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蘇大學畢業(yè)后工作在外面買了房子,這次回江洲老家主要是為了整理些還有用的舊物搬過去。
伸手在鋪滿塵埃的舊書架里隨意抽了本書出來,細小的灰塵跟著在陽光下翩翩起舞。
書皮封面上赫然寫著高一上學期的數學課本,翻開一看上面居然有幾只用彩色鉛筆畫出來的貓咪,形態(tài)逼真,生動活潑惹人愛。
連續(xù)翻了幾頁,發(fā)現(xiàn)每頁上面都畫有大小顏色不同的貓。
它們行動各異,有正在追逐打鬧的,有躺在地上露出肚皮睡覺的。
將書翻到第一頁,意料之中看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林望’。
兩個字寫的扭扭歪歪,一筆一劃更像是剛學會拿筆寫字的小朋友寫上去的。
唐蘇隱隱約約地想起高一坐在她前面,那個喜歡睡覺不說話,但給人感覺很酷的少年,就像是童話世界城堡里走出來的王子。
年少時期,果然不能遇見太驚艷的人,否則看誰都想從他身上找他的影子。
時過多年,記憶中關于林望的長相已經不大清晰了。
比較深刻的,就是那雙亮如天上明星的眼睛,比女生還白,能清晰看見血管的皮膚……以及白桐路通向舊籃球場的那條胡同巷子。
讀書時,她和林嬌嬌去網吧經常會路過巷子外面,遠遠地就看見林望坐在臺階上逗流浪貓玩。
那應該是他在江洲,除了家人外無人知道的“秘密基地”,且過的最快樂的一段時光都是來源于它。
在那里沒有人群喧鬧,沒有街坊鄰居在背后的指指點點,也沒有在學校時同學們看他異樣的眼神。
巷子里只有幾只臟兮兮,身上沾著泥土塊的貓咪圍著他轉,仿佛他就是它們的世界。
后來唐蘇從同學間的流言蜚語中得知,林望是從五歲開始查出患有自閉癥的。
在上學期間就是磕磕碰碰的,中途還轉學過好幾所學校。
還有的校長一聽林望有自閉癥干脆說不收,幸好林望一直以來沒有什么暴力傾向。
活得像個透明人一樣,安安靜靜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只是那些處于中二期,為了博取他人眼球的同學,經常在學校打罵欺負他。
放學回到家后,他又不會告訴家人,直到母親林敏芝意外發(fā)現(xiàn)他手臂上的淤青,在學校大鬧了一場把他轉學到江洲。
父母離婚后,林望的戶口遷到母親的名下,隨母親姓,他以前不叫林望。
林敏芝給他改名叫林望,寓言希望就在未來不遠處。
2006年9月。
江州高中剛開學半個月,高一(3)班轉來了個新生。
這個新生長得白白凈凈的,還有點瘦弱,和他們班上的男同學站在一起,妥妥就是現(xiàn)實版的黑白無常。
剛開始大家都對他感到好奇,經常開玩笑說他皮膚白,長得比女生還好看。
后來發(fā)現(xiàn)誰跟他說話他都是低頭沉默不語,問的急了只會不停搖頭,漸漸地大家也就對他沒了興趣。
起初都以為他是膽小靦腆,畢竟剛來到一個陌生的環(huán)境,彼此之間又互不相識的。
有男生來約他打球去小賣部的,見林望性格冷漠不回應,能坐在座位上半天一動不動的。
以為他是仗著自己是大城市來的,瞧不起農村孩子,時間久了誰還愿意湊上去。
大家都是在這一大片地方長大的,家長差不多都互相認識,一眼就知道誰是誰家兒子/女兒。
從小到大,不止父母,連老師跟他們說過最多的話就是要好好學習,將來要考上大學走出這個小縣城。
可惜當時他們年齡太小,心智不成熟,對老師家長的話不以為然。
以為江洲有吃有喝,有父母就夠了,如果大城市真的有那么好,為什么林望會轉學來到江洲。
唐蘇的同桌是她從小到大的好姐妹叫林嬌嬌,是個臉蛋圓圓,笑起來眼彎彎,且話超級多的自來熟。
在班上跟誰都能聊下去,唯獨跟林望不行,自從林望轉學到現(xiàn)在,問了一圈發(fā)現(xiàn),居然沒有人聽到他開口說過一個字,連老師上課都有意無意地忽視掉他。
林嬌嬌剛開始還信誓旦旦說要撬開林望的嘴巴,成為第一個聽到林望聲音的人。
在吃了幾次閉門羹后,就不想腆著臉上去獨自一人尬聊了。
林嬌嬌什么都好,但就是學習不行,常常硬拉強拖地拽著唐蘇陪她去網吧打游戲。
這個時候的誰也沒有想到,幾年后的林嬌嬌竟然真成了職業(yè)電競大神。
國內第一屆職業(yè)聯(lián)盟比賽的冠軍隊隊員,最后遠赴國外征戰(zhàn)國際賽,拿獎拿到手軟。
“鈴鈴鈴……”鬧鐘一響,唐蘇像往常的每天一樣,起床換校服洗臉刷牙出門,然后順道在樓下的早餐店買了包子塞到書包里。
在通往學校的十字路岔口等了幾分鐘,就等到從另外一個方向姍姍來遲的林嬌嬌。
學校里沒有特別規(guī)定學生一定要穿校服,但兩人還是穿著一身短袖上衣校服和牛仔褲,顯得青春洋溢,元氣滿滿。
按林嬌嬌的說法是,兩個人穿著同樣的衣服就是姐妹裝,別人一看就知道她們關系很好。
雖然滿大街十個學生有四五個和她們穿的校服一模一樣。
林嬌嬌雖然叫嬌嬌,性格可一點不嬌氣,反而像個假小子一樣。
頭發(fā)扎成高馬尾,露出光潔的額頭,背著書包走路一蹦一跳的,唐蘇則剪著披肩短發(fā),巴掌大的瓜子臉顯得文靜內斂。
為了能去網吧打游戲,林嬌嬌可以說是想盡一切辦法在存錢,一般都不會吃早餐。
唐蘇有時候看不下去了,怕她把胃餓壞出毛病,有時候會故意多買一份早餐,然后說買多了吃不完分給她。
林嬌嬌啃了口包子,重復第無數遍臺詞地說:“唐唐啊,你真是太好了,沒了你我怎么活得下去呀?!?p> 林嬌嬌看著精神不太好,眼晴下面還有一層淡淡的黑眼圈。
唐蘇看了她一眼,“你昨晚是不是又偷拿你媽的手機玩游戲了?”
“沒有,沒有,真沒有?!迸绿铺K又說玩多手機電腦近視,林嬌嬌連包子都沒噎下去急忙否認。
在2006年這個時候,手機在學生之間可不是常見的,電腦對于他們來說更是傳說中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