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車在滿是石子的山路間起起伏伏,晃晃悠悠的前行著,走得很慢,因?yàn)樗緳C(jī)不但要專心注意轉(zhuǎn)彎,還要警惕路兩邊時不時會冒出來的牲畜。終于,客車在一座山腳下停了下來。從車上下來的是一個小姑娘,十六七歲的樣子。
又長又黑的頭發(fā)在腦后束成一個馬尾,露著寬寬的額頭,臉上是常年日曬后的大麥色,眼睛很小,嘴巴卻很大,但笑起來時嘴角向上翹起。右嘴角還有一個梨渦,小小的眼睛也彎成兩條線,平凡的長相卻因這暖暖的笑容而生動起來。她背上背著一個大大的書包,兩只手里都拎著好幾個黑色的大型購物袋,女孩向上顛了顛書包,抬頭看著眼前的山路,微微嘆了口氣,就低下頭,向前走去。
天色越來越暗了,女孩的手也因?yàn)橐恢碧嶂菐讉€大袋子勒出了紅紅的印子。山路越往上越難走,寂靜的路上,女孩抿著嘴倔強(qiáng)的一步一步向前走著,終于,前面的路上出現(xiàn)了一個穩(wěn)健的身影,瞬間,女孩的眼睛就亮了,“爸!”邊喊邊提著袋子就向前跑去,看見女孩向自己跑來,前面的人也站住了,靜靜地等著,等女孩過來,就笑著接過她手中的袋子,來人是個五十多歲,面容慈善的中年男人。
接過她手中的袋子還伸手過來要拿她背上的書包,女孩趕緊向前跑幾步,站在男人面前說道:“沒事,我能背動,不累?!闭f完還驗(yàn)證似的晃晃身后的書包。于是男人也不再要了。父女倆繼續(xù)向前走著,一路上只聽女孩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無非是自己學(xué)校食堂的飯有多貴,數(shù)學(xué)題有多難,鄰村的趙大海又被老師罰……男人一直耐心地聽著,有時女孩也會問起家里怎么樣了,忙不忙,但男人都只是告訴她“家里有我和你媽,你在學(xué)校好好的就行,不用管我們?!?p> 終于,進(jìn)了村子,天已經(jīng)徹底黑了下來,一路上都有黃絨絨的燈光從那低矮的房屋中透出來,越往村里走,女孩越是不耐,后來干脆跑了起來,女孩在前面停了下來,回過頭沖著男人喊著,“快點(diǎn)啊”卻也沒有再繼續(xù)停下,而是轉(zhuǎn)身跑進(jìn)了一座大宅院。進(jìn)了院子,穿過條條回廊,女孩來到后院,習(xí)慣性地望望那座還在冒著縷縷炊煙的小院,女孩甜甜的笑了,因?yàn)樗溃瑡寢屢欢ㄟ€在那里做飯呢,可是又覺得很不舒服,她想跑進(jìn)去和媽媽說點(diǎn)什么,可看看東邊靜悄悄的院子,還是停下來了,女孩放慢了腳步,整了整衣服,走進(jìn)了東邊的小院。
敲敲門,沒聽到里面有聲音,想進(jìn)去,卻還只得在大聲點(diǎn)敲敲門,等了一會還是沒有聲音,“喵…”女孩聽見貓叫,知道里面是有人的,于是對著門恭恭敬敬的說道:“曾祖奶奶,那拉來向您請安了?!钡攘艘粫€是沒有聲音,女孩有點(diǎn)難過了,知道曾祖奶奶不喜歡女孩。
媽媽因?yàn)樽约汉徒憬阋彩芰撕芏嗟奈?,但是可能因?yàn)樵婺棠棠昙o(jì)大了,近幾年對自己也不是那么嚴(yán)厲了,像這樣把自己關(guān)在門外,連聲答應(yīng)也沒有的事,還是從來沒發(fā)生過。那拉現(xiàn)在很想走,去找媽媽,可是她又不敢不向曾祖奶奶請安,否則不但自己會挨罵,媽媽也會因?yàn)椤敖虒?dǎo)不嚴(yán)”而受連累。還在猶豫要不要走的那拉突然感到腳邊有東西在蹭她,低頭一看,原來是曾祖奶奶養(yǎng)的老花貓。花貓看見那拉在看它,突然叫得更大聲了。那拉撓撓它脖子上毛也不管用。它眼睛瞪得圓圓的,在地上亂轉(zhuǎn)轉(zhuǎn),顯得焦躁不安,還用爪子撓門。似乎明白了什么,那拉嚇得臉色慘白,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了。愣了一會,“爸!爸!…你快來!爸!”
那拉爸爸媽媽很快就過來了,媽媽本來還想教訓(xùn)一下那拉,不該在祖奶奶的院子里這么大聲的喊叫,可是進(jìn)來時卻看見那拉坐在門口,雙手得瑟著抱著一直掙扎亂叫的老貓,低著頭一聲不吭,聽見腳步聲,那拉抬起頭,竟?jié)M臉是淚,看見爸爸媽媽,那拉嘴唇哆嗦著,半天才喊出來“爸!”可腳還是動不了。霎時,娜拉的媽媽也愣住了,她回頭看看自己的丈夫,只見他并沒有什么反應(yīng),只是正邁開的腳步頓了頓,又繼續(xù)往前,到了那拉身邊拍了拍她的頭,就太守推開了那拉身后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