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屋的客廳擺上了田瑭自己挑選的家具,房間擺了一張塌和一張幾,幾上程質(zhì)正蹺著二郎腿。
“你們可算回來了,咋樣,都給你布置好了!”程質(zhì)笑嘻嘻的說。
“有勞有勞!”田瑭裝腔作勢的拱拱手,他算是徹底拿程質(zhì)這樣的人沒轍。
“生活用具已經(jīng)齊備,你們便去燒水洗澡,先換了衣服,晚些時候我要問話?!碧镨┎淮蛩阍俸统藤|(zhì)答話,轉(zhuǎn)而出去對新買的仆役們吩咐,“三個女子都住東偏房,兩個男的一人一個廂房,看著點(diǎn)門?!?p> 才吩咐完,程質(zhì)也跟了出來,依舊嬉皮笑臉的問田瑭;“咱忙了一天,晚上吃點(diǎn)什么?”
“沒錢再去興慶樓了!”田瑭直接回絕了他。
“誰要去那地方,俺們只要有就有酒有肉就行!”程質(zhì)還是笑嘻嘻的模樣。
真是徹底服了他,不過今天新買了家仆,卻沒買油鹽醬醋。可大家相聚一場,也是該一起吃頓飯。
“既然有了家,那就點(diǎn)外賣吧!”田瑭脫口而出,渾然不覺自己說漏了嘴。
“外賣?”太史慈來了精神,“外賣是什么?”
“就是從酒館買了飯菜帶回來吃?”程質(zhì)倒是非常機(jī)靈。
“這樣也好!外賣!”太史慈咂摸著這個新詞。
“你去買,你去買?!碧镨┲苯幼尦藤|(zhì)代勞。
程質(zhì)倒是沒意見,開開心心就去了,到門口還不忘回頭來一句:“一會回來再跟你算錢!”
瑣事忙定,田瑭才想起自考工回來后,還沒有好好登門去向炳原當(dāng)面致謝,連送錢這樣的事,都是太史慈代勞的。
看看時間不晚,相距又比較近,田瑭便提議太史慈一起去學(xué)館,太史慈哪有不從之理。
田瑭和炳原相互寒暄了小半個時辰,他感謝他大義搭救,他感謝他慷慨解囊;他再夸贊他為人師表,他再夸贊他少年英杰;他還夸贊他仙風(fēng)道骨,他也夸贊他儀表堂堂。
終于把能想到溢美之詞全部用完,田瑭才有機(jī)會告辭離去,炳原臨了來了一句:“田兄弟以后就是自家人了,不必再如今天這般見外,大可直來直去?!?p> 田瑭正有此意,賓主哈哈大笑。
拜訪是愉快的,回到家看到門口站兩排人恭候自己,心情就更愉快了,仿佛自己成了地主。
一招手,眾人隨田瑭步入主屋,太史慈知道田瑭要作為主家訓(xùn)話,打著哈哈去了偏房。
幸好買了一套客廳用的家具,田瑭才能盡顯主家身份。屋內(nèi)已經(jīng)燃起炭盆,雖然沒那么暖和,卻也并不寒冷。
此時已經(jīng)只剩下純粹的自己人,田瑭也不必裝模作樣了,看大家都穿著新衣服,恭敬地站成一排,田瑭索性一屁股坐在了臺案上。
他認(rèn)為這樣做會顯得隨和些,有利于拉近主仆之間的距離。
太史慈的眼光不錯,他挑選的三人都很健壯,那名女子更顯壯碩,一看就是能干活的人。
“從你開始,報上姓名、年齡、籍貫,為啥淪落至此,一個一個來?!碧镨┲钢钣疫叺哪凶诱f。
“回家主,小人陳信,二十歲,河間樂成人,原是游俠,被裹挾入黃巾,當(dāng)過偏將。黃巾被剿,小人無法再回家鄉(xiāng),于是流浪遼東。”第一個男子說道,神情平靜,語氣鏗鏘。
