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晚上,夏媽媽興沖沖地打來電話,詢問夏伊依第一次相親的情況。
夏伊依簡單地概括了當天見面的情況,包括李楊遲到一個小時,沒有看著她說“再見”,沒有送她到樓下。說完這些,她歸納總結(jié)了一下:“種種跡象表明:李楊沒看上我。”
夏媽媽本來想安慰女兒幾句,誰知剛說了一句,她就開始數(shù)落起了她眼里曾經(jīng)的優(yōu)秀青年——李楊。
“沒事兒的,一一,第一次相親就能成的可能性本來就不大,你別灰心?。≌娌欢@個李楊是怎么想的,我女兒這么優(yōu)秀,他都看不上,他是要找個仙女嗎?我們不嫌棄他個子矮,他居然敢嫌棄你!”
夏伊依趕緊滅火,“媽,您放心吧,我好著呢!您也說了,他個子不高,這很影響下一代的。他是沒看上我,可我也沒看上他呀!這不就扯平了嘛,咱不生氣哈!”
安撫好媽媽,夏伊依又看了一會兒《稅法》,然后懷著愉悅的心情,上床睡覺去了。
方擎天屋里的燈還亮著,他沒在看專業(yè)書籍,也沒在寫論文,而是在網(wǎng)上找東西。
聽說浩浩喜歡一個缺了一條手臂的動漫人物,好像叫香克斯。他想買個香克斯的手辦送給浩浩。
網(wǎng)上的東西真不少,同樣的一個手辦,不同的賣家給出了不一樣的價格。
他自然不會分辨手辦的好壞。按照他的邏輯,貴的東西必然有它貴的道理。于是,他選了價格最高的手辦,毫不猶豫地下單付錢。
大功告成,方擎天伸了個懶腰,拿起書桌上的白瓷杯,喝了口水。
看了眼桌上的小鬧鐘,他去臥室拿出夏伊依的日記本,坐在沙發(fā)上看了起來。
1月24日晴
前幾天在聚會上沒見到的人,沒想到讓我在今天遇到了。
我一直以為相見會讓我更忘不了宗梓睿,沒想到,我錯了。
天終于晴了,我約小溪下午一起去超市買零食。
我推著推車,在貨架前找黃瓜味薯片,偶然一扭頭,竟讓我看到了那張陌生又熟悉的臉!
我們大約相距五米,我先看到了他,然后他也看到了我,但下一秒他就把頭轉(zhuǎn)向了另一邊。和他一起的還有一個我認識的女生和一個我不認識的男生。他們朝我所在的方向走過來。
我的心里只覺得一陣翻江倒海。我猶豫著要不要跟他打招呼,就在他們和我擦肩而過的時候,我轉(zhuǎn)身喊了那個女生的名字,她和我們打了個招呼。
宗梓睿卻像不認識我一樣,只跟我身邊的小溪打了個招呼,然后他們聊了起來,我默默站在一旁聽著。等他們聊完,我看著宗梓睿的眼睛,認真地問他:“你剛才沒看到我嗎?”
他說:“看到了?!?p> 那你剛才為什么要扭頭?那你為什么不跟我打招呼?我當時好想這么問問他,可我控制住了我自己。
我沒再說話,直到他說“bye-bye”。
看著他的背影,我終于體會到了什么叫“心如死灰”。
我們?nèi)隂]見,哪怕我去他們學校,他都不曾來見我一面,誰知今天竟然在超市碰到了。可我卻一點都不高興。他的冷漠和疏遠,就像一支箭,直戳我的心臟。
我不明白他為什么要躲著我,我說了不會再打擾他,就肯定不會食言。他永遠都不知道他剛才躲我的那一下,讓我多受傷。
至于嗎?我是洪水猛獸嗎?我是致命病毒嗎?
我的腦子里還回響著他的那聲“bye-bye”。它在提醒我不僅要跟他這個人bye-bye,還要跟一個為他歡喜為他憂的時期、一種無法言說的暗戀心情bye-bye。
如果說以前我還心存那么一點點幻想,那在今天,這個幻想徹底破滅了。他的態(tài)度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他真的不想見到我。
原來我之前的感覺是對的。
寫下這些文字的時候,我的內(nèi)心很平靜,不似白天那般沉重。感謝老天讓我偶遇宗梓睿,讓我看清現(xiàn)實和他的心,讓我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來騙自己,這下我終于可以徹底死心了。
……
看完這篇日記,方擎天的心情也跟著沉重了起來。
這個小姑娘太癡情了,天涯何處無芳草,干嘛追著一人跑!那個男孩不喜歡你,那就找一個喜歡你的男孩唄!
新的一周開始了,一切都如夏伊依所料,李楊沒有再聯(lián)系她。
為了早點不用看護士長的冷臉,夏伊依和蕭晴格外賣力地數(shù)床、數(shù)床頭柜、貼標簽,終于在周二下午下班之前完成了腫瘤科的固定資產(chǎn)清查。
周三開始,她們到骨科病房清查固定資產(chǎn)。
在醫(yī)生辦公室,夏伊依看到了方擎天。方擎天正在為病人及其家屬解釋手術(shù)的風險。這是夏伊依第一次仔細看方醫(yī)生的模樣。
第一次在樓道里的見面,方擎天很匆忙;第二次在食堂的偶遇,夏伊依很慌張。
現(xiàn)在,方擎天不匆忙,夏伊依也不慌張,她可以一邊核對電腦的固定資產(chǎn)編碼,一邊偷偷地打量著這位被前院長女兒相中的男醫(yī)生。
方擎天個子挺高,干凈挺拔,氣質(zhì)不俗。他長得有些像日劇《一吻定情》里的入江直樹——柏原崇,只是看起來更成熟穩(wěn)重一些。
“你們在干什么?”
