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嶼笑容微斂。
一開始伯淵嘮嘮叨叨的,姜嶼聽得還挺津津有味的,不時還接兩句下茬,就連適才直面“妖獸化”的仙人尸首產(chǎn)生的不適感都因此淡化了些許。
但現(xiàn)在,他卻有了種新的不舒服,他不喜歡這種層次感,不管別人如何,起碼他不想仰視別人,也不想被別人仰視。
可在天庭,這種想法是無根之木,因為這里的一切,似乎都建立在境界修為之上。
姜嶼本來根本沒有過和少微成為什么道侶的念頭,他和少微說話就是想要修補他二人間的關(guān)系,希望可以重新做個朋友,但被伯淵這么一說,他頓時有種不服氣的感覺:
“你是覺得我不能晉入玉清境,上不去月層?”
“你開什么玩笑?”
伯淵很是詫異地看著姜嶼,似乎想從他的神情中找到一絲“色厲內(nèi)荏”的破綻,但半天無果。他干巴巴地問:
“你是認(rèn)真的?咱們最后能到上清境大圓滿就不錯了……你不會真把少微姑娘當(dāng)做目標(biāo)吧?”
見他又把話題扯到了少微身上,姜嶼不耐煩了,怎么著,腦子里就只有“道侶”那點事兒唄。他沒好氣地說:
“我是把仙尊當(dāng)做目標(biāo)。”
“哪個仙尊?”
伯淵嘴巴大張,驚恐地問道,“仙尊里面好像沒有女的?!?p> 邊說他邊挪開了一小步。
姜嶼:“……”
“咱們還是關(guān)注下這個案子吧。”
姜嶼草草和伯淵說了句,便把目光重新聚焦到了那具妖獸化的尸體上。
這時,少微已經(jīng)走到了尸體前面,蹲下身去,右手泛起了一道青光,直接按在了尸體的絳宮之處。
隨著青色的靈氣打入了尸體的體內(nèi),絳宮也開始有了回應(yīng),泛起了一些藍色的波紋。波紋越來越劇烈,到最后,竟然激得尸體震顫起來。
直接打擊絳宮,這么暴力嗎?
姜嶼看得絳宮一陣發(fā)疼,不由得想到了在殮房里睜開眼前的感覺:我當(dāng)時也是這么被少微對待的吧,要不這么不舒服呢。
時間不大,少微便完成了探查。
“確實是妖獸化后死亡的?!?p> 伯淵:“???”
“這還用驗嗎?”他不解地問姜嶼,“都變成那樣了,又是角又是蹄子的,明顯‘妖獸化’了啊?!?p> 姜嶼一聽就知道他是誤解了,當(dāng)即換了種說法解釋:
“少微的意思是,那人確實是先妖獸化,再被殺死的,而不是先被殺死,再用特別的手段催發(fā)了妖獸化,以此冒領(lǐng)賞金?!?p> “妖獸化……還能被催發(fā)?”伯淵瞪大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自覺地按了按自己的絳宮,那里面也植入了兩根妖骨。
怎么辦,突然感覺好危險。
“沒錯,但也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姜嶼見他臉色發(fā)青,安慰道,“而且你看,陳尸所也有方法驗證,那種情況就領(lǐng)不了賞金了,所以一般情況下,沒人這么干?!?p> 伯淵一時說不出話。
姜嶼同情地看著他,所有修士都要等修為到達至仙后,才會開始使用“植骨”修煉。
還是個雛兒呢,也難怪伯淵有那么多東西不知道。
至于自己為什么會知道,姜嶼表示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些知識就像長在他腦子里一樣,不定什么時候就發(fā)芽了。
那邊廂,少微準(zhǔn)備開始第二波的驗證,這一波才是真正的“查驗死因”。開始前,她對著圍觀的文吏們說道:
“既然是來學(xué)習(xí)的,來倆人給我打個下手?!?p> 打下手就意味著能分潤一些驗尸的收益,一般來說,入殮師做事不需要助手,就算需要人打下手,這個位置通常也是高級文吏或者另一個入殮師承擔(dān)。
今天這樣的機會不多,聽到這話,在場的中級文吏們都激動起來。
“咱們也過去吧?!苯獛Z很是積極地說道。
“我們?”
伯淵指著自己的鼻子問,“不合適吧,還有那么多中級文吏在呢,為了點錢把他們得罪了不劃算啊?!?p> 姜嶼很想說自己不是為了錢,而是為了近距離觀察入殮師的工作,好能學(xué)習(xí)一些知識,但話到嘴邊他發(fā)現(xiàn),這話真是說不出口。
蚊子再小也是塊肉啊。
“能干為什么不干,咱們就算自薦,最終也要看少微的選擇啊。這有什么得罪的,你想太多了?!?p> 姜嶼見伯淵覷著那幫中級文吏,腳下要動不動,明顯心動了卻還是有些猶疑,當(dāng)下又道:
“他們心眼要是這么小的話,說明執(zhí)念太大,境界也很難升上去,管他們做什么?!?p> 伯淵:“……”
“哪有這種說法……”
話雖這么說,但還是跟著姜嶼一起擠了上去,為了站得靠前些,免不了和那些中級文吏們發(fā)生一些擦撞。
“擠什么?站得靠前有什么用?”有人不滿地說。
少微看著圍上來的文吏們,想了想后,沖著姜嶼和伯淵說道:
“你們倆過來吧?!?p> “居然真選我們了?!辈疁Y心中一喜,剛想說點什么,就聽旁邊幽幽地傳來一句:
“初級文吏怎么這么沒眼力價?!?p> 緊接著就又來了一句:
“估計驗尸報告什么樣子的都沒看過,就敢往前上。”
身邊的其他文吏個個撇嘴笑。
“哎呀,說不定人家就是想裝一下積極,沒想到真被選中了。”
“不行就直說啊,別耽誤人家少微姑娘的正事?!?p> ……
那些人沒指名道姓,但聲音卻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姜嶼和伯淵聽到。
伯淵一開始還有點抬不起頭,因為他剛來,確實還沒看過驗尸報告,不知道該怎么寫,但余光瞥見姜嶼已經(jīng)走過去了。
“需要我們干什么?”姜嶼神色如常地問少微,對于那些酸話置若罔聞。
“……儲物袋里有用來草寫的冊子,你們一人把我的話記下來,另一人就……在旁邊看著吧?!?p> 少微此舉其實也不是心血來潮,而是得了延益真仙的授命。
延益真仙的話說得不明不白的,少微猜測他是以為姜嶼和葆生玄仙有什么關(guān)系,想要給他點好處。
……如果延益真仙知道姜嶼是“主戰(zhàn)派”的,不定會嚇成什么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