“回家主,小人孔良,十九歲,玄菟高顯人,少時因鄉(xiāng)間私斗失手殺了人,辛得免死,被羈押六年,去歲釋放返鄉(xiāng),家中已無活人,更無家財,于是討飯到襄平?!钡诙€男子說道,面有戚色。
“奴婢季平,不知道年紀(jì),也不知道籍貫。奴婢小時候便被拐賣,在官家做雜役,后來做廚娘。前年嫁了個小吏做妾,誰知那廝爛賭成性,竟把奴婢也輸給了別人,奴婢不從,他便往死里打奴婢,奴婢力氣大,把他捆了,一路逃到這里?!迸討?yīng)該年齡不大,但略顯方正的臉上有著數(shù)不盡的滄桑。
“奴婢方珺,二十九歲,長安人,阿翁和夫君皆在朝中為官。董卓廢少帝時因反對而被殺,全族株連,時奴婢帶著小靈正在雒陽省親,逃過一劫。但董卓一路派人捉拿,我母女只能扮作鄉(xiāng)民,夙興夜寐,一路東逃。但我并無謀生手段,逃到冀州時已無多少銀錢,冀州匪禍連天,我母女整日提心吊膽。后遇一群北上難民,皆說遼東太平,可避亂世,便帶著小靈歷經(jīng)千辛萬苦來到襄平?!迸诱f道此處已經(jīng)哽咽,還是堅持說道,“原本是想到了遼東就把小靈賣到富貴之家做個仆役丫鬟,可這孩子就是不肯離我而去,終于拖成了一個瘦骨嶙峋的丑娘?!?p> “阿母,我們已被家主所救,以前種種,不必再提了?!鄙倥畵?dān)心的看著她,伸出手要給她拭淚。
“不妨事?!碧镨┲郎倥男⌒乃?,卻不拆穿,“既是一家人了,多了解一些總歸是好的。你呢?說說你自己?!?p> “我叫皇甫寧,十三歲?!鄙倥徽f了最簡單的話,其余也不用描述了,都是和她阿母重疊的。
“我叫田瑭,考工右丞?!碧镨┊?dāng)然不會說太多,“陳信,你既當(dāng)過偏將,家里的事情就由你打理。對了,皇甫寧你就不要安排事情了,我過兩天去學(xué)館和炳原說說,看能不能讓她去讀書?!?p> 皇甫寧聞聽此語,一只手拉著阿母的手,一只手捂住了嘴,淚珠劃過瘦削但柔白的臉龐,順著指尖滴落。
“讀過書嗎?”田瑭見她很是激動。
小娘仿佛生怕自己會哭出來,依然捂著嘴,只是不停的點(diǎn)頭。
“讀過書就好,小孩子還是要多讀書的?!碧镨┮槐菊?jīng)的說。
“文佐,子興來了!”門外,太史慈的聲音傳來。
“好了,今天就到這里,你們?nèi)ナ帐耙幌伦约旱淖√?,一會一起吃飯?!碧镨┐虬l(fā)他們離開,眾人朝他深施一禮,依次出去,皇甫寧邊走邊在抽泣。
“你這人,我以為你心腸還不錯,怎么欺負(fù)人家小娘子!”太史慈徑直走進(jìn)來,質(zhì)問田瑭。
“我要送她去上學(xué),她是高興成這樣的?!碧镨┌琢怂谎?。
“???哦!”太史慈臉一紅,尷尬得不再說話,讓開大門,放進(jìn)了鐘全。
“恭喜田大人喬遷之喜啊!”鐘全上來就抱拳恭賀田瑭。
“子興勿要見外,田瑭區(qū)區(qū)不才?!碧镨┮策€禮道。
“子義,事情我查明白了?!辩娙D(zhuǎn)向太史慈。
“哦?我方便聽嗎?”田瑭知道鐘全是去辦要事的,不知道自己合不合適聽人家的秘密,“要不我先出去?!?p> “文佐見外了,子興便是為你去查的?!碧反壤√镨?,把他按回臺案,“是有關(guān)那位舞娘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