一個明顯不友好的聲音從夏伊依的身后傳來,她扭頭一看,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男醫(yī)生正皺著眉頭看著她。
“我們是財務(wù)處的,現(xiàn)在在做全院的固定資產(chǎn)清查,我剛才跟護士長說過了?!?p> 看著對方依然緊鎖的眉頭,夏伊依就像自己真的做錯事一樣,說話聲音越來越小。
他們的對話引得方擎天朝這邊看了過來。他不知道夏伊依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但他知道,此刻的夏伊依就像一個受驚的小鹿,眼神里流露出恐懼和不安。
“你是新來的吧?不知道醫(yī)生辦公室不能隨便進嗎?沒聽說要保護病人的隱私權(quán)嗎?怎么一點規(guī)矩都不懂?”
夏伊依被問懵了。
我在其他科室的醫(yī)生辦公室,也是這樣清查固定資產(chǎn)的啊,也沒有哪個醫(yī)生站出來指責我做錯了啊!怎么到了骨科病房,規(guī)矩就變了呢?
我的命怎么這么苦???本以為再也不用受腫瘤科護士長的冷眼了,哪知卻無端受到一個兇悍無情男醫(yī)生的嚴厲指責!
可憐的夏伊依原地不動,敢怒卻不敢言。她很清楚,自己不過是一個沒有背景的小會計,她既不是醫(yī)生也不是護士,只是這個醫(yī)院的三等公民。
整個財務(wù)處都是為一線和二線職工服務(wù)的,何況是她呢?她只能默默地將苦水往肚子里咽,拼命壓抑著自己想哭的沖動。
不等她開口,方擎天朝那個男醫(yī)生走了過去。
“謝老師,她們剛才問過我了,是我同意她們在這里工作的?!?p> 謝老師看了眼方擎天,沒有懷疑,也沒說什么。他走到最里面的辦公桌前,拿起一張紙,轉(zhuǎn)身離開了。
夏伊依目送這個半路殺出來的兇神惡煞走遠,終于松了口氣。
一陣暴風雨過后,又風平浪靜了。
“謝謝你,方老師?!?p> 方擎天笑了一下,放低了聲音,對夏伊依說道:“謝老師這次評主任醫(yī)師又沒通過,心情不太好,所以火氣大了點兒,你們別往心里去。”
夏伊依微笑著點點頭。
原來謝醫(yī)生這是拿我撒氣呢!唉,同樣都是上班,我怎么就這么難呢?我到底什么時候才能回辦公室上班??!
夏伊依不想再待在醫(yī)生辦公室了,她怕再碰到不講理的謝醫(yī)生。她決定和蕭晴兵分兩路,蕭晴繼續(xù)清查醫(yī)生辦公室和護士站,她去病房數(shù)床和床頭柜。
病房門開著,她安靜地進去,盡量讓病人感覺不到她的存在。
然后,她蹲在地上核對標簽上的編碼。
不知道骨科病房病床的標簽都是誰貼的?貼哪兒不好,非要貼在床下面,害得夏伊依恨不得躺在地上看。
這間病房有三張病床,其中一張病床是空著的,另外兩張病床上的病人在看手機。他們都沒有理會夏伊依。
夏伊依最喜歡這種對她視而不見的病人,省了她的解釋。
她已經(jīng)核對完兩張病床了,這時,一個坐著輪椅的小男孩被人推進了病房,他的臉色不太好,而且,病號服的右邊衣袖里空蕩蕩的。
夏伊依故作鎮(zhèn)定,繼續(xù)自己手里的工作。她知道,對于一個不健全的人,尤其是小孩,你多看他一眼,都會造成對他的無心傷害。
方擎天走進這間病房的時候,夏伊依正蹲在地上、歪著脖子盯著病床下面看。他什么都沒問,直接走到浩浩跟前,問他第一次化療感覺如何。
浩浩沒有回答,因為他現(xiàn)在想吐,他媽媽趕緊把一個小盆子遞給浩浩。
浩浩干嘔了兩下,沒有吐出來,又把小盆子還給了媽媽。
方擎天遞給浩浩一個袋子,浩浩從里面拿出來一個盒子,看清楚里面的東西后,他的臉上立馬綻放出蒼白的笑容,眼神比剛才多了幾分清亮。
這可是他最喜歡的香克斯??!
沒有了一條胳膊又怎樣?他照樣是新世界的四皇之一!
“方醫(yī)生,這是送給我的嗎?”
方擎天看到浩浩興奮的模樣,深感欣慰,他的一番心思沒有白費?!斑@是我特意買給你的禮物,慶祝你完成了第一次化療!”
“謝謝您,我太喜歡這個禮物啦!”
方擎天跟浩浩的媽媽囑咐了幾句化療后的注意事項,就走了。
夏伊依也很快完成了工作。臨走前,她回頭看了看浩浩手里酷酷的香克斯的手辦,在心里盤算著:算算時間,我差不多已經(jīng)攢了一年的《海賊王》了,嗯,現(xiàn)在可以去看了!
月下e紫陌
紫陌過敏性鼻炎犯了,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