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瑭察覺到不妙,隨即出聲制止,但人群的歡呼蓋過了他的聲音。
加速還在繼續(xù),葉輪開始顫動,并發(fā)出尖銳的嘯叫。
突然,嘯叫聲戛然而止,葉輪在脆裂聲中以極快的速度從架子上飛出來,一頭栽到了很遠處的雪堆里!
牛三感覺手下一輕,抬頭看上面的葉輪,哪里還有葉輪的蹤跡!人群依然在歡呼,忘乎所以!
只有田瑭看到葉輪飛出去的方向,司馬器也注意到了,他還注意到了田瑭緊張的神色。
一聲暴喝!牛三瘋了一樣四下張望。歡呼聲戛然而止,仿佛被踩住喉嚨的公雞。
還有一個聲音在歡呼,是那種一時停不下來的忘乎所以,不過這歡呼聲在極短的時間里就被人制止了。
但是遠處的歡呼聲還在此起彼伏。
在葉輪這個最核心的部件不翼而飛的情況下,那歡呼聲如同大手,借著寒風狠狠的抽在眾人的臉上。
葉輪飛了!那個最核心的部件飛了!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人是田瑭,他立刻朝葉輪飛出去的方向跑去。司馬器緊隨其后。
其實葉輪很容易被找到,它被甩了出去,在雪地上拖出了長長的痕跡。
不過上面只剩下四個葉片了。
老游他們也跑了過來,借著微弱的火光查看殘破不堪的葉輪,而后,對著牛三怒目而視。
忘了調(diào)校動平衡了!田瑭一拍腦門。
司馬器很是焦急。這是真正的焦急,而不是老游那種看上去的痛心疾首。
“我有辦法解決,但是時間可能不夠,明天就第五天了。”田瑭又拍了拍頭,這其實算是他的失誤。
“老游,重做一個要多久?”司馬器再次表現(xiàn)出那種雷厲風行的氣勢。
“兩……三個時辰!”老游有些結(jié)巴。
“再給你抽調(diào)兩個木匠,一個時辰給我干出來!我要你今天晚上就給我干出來!”司馬器直接下令。
“這不是人多人少的事,司馬大人,人多了也不一定幫的上忙?。 崩嫌我荒樀目喙蠘?。
“那就你自己干,天亮之前我看不到成品,就讓你吃自己的藥!”司馬器毫不猶豫的威脅他。
“大人,這,這……我!”老游支支吾吾的,依舊不愿應聲。
“若是做成了,準你十天的假,回去看看小孫子!”司馬器先把丑話說在前頭,但也沒忘了給個甜頭。
“我,我……行吧!老游拼了這條命也干了!”老游一咬牙一跺腳,鉆出人群就跑去干活了。
路過還在發(fā)愣的牛三,忍不住一腳踹上去,罵一句:“鳥人,掃把星!”
其實大家都看得出來,老游的發(fā)狠只是故作姿態(tài),牛三陰差陽錯給了他一個回去探親的機會,他其實是很歡喜的。
當然不可能讓老游一個人熬夜趕工,現(xiàn)場的工匠們都舉著火把,打起精神陪著他,因為司馬器和田瑭也眼睜睜的看著忙活的老游。
畢竟是做過四次了,老游和他的助手們動作很快,在眾人面前充分展示了他們精湛的木工技藝,讓很多只知道他是老神仙的匠人嘆為觀止。
僅僅一個多時辰,新的葉輪就在老游和另外三四名木匠的協(xié)作下完工了,這讓田瑭目瞪口呆。
在如此簡陋的工具條件下,這個時代的匠人竟能如此迅速,如此完美的做出葉輪這樣復雜的純木制結(jié)構(gòu),真的是讓人嘆服!
老游幾乎脫力,他畢竟已經(jīng)忙了一天,而且年紀大了。
田瑭讓老游趕緊坐下休息,這可是杰出的手藝人!
老游才不愿休息,他抬眼看了看遠處依舊一片漆黑的夜空,朝司馬器作了一揖,然后頭也不回的走了。
再累,也不能耽誤回家抱孫子!
再黑,他也一定認得回家的路!
司馬器沒有留他,老游老了,也該享受天倫之樂了。
目送老游離開,田瑭轉(zhuǎn)頭又招呼老聞去取一根結(jié)實的線。
這冶鐵的作坊里哪會有線呢,更何況是三更半夜的!
牛三的反應倒是快起來了,他直接跑回舍棚,一會就抓出來一把麻線,大家都認識,那是撕扯的被褥。
在眾人的注視下,田瑭小心的把麻線綁在一根木棍上,然后從中心穿過葉輪的孔洞,把葉輪架在木棍上提了起來。
葉輪并沒有如它那規(guī)整的外形一樣被水平吊起來,而是歪向了一邊。
田瑭調(diào)節(jié)木棍的位置,好不容易才找到平衡點,將葉輪水平吊起。
但此事麻線的位置并不在葉輪空洞的中心。
“因為重力不平衡,葉輪在高速旋轉(zhuǎn)時,就會產(chǎn)生跳動的離心力,轉(zhuǎn)的越快,離心力就越大,直到木軸無法承受為止?!碧镨Ρ娙苏f。
所有人都是一頭霧水,司馬器也不例外。
田瑭讓旁邊的木匠在一塊大小合適的木板上鉆了兩個孔,一個在中心,一個在邊上。
然后田瑭讓司馬器拿一根細木棍穿過中間的孔,把木板圍繞木棍旋轉(zhuǎn)起來。司馬器依言而為,木板穩(wěn)穩(wěn)的在木棍上旋轉(zhuǎn)。
田瑭又讓他從邊上的孔穿進去,照樣施為,轉(zhuǎn)了幾次木板都沒能轉(zhuǎn)起來,最后木板雖然艱難的轉(zhuǎn)了起來,但司馬器的手也不由自主的跟著木棍跳動。
“這就是離心力不平衡?!碧镨┲钢鴦拥氖终f。
司馬器眼睛都快瞪出來了,這是再正常不過的現(xiàn)象,即使不做試驗他也能明白。
但試驗結(jié)果的沖擊力還是讓司馬器深深自責,一直以為自己技術(shù)精湛,原來不過坐井觀天!
在田瑭的指導下,木匠通過配重的辦法來調(diào)節(jié)葉輪的重力平衡。
但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葉輪的誤差其實不大,重的一端才稍微鑿去一點木料,就變成了輕的一端,在原先輕的一端再鑿去一點木料吧,葉輪又歪向了側(cè)邊。
試了幾回,葉輪還是重力不均勻。
最后只得扔掉鑿頭,田瑭親自拿起刨子,一點一點的修,一點一點的調(diào)。
足足忙活半個多時辰,田瑭的腰都直不起來了,才終于獲得一個重力分布均衡的葉輪。
司馬器親自用麻線檢驗,并在田瑭的指引下檢驗了三個方向的重力,確認無誤。
司馬器當即就要工匠們連夜把葉輪安裝到架子上去,田瑭一再保證這次不會出問題,司馬器才放棄了折騰,眾人也才得以回各自舍棚去睡覺。
司馬器沒走,他在舍棚里就和了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