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迎來了最后的審問,陸輝和石益民都來到了監(jiān)控室觀看歐陽對劉家棟的審問。
“張梁是你殺的嗎?”歐陽的審問還是這么直截了當(dāng)。
“是!”劉家棟的回答顯得波瀾不驚。
“說說事情經(jīng)過吧!”
劉家棟慢慢回憶,緩緩道來。
二十八年前的XJALT地區(qū),初夏的陽光融化了阿爾泰山的積雪,化作流水匯入額爾齊斯河,河流滾滾向北,流出國門。那時候的可可托海還沒成為風(fēng)景名勝區(qū),三號礦脈也沒有受到許多游客的贊嘆,那時候的XJ還不是人們的旅游目的地,可是來自全國的淘金客卻蜂擁而至,在此沉浮反復(fù),或一夜暴富,或傾家蕩產(chǎn),或卷土重來,或一蹶不振,某種程度上,這座天然的大礦場也像股票市場。
6月24日早上八點,在許多XJ人還未起床之時,李子劍開著車,拉著出故障的柴油發(fā)電機去北屯鎮(zhèn)修理。本來開卡車運砂石一直都是李子劍的任務(wù),而且黃升平三人都不會開車,這個任務(wù)只能由劉家棟和張梁親自來完成。劉家棟和張梁輪流著開車,由于路況很差,一人開車時,另一人坐在副駕駛隨時觀察路況,兩人一趟又一趟地將篩選過的砂石運到附近的空地。下午剛運了幾趟,連接車斗的伸縮桿伸長一半突然不動了,車斗里面的砂石無法全都倒出來。
“這車斗怎么放了一半不動了?”劉家棟抱怨道。
“我下去看看。你別動開關(guān)!”張梁懂一些汽修的知識,于是自告奮勇。
張梁下車后,從駕駛室里拿出鐵鍬,關(guān)上車門,對著車斗用力地上下敲了幾下,震得劉家棟頭皮發(fā)麻,劉家棟透過后視鏡看到車斗既不上升也不下降后,張梁爬到了車架和車斗之間。劉家棟緊張地看著手旁的開關(guān),由于和張梁理念不合,他早就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幻想過殺死張梁,以獨吞棟梁礦業(yè)以后開采的金子,并且可以隨心所欲地做出決策,可是一直沒有找到機會,這一天終于天賜良機,他只感覺到了自己砰砰跳著的心臟和額頭冒出的汗珠,突然,心跳似乎停了一秒,在這一秒鐘,他按下了按鈕,張梁就這樣被壓扁在了車斗與車架之間。車斗落下的一瞬間,劉家棟聽到一聲大叫,他慌張的從駕駛室下來,看到三張恐懼的面孔,是黃升平三人,黃龍正睜大眼睛看著車身,驚恐地叫著。
黃升平三人的出現(xiàn),出乎劉家棟的意料,他一時不知道怎么辦,而這三人也呆在原地。劉家棟很快恢復(fù)了平靜,馬上解釋:
“車出故障了,伸縮桿伸到一半不動了,張梁下去檢查的時候,恰好車斗落了下來?!?p> 三人仍然無動于衷。
“我馬上去鎮(zhèn)上打電話報警,讓警察來調(diào)查。你們在這看著現(xiàn)場,不要移動車?!?p> 說完,劉家棟來到鎮(zhèn)上,他給趙炎打了電話,把事情的經(jīng)過和這位公安局長說清楚。
“你放心,這事問題不大,只是......”趙炎在電話里說。
“錢不是問題,一定讓您滿意?!?p> “我想說的不是這個,而是姓黃的那三個,他們看到了整個過程。”
“要不然我給他們每人一筆錢?”劉家棟表現(xiàn)出了不多見的猶豫。
“這么做保得了你一時,保不了你一世?!?p> “您的意思是?”
