空中的無力感,最后便糊涂的出了個要所有人都出去追蹤的昏招。
如果自己是田瑭,自己會從哪條路逃離遼東?
當(dāng)著公孫康的面,蔣綱認(rèn)真注視著遼東地圖,手指隨著思路在地圖上摸索。
據(jù)廷尉府的情報,田瑭的所有親屬皆已離世,他無處可以投奔。
但房縣田家還有個旁支叫田楷,在幽州公孫瓚手下為將,田瑭既然和田瓔搭上了線,那他逃離后大概率會去投奔田楷。
另外,遼東南邊是大海,東邊是高句麗,背邊是鮮卑,都不是田瑭的可選之處。
所以他的最終方向一定是西邊,是幽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