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
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xiāng),小軒窗,正梳妝。
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宋】蘇軾《江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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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賀虎深陷絕境,本來已經(jīng)抱著必死的打算,現(xiàn)在卻聽聞他這么一說,他本來必死的信念又動搖了起來。
“這世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是自古定律,又道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所以,任何人的生命都是寶貴的,周大當家的也是一代梟雄,英雄一世,想當年也是顯赫一方的人物,如今又怎可輕易言死呢?!”賀若蘭山這個時候說話的語氣已經(jīng)是讓人聽不懂了,張彪和水玲瓏都是眉頭緊皺,只有周賀虎聽的倒是若有所思。
“那你說,怎么樣才能留我一條活路?”周賀虎想了半天,還是不愿意就此死去,故而又追問起賀若蘭山來。
“很簡單,你放開她,我來做你的人質!”他此言一出,眾人都是吃了一驚。
但賀若蘭山卻不管大家的反應,接著說道,“想必你早就清楚了我的身份,我現(xiàn)在可是這里最大的官,別人見了我都要忌禮讓三分,更不要說會傷害于我,這樣的話,我豈不是可以做你的護身符,其次,我不會武功,但我體力還不錯,應該既不會威脅你,也不會拖累你,作你的人質豈不是正合適?!”
他這一番話說完,在場的每個人都是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來。
賀若蘭山和水玲瓏對視一眼,就見水玲瓏在拼命的搖頭阻止他,他卻是偏過頭去不去看她,對她的阻攔置若罔聞,漠然置之。
一邊的張彪和張故卻都是一頭霧水,根本搞不清楚賀若蘭山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周賀虎也是疑慮叢生,他在心里反復權衡著利弊得失,絞盡腦汁想著逃出生天的法子。
賀若蘭山卻是沒事人一般,悠然自得逡巡兩步,然后接著開口說道,“周大當家的,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你想的越多,時間浪費的越多,這山上的兵馬就會越多,而你逃生的機會就越渺茫??!快做決定吧!我如果是你,就不會這么墨跡的像女人一樣!”
周賀虎顯然也是方寸大亂,又被他如此一激,只能被迫接受了他的方案,他沖著賀若蘭山氣急敗壞的吼道,“你可別耍什么花樣,要不然,看我手里的這把匕首,可是喂了劇毒的,沾一下就會即刻死去!”
說完,他果然從后腰間又掏出一把匕首來,只見那匕首很鋒利,卻又閃著啞光,刀面顯的是墨綠色,顯然是真的喂了劇毒。
“不會的,我為了自己的女人,你為了自己的生命,咱們互取所需,合作而已,何必如此認真呢?!”說著話,賀若蘭山丟掉武器,空著雙手往前走去。
他終于又見到了他心愛的女人,他近距離看著水玲瓏憔悴的面容,心里一陣酸楚,但這些都掩不住她那動人的魅力,在他心里,她是天底下最美的女子,他是我賀若蘭山的女人。
這一瞬間水玲瓏也含情脈脈的看著他,她的眼里只有自己的情郎——賀若蘭山,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已經(jīng)不存在了,他們又回到了煙雨江南的游船之上,過著對酒當歌的愜意生活。
但美好的時光往往是極其短暫的。
周賀虎可不是善男信女,也不管什么真情告白,他瞅中時機,一揮手,把手中的匕首穩(wěn)穩(wěn)的架在了賀若蘭山的脖子上,然后一把把水玲瓏推了出去。
周賀虎眼見交換人質得手,便又開始囂張的說道,“哼,真的是天生的情種啊,看的老子心里也好難受,賀若老爺,等你送走了我,你們再來相會也不……”
誰也沒有料到,就在這個關鍵時刻,賀若蘭山突然出手了,他果斷抓住了周賀虎的手腕,讓他的匕首不能靠近自己,然后一個后仰,用盡全身之力撞向周賀虎的下巴。
周賀虎猝不及防,話沒說完突然遭此重擊,頓時間眼冒金星,身體后倒,只往身后的斷崖摔去。
就在眾人眼看著賀若蘭山這一擊成功,感覺勝券在握的時候,事情卻發(fā)生了意想不到的變化。
已然半個身子跌下斷崖的周賀虎突然清醒了過來,然后就見他抬起袖子,朝著賀若蘭山的后背點了一下,而后帶著陰森森的笑容跌下了懸崖,與此同時,賀若蘭山卻是一個踉蹌,站立不穩(wěn),跌倒在地上。
這一切發(fā)生的太突然,只是剎那之間,眾人完全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
張彪眼尖,最先發(fā)現(xiàn)了什么,周賀虎在跌落懸崖之前,好像是射出了一枚暗器,看他的動作,所料不假的話,那應該是一支袖箭。
該死的,這周賀虎身上到底藏了多少武器?!
果然,當他搶上前去,扶起賀若蘭山的時候,一股鮮血馬上從賀若蘭山的口中噴出。
他的后背之上,果然插著一支袖箭,那袖箭力道不小,又是如此近的距離,此時箭身已經(jīng)有一半沒入賀若蘭山的后背,只剩下另一半留在外面。而看那剩下的半個袖箭之上,分明也呈現(xiàn)出暗綠色。
張彪頓時頭發(fā),他的大叫一聲,“不好,袖箭有毒!”
他急忙大聲呼叫軍醫(yī)馬上過來救治,但一切都晚了,賀若蘭山的臉色很快變得暗淡了下來,眼神也漸漸失去光澤,水玲瓏看到這幅場景,不禁已是肝腸寸斷。
她踉踉蹌蹌的走過來,跪坐在賀若蘭山的跟前,從張彪的手里接過了他的情郎,緊緊的摟在了她的懷里,她不相信眼前的一切,她不斷的說著,“不會的,不會的……”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人世間美好的東西卻最是容易失去而無法挽留。
臨別之際,他們互相深情凝望著對方,突然又都笑了,兩個人仿佛想起了什么開心的事情,就在這溫暖的笑容里,賀若蘭山溘然而逝。
一圈圍著他們的人無不為之動容,張彪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嚎啕大哭起來,再見,賀若蘭山,我的兄弟。
其余眾人皆是垂下了腦袋,默寄哀思。
斷崖之上,沒有人說話,只有一陣風吹過,把那撕心裂肺的哭聲帶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