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埋伏好的官兵與黑衣人在刑部一場混戰(zhàn),死傷者無數(shù)。
最后黑衣人也只有兩人逃了出去,沈醉拼的斷去一臂殺了一個黑衣人,可謂慘烈。
四個精壯的漢子抬著小轎步履如飛在偌大的京城里轉(zhuǎn)了數(shù)圈,最終在天色漆黑時停在了一處廢棄的慈航廟前。
身穿黑衣的女子從轎子里走出來,手里提著一個方形盒子,她抬頭看了一眼寂靜無聲的破廟,眼里出現(xiàn)的卻是前所未有的鄭重之色。
當她走進去后,廟里突然亮起了一絲光輝。
撤去臉上的黑布,在微弱的燭光映襯下露出的是一張皎潔如月的絕美臉頰。
她微一望去,就見到了同樣身穿黑衣的幾個人,腰挎雙刃的小蘭正在為斷去一臂的沈醉止血包扎,沈醉緊咬著牙,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不停的滑落,他卻連一點聲音都沒有發(fā)出。
從他們緊張的目光里可以看出,都有著一種奇特的敬畏之色。
彤云將手里的盒子放在神龕像前的香案下,自己卻俯身跪倒。
這時候,燭火一陣搖晃。
突然從雕像后面?zhèn)鞒鲆魂嚿n老的咳嗽聲。
“進來吧”
彤云看了一眼地上的兩個人,然后提著盒子繞過神龕,誰能想到神龕身后竟有一扇門,平時被巨大慈悲的慈航雕像擋住根本沒有人會注意。門虛掩著,她輕輕推開,里面是一個并不很大,卻也是出其不意的洞天之地。
門兩側(cè)各有一人守著,她沒有看這兩個人,而是望向屋子里的另外兩個身影。
一個面對著自己,臉上帶著面具看不清容貌,頭發(fā)已是花白,看起來年紀不小,而另外一人身材挺拔,一身紫衣飄然如仙,卻是背對著自己。
在紫衣人身旁,老者稍有虛浮的身子習慣性的弓著。
彤云往前再走幾步就跪了下來。
“主人”
“嗯,于晉源的人頭帶來了?”他的聲音顯示出是個年輕男子,或許沒有人會想到,天下紫極樓的樓主竟是個年輕人。
彤云在地上跪拜之后,“屬下等人幸不辱命,可惜關重陽他”
“還求主人救他性命”
紫極老人沒有說話,彤云微微抬起頭間望了一眼他的背影,美麗的眸子里立時閃爍起動容之色,似乎有話在嘴邊卻又咽了下去。
老者咳嗽了兩聲,“彤云,你是如何回來的?”
彤云神色變了變。
“屬下在城里轉(zhuǎn)了數(shù)圈,確信沒有人尾隨才奔此地來的”
“梁若鈞真的喝下了你的藥酒?”老者再次問道。
她聽了不由一愣,明明是自己親眼所見,梁若鈞喝了酒之后倒在自己面前,難道還會有假。
可是,老者似乎在天下紫極樓中身份極重,更是樓主身邊最為倚重之人,沒有人敢輕易懷疑他說的話。
許久,彤云還是點了點頭。
老者轉(zhuǎn)身面對樓主,“主人,小心為妙,此間并不安全,余下之事還是有老臣留下布置”
樓主緩緩轉(zhuǎn)過身來,看了跪在地上的彤云一眼,終究還是沒有說話。
“啪啪”有人在拍手。
“天下紫極樓樓主紫極老人,世人都以為必定是個年過半百的垂垂老者,誰又能想到他還如此年輕”
有人在說話,門前的兩人人影一閃,并沒有做出攻擊的舉動,而是立即出現(xiàn)在樓主身邊。
彤云也站起身來,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極為特殊的劍。
梁若鈞推門而入,看向紫極樓主。
“我一直很想看一看樓主的真面目,而今天終于得以實現(xiàn)”
彤云呆住了,她盯著梁若鈞,心中的驚駭溢于言表。
“你,你不是”
梁若鈞有些歉意的笑了笑,“若我不喝下你的藥酒,你們又怎會安心動手,我又怎么可能走進這里,與名滿天下的紫極樓主相約一見”
“只是對你來說”他搖搖頭,“我這么做大概不算光明磊落”
彤云這時才從巨大的驚駭當中清醒過來,她甚至不敢再回頭看一眼樓主,滿心愧疚的她已然視死如歸,或許在她心里也只有這樣才能洗清自己的罪過。
于是,她擋在了樓主面前,手中的劍指向梁若鈞。
梁若鈞雖然能想象到此刻的刀劍相向,可當他真正面對如天邊那一抹霞色一般的人兒時,還是不免在心里嘆息。
曾幾何時,不過是背影的輕輕一瞥就印在他心頭久久不能抹去,而讓他一直念念不忘的人此刻正對自己舉著劍。
