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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世風(fēng)格

第九章 莫非是,天才?

宋世風(fēng)格 東柳客 3351 2021-02-26 23:45:47

  林漓腳步未停,有點遲疑,是讓他考嗎?他不知道,如果不是呢!他不怕丟臉,但是要把臉丟在該丟的地方,縣學(xué)不是。

  “閣下,汝可愿意考第二場?”

  講堂里走出一位道袍中年人,帶著幞頭,是這時代士大夫喜歡的打扮,手里還在翻閱一本泛黃古書,仿佛在散步,世俗感覺距離他很遠(yuǎn)很遠(yuǎn)。有的人天生就帶有一股與生俱來的氣質(zhì),他就是這樣的,浩氣凜然,氣場很大,如磁場,足以吸住任何人,林漓不例外。

  踽踽獨行的他身材很瘦,甚至苗條,卻不感覺龍卷風(fēng)可以將他吹倒,上唇兩撇胡須,風(fēng)度翩翩,林漓轉(zhuǎn)身凝望他,陽光散在他身上,就仿佛是映襯,如同佛祖降臨的畫像那幾筆金光。總會有什么人會讓你想到什么,凝視他,林漓想起一句話——

  “雖千萬人吾往矣!”

  “如果可以的話,我愿意。”林漓的眸子很真誠,眉眼如墨。

  “先生?!睂O教授和在座的夫子們起身相迎,或多或少有些迷惑。這樣崇高的人,為何會為一個卑微的贅婿說話,除了出人意料的不喜形于色,貌似他并沒有顯露出什么值得別人為他驚艷的才華。

  “先生,如若這樣,且不說規(guī)例不符,留下他,先前那些沒有通過的人作何感想??h學(xué)不公的聲音,明日怕會傳遍整座遂昌縣城?!崩罘蜃幼饕拘卸Y,敬意中帶有威脅。一名初試都過不了的學(xué)子,憑什么考第二場。他很不解,這位揚(yáng)名的先生,為何要給一個看起來很普通的少年機(jī)會,沒有時間細(xì)思,為了想要的東西,他必須阻止。相信德高望重的這位先生會掂量得失,他有很大把握,越是德隆望尊的人就越是在乎自己的名聲。

  “呵呵”攏了攏自己被吹起的發(fā)絲,被叫做先生的男子深邃的目光扭頭指著一邊,揶揄道:“哼!規(guī)例,好一個規(guī)例,那他算哪種規(guī)例,折腰事權(quán)貴的規(guī)例?”

  大表哥啃個梨,眼神怨恨,忽然被指極為哀惱,認(rèn)為是丟臉的事情。

  “這不是孫教授.......”在孫教授暗含豐富內(nèi)容的眼神斜視下,李夫子閉上了嘴,飯碗還是不能砸的。

  成功制止李夫子的口無遮攔,孫教授雙瞳剪水,拱手道:“先生這樣做自然有自己的道理,我們遵照便是?!?p>  “好,謝謝孫教授賣某這個面子?!闭f著,他微弓腰還禮,不再拖沓,揚(yáng)長而去,中途沒曾再正眼瞧過林漓,輕飄飄的如同他來時那樣。

  遠(yuǎn)去的背影漸遠(yuǎn),林漓感嘆:“真是謫仙一樣的人!”雖不知道他出手相助的緣由,但確實感激他。

  ..............

  “可愿給我吃個?”

  林漓拿個肉餡包咬著,為下午考試養(yǎng)精蓄銳、補(bǔ)充營養(yǎng)。心道,還是尚未謀面的老婆有先見之明,賢惠??!提前讓小荷給我裝了餃子和包子??h學(xué)說提供飯食,倒也大方,免費(fèi)領(lǐng)取,學(xué)子們給折騰了一早上,又是集會又是考試的,早已餓得饑腸轆轆,興高采烈排隊去取,誰知道拿到的竟是一碗菜葉湯加一個干饅頭。

  “喂豬呢!”有學(xué)子投訴,哪知那分菜的婦人,掐著腰,道:“愛吃不吃?!?p>  眾學(xué)子搖搖頭,低頭嗔目切齒,道:“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真是斯文掃地?!?p>  幸好大多數(shù)學(xué)子今早出門帶了食物,便也不至挨餓。

  “嗯。”林漓抬頭看著來人,有點疑惑,這不是打瞌睡給縣令訓(xùn)斥的那位學(xué)子么。

  “來,以后我們是同學(xué),認(rèn)識下,我叫包皮。我爹姓包,我娘姓皮,所以叫包皮?!钡玫皆试S,他從書篋取個包子,介紹自己道。

  “咳咳!”