“一勞永逸,永絕后患?!?p> 其實,即使趙炎不說,劉家棟心里也是這么想的,只是他還有些猶豫,他還在權(quán)衡利弊、評估風(fēng)險,用一次犯罪去掩蓋另一次犯罪,往往會使得犯罪被發(fā)現(xiàn)的幾率增大,但是這樣的問題不是通過思考就可以得出答案的,所以劉家棟顯得有些猶豫,他也認真地思考過殺掉黃升平他們?nèi)?,可是想不到合適的方法,他有一把手槍,但是從來沒有用過,這個時候出現(xiàn)在他的腦海中,殺掉他們以后,尸體怎么處理呢?這更是一個難題,他思來想去,最終決定放棄。他看了看手中的槍,退出彈夾,準備將里面的子彈退出來,恰在這時,李子劍在門口看到了他的舉動,一下沖上來。
“棟哥,你要干什么?”
這時,已是黃昏時分,李子劍剛回來,柴油發(fā)動機還沒來得及運去礦場,對今天發(fā)生的事還一無所知。
“我是想把槍收起來。今天張梁發(fā)生意外,車斗出現(xiàn)故障,他去檢查,結(jié)果被車斗壓死了,我當(dāng)時在駕駛室,恰好這事被黃升平他們看到?!?p> “他們認為張梁的死和你有關(guān)?”
劉家棟沉默了一會,他仍然在評估風(fēng)險,評估李子劍,最終認為李子劍是個可靠的人,而且這事也瞞不住?!八乃来_實和我有關(guān),我按下了降下車斗的開關(guān)?!?p> “所以你打算殺了黃升平三個滅口?”
“我是有想過,但是思考過后我還是放棄了?!?p> “無論如何,你也不能在礦場殺他們。”
“這點我也知道,所以我放棄了?!?p> “棟哥,你如果信得過我,這事交給我,我保證辦妥?!?p> 劉家棟驚訝地看著李子劍,“這事就這么算了,聽天由命吧!”
“棟哥,你還記得兩年前你在洱海邊上跟我說了什么嗎?”
劉家棟當(dāng)時本來就是胡說八道,只是為了救李子劍,說了什么他早就忘得一干二凈了。
“當(dāng)時你跟我說失去的就搶回來,搶不回來的就毀掉,我從云南回去后,就殺了她!”
劉家棟聽到這,也是無比驚訝,他已經(jīng)不記得自己說過這樣的話,更不知道自己說的話會造成一起命案,但顯然這起命案并沒有使李子劍陷入困境,劉家棟也就不感到愧疚,只是好奇李子劍是如何做到不被發(fā)現(xiàn)的,“你怎么殺的?”
“我用到了一種毒,并讓整個事情看起來像一起意外,警察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線索,最后只能以意外處理。棟哥,我的命是你給的,我很感激你,所以,這件事就當(dāng)我報答你!”李子劍這話說的很從容。
“你有幾成把握?”
“目前還不好說,我會尋找最佳的下手時機。你先找他們?nèi)齻€談話,給他們沒人一筆錢,暫時穩(wěn)住他們,等他們回到金都后,我再找機會下手。”
“礦場停工了,過幾天你們幾個就先回去吧,記住,沒有好機會就放棄這個計劃。他們?nèi)绻胍X,再給他們一筆就行了。”
“棟哥,你聽過貪得無厭這個詞嗎?人的欲望一旦被開啟,就不會滿足的?!?p> “不管怎么樣,小心行事,我不知道如何感謝你,不過,我會在洱海邊給你買一套別墅,再給你一筆錢,我實在想不出別的方法來謝你。”
“謝棟哥,但愿我不辱使命?!崩钭觿σ廊黄届o地說。
劉家棟詳細地交待了整個事情的經(jīng)過,就這樣,三十年前的這起案子真相大白,張梁案和另外三起相思子中毒案由此畫上句號,近兩個月的努力終于有了收獲。歐陽不知道這樣做值不值得,但他知道這樣做是對的,如果在做這件事之前就知道徐坤會死,陳平會走上不歸路,他或許還會有所猶豫,可是,沒有如果。
歐陽將筆錄交給陸輝,長舒一口氣。
陸輝拍了拍歐陽肩膀,滿臉微笑,“將劉家棟和李子劍的所有案子整理一下,準備移交給檢察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