他握著腰間的刀,沒有任何下一步動作。
“你受過傷,不是我的對手”
彤云身子輕輕一顫,此刻她才明白,原來一切都沒能逃過這個人的眼睛。
“每個人一生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敵人,其中一定有很多比自己強大,但為了心中想要守護的”
她想要側(cè)過臉去,但終究還是只低了低頭。
“總有些東西比活著更重要”
在她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梁若鈞一直都在注視著紫極樓主,只可惜彤云拼命想要保護的樓主一直站在那里,像是一塊塵世之外的雕像,連一點動容都未曾有過。
“哎,又何必呢”
彤云的劍化作滿頭的繁星,在一瞬間墜落,想要將梁若鈞掩蓋在她織就的網(wǎng)中,可是她的身法已然慢了許多,劍到的時候梁若鈞早已不在。
刀柄在彤云身上拍了一下,就足以讓她完全跌了出去。
一口血噴出來,將她潔白的頸子染成鮮紅,如一朵朵綻放的小花。
她想要爬起來卻連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兩個影子一樣的人將樓主擋在身后,那個老者等在一旁,并沒有顯示出應有的驚慌。
梁若鈞一步步走向他們,就要揭開樓主的面紗,他心里突然有些許緊張。
突然,從外面?zhèn)鱽硪魂囮嚰贝俚哪_步聲,而且多的讓人心亂如麻。
直到此刻,老者才向前邁了兩步。
“梁若鈞,你若再往前必定悔之不及”
“哦?”
“若要說到后悔,人這一生必定多如牛毛”
梁若鈞盯著老者,好像要從他面具看穿。
“如果今日不看一看你們的真面目說不定我會更加后悔”
他又往前踏上一步,腰間的刀已亮了出來,就在與老者的咫尺之間。
“你們護送樓主離開”老者沉聲道。
梁若鈞搖了搖頭,“你們誰都走不了了,因為外面已經(jīng)被不解兵包圍”
說著,他不再急于上前,而是走向那扇門,想必外面已經(jīng)被重重包圍,那么他還急什么呢。
經(jīng)過彤云時他從她眼中看到了恨,不禁在心中哀嘆,這種哀嘆也只是在他心里逗留了片刻,然后他又重新抬起頭,打開那扇門就看到了飛瓊還有任秋風等人。
“師兄”飛瓊一見到梁若鈞安然無恙才放心下來,他在獨自赴約之前就已做好了安排,讓飛瓊帶人秘密隱藏在慈航廟附近。
雖然知道梁若鈞向來心思縝密,但飛瓊還是不免替他擔心。
飛瓊和任秋風看到梁若鈞,卻沒有急于奔向他,而是閃在了兩側(cè),神情恭敬,只是飛瓊眼神里好像在說著什么話一樣。
梁若鈞來不及猜測,接下來,裴綸身穿朝服緩緩走了進來,在他身后跟著白修。
裴綸一看到梁若鈞便露出了笑容,只是那笑容讓梁若鈞有些難以捉摸。
“大人”
“嗯,若鈞你果然不負所望”
他頓了頓,然后又道:“此處的事我已知曉,你們都到外面等候,其余的我來處理”
梁若鈞頓時一驚,“大人,紫極樓主就在里面”
他話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失言了,以裴綸的精明和“深謀遠慮”又怎會不知?
裴綸又是一笑,拍了拍梁若鈞的肩膀,“難道交給我你還有不放心的么”
梁若鈞嚇了一跳,雖是隨口說來,可以他對裴綸的了解這句話已是十分嚴重,趕緊躬身道:“屬下不敢”
梁若鈞跟飛瓊還有任秋風都退到了破廟外面,只有白修跟裴綸一起進了雕像后面的房間里。
時間過了許久,關上的門才又重新開啟。
接下來裴綸命任秋風帶人將犯人盡數(shù)帶走,也僅有沈醉、小蘭和彤云三人。
另外還有一具身穿著紫衣的尸體,全身青紫,顯然是中毒而死,可以看出死者正是禮部侍郎大公子關重陽。
至此,少監(jiān)之子,于晉源之死,終于都有了一個結(jié)果,而天下紫極樓的全部首腦也在此案中盡數(shù)落網(wǎng)。
三個犯人自然都押入了黃龍戍大牢之中。
重病在家的關景玉傳來病逝的消息,關家也因受牽連而舉家發(fā)配邊塞。
梁若鈞深受朝廷賞賜,可對他來說,這或許才是一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