  林漓直接把嘴里的包子給噴出來,包皮?你認(rèn)真的么,咋不叫高丸、林巴什么的。忍住笑,真誠道:“我叫林漓,你這個名字倒是有趣?!?p>  有趣?包皮笑了笑,說:“林漓,幸會。沒什么的,很普通的名字,我媽據(jù)說是皮日休的后人?!?p>  “皮日休是唐時的詩人。”想起這位叫林漓的仁兄初試表現(xiàn),補(bǔ)了一句。

  呵呵!林漓笑了笑,眼神很陽光道:“我確實不太懂這些?!?p>  “你很不一樣?!卑訐蔚娜鶐妥庸墓牡?,包皮道:“尤其是我們這樣的年紀(jì)?!?p>  “為什么這樣說?我連初試都過不了。”林漓惑然看著吃包子的包皮,很想知道答案,他有資格特別?他沒有取得任何令人驚嘆的成績,也沒做過什么異于常人的大事。

  包皮搖搖頭,說:“不是的,你的修養(yǎng)比別人高,可能你現(xiàn)在有些學(xué)識還不夠,但可以通過后天培養(yǎng)?!?p>  “怎么看出來的?!绷掷毂豢涞媚涿?,他自己實在想不出高在哪。

  “別人考試不會,卻仍要嘗試哀求拖延,而你光明正大,直接離開,很誠實,很瀟灑。對,傳奇小說的游俠就是這樣的?!卑ひ槐菊?jīng)道,眼神很清澈。

  林漓忍俊不禁,他可以確定自己不是瀟灑,只是認(rèn)清那樣做沒有任何意義,憑添笑料而已,倘若因為哀求拖延可以如愿以償?shù)牧粝拢S時可以用眼淚上陣。沒想到識時務(wù)也能得到青睞,難道那位先生也是因此相助。

  “我是鐵定進(jìn)的了。這考試對我就是走形式。”包皮低聲道,十六七歲的少年總是很喜歡與人分享自己獨特的秘密。

  “哦,那恭喜你了?!绷掷炱届o道,想起縣令訓(xùn)斥他時,還尚未考試,就令孫教授日后好好教育的話來,原來是早在入學(xué)榜單。權(quán)貴與士紳地主子弟有此等特權(quán),很稀松平常。

  “你不錯,希望下午你的經(jīng)文能過,咱們可以成為同窗。”包皮著士子袍,咧嘴笑道,眸子如光影般熱烈。

  “一定?!绷掷靾远ǖ?。

  日后,浩瀚的大海旁,青梅煮酒的歡聚,包皮由衷回憶,一次主動,改變了一生的命運(yùn);而林漓也猜不到命運(yùn)的光怪陸離,一個包子換來了一位永不背叛的戰(zhàn)友。

  ...............

  “眾位學(xué)子,可要買試題,內(nèi)部獨家消息,今日下午考貼經(jīng),百分百原題。”幾名穿著白色長袍,灰色方巾的往屆學(xué)子在向考生們兜售試題。

  “二十文,只需二十文,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dāng)?!?p>  包皮見了,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喊:“幾位師兄,來一份?!?p>  “你不是必過么?買來何用。而且不一定是真的?!绷掷炖氖直郏瑔?。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考好看點總是更好的。”包皮嘻嘻笑著付了錢。

  “我這也來一份?!?p>  遠(yuǎn)處的大表哥招手道,他倒不是為了試卷好看,也不在乎原題否,純屬為了消費(fèi)。

  “這位是林漓,林學(xué)子吧,可要來幾份,我們有甲卷乙卷丙卷,我看你挺需要的,要不各來一份?”那兜售試題的師兄鮮明是關(guān)注了初試情況。

  “不用了,謝謝師兄好意?!鼻笆栏呖蓟蚰M考前夕也總有這樣的所謂密卷,多是抓住了學(xué)子們僥幸的心理,其實學(xué)子們自己也斷定不太可能是真題,但總覺得買了就心安。林漓怎么可能去做這冤大頭,況且也沒錢,再者,不需要。

  ........................

  “考試不得徇私舞弊,否則逐出學(xué)堂,取消資格?!?p>  鐘聲嘹亮,焚香計時,筆試部分開始了,也是入學(xué)考試的最后一場。經(jīng)過初試,在場的還剩四百人左右,淘汰率依然很高,有一半的人要回家,重拾從前的學(xué)習(xí)方式,或者來年再考。

  “我交卷?!贝蟊砀邕€是啃著梨,不知道來時往衣袖塞了多少個,他一刻也不愿待在這如此煩悶的地方了,遞上試卷,對考官說。

  別人都是去自己位置答卷,這位來自“國子監(jiān)”的優(yōu)質(zhì)學(xué)生是去座位取來交卷的。孫教授看著空白的卷子,臉黑如墨,盡力保持讀書人的風(fēng)度,冷峻的擺擺手,道:“走!”

  ...................

  坐在自己位置上,認(rèn)真填上姓名住址,這是前世多年考試養(yǎng)成的習(xí)慣。林漓被大表哥逗得莞爾,搖搖頭,開始審視試卷,他可以確定,包皮白買了那所謂原題。試題多是出自經(jīng)義,考題形式是“貼經(jīng)”,科舉考試的題型之一,就是填空題,從儒家經(jīng)書里摘選,給出上一句,讓你填出下句,反之亦然。純屬考記憶,相當(dāng)于后世語文的名言名句填空。

  那堆經(jīng)文在腦海旋轉(zhuǎn),各種經(jīng)書躍然,也真是多虧了前世那書呆子土著的努力,其他詩賦什么的都不讀,天天背經(jīng)書,試題那二十句,眼熟到脫口而出,順嘴憑語感便可輕而易舉作答。林漓謝謝大宋努力的自己,奮筆疾書,很快就在別的學(xué)子抓耳撓腮中填完。

  “你干嘛?考試不得去廁房?!睂O教授以為這少年要去小解,喝道。

  林漓恭敬的弓腰作揖,道:“回稟教授,學(xué)生交卷。”

  什么,這才剛開卷考試你就交卷!

  不管是場下考試的學(xué)子還是座上監(jiān)考的夫子,都投來詫異的眼神。

  這平安坊王家出了兩個奇葩。

  場外看熱鬧的往屆學(xué)子交頭接耳,以前這么快交卷的縣學(xué)就出現(xiàn)兩個吧!嘆道:“香才燃了十分之一二吧,上次入學(xué)試這么快交卷的是誰來著?!?p>  吳禹,梅塵。

  “難道又是吳禹、梅塵這樣的人物?”

  不會,此人初試尚且不過。此時怕是提前放棄。

  對呀!初試我唱名,這少年好是灑脫不會就走,和今早如出一轍。

  哦,也是,吳禹,梅塵,整個遂昌縣學(xué)幾十年的循環(huán)也才出了兩個,哪里那么容易見到。

  ..........

  孫教授直眉怒目,捏白須的手指使出了更大的勁,真是個爛泥扶不上墻的,有幸得那位先生賞識,不懂得珍惜機(jī)會,還如此消極應(yīng)試,看來真是一點不會。朽木不可雕也,他恨鐵不成鋼道:

  “汝好自為之..........”

  實在不想聽這老夫子說教,林漓把卷子推他手上,就出門背書篋走了。

  望著人影,看著手中密密麻麻的試卷,孫教授驚愕失色,凝神專注于卷子,越看越大驚失色,忍不住出聲嘆道:“這卷子........梅塵.........莫非是,天才?”

  

東柳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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