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真心后悔。
他下完棋便告退多好。
還是,少揣摩嬴政的心思為上!
“扶蘇啊,寡人給你一個機會。
我還信你?
扶蘇忽的警覺起來,一臉凝重。
天上不會掉餡餅,只會掉陷阱。
“兒臣請君父明示?!?p> “你現(xiàn)在可以向寡人提出任何要求,寡人都會滿足于你?!辟龅淖旖巧蠐P,對著扶蘇一臉和善的笑。
這笑,這次第,怎一個陰險、一個腹黑、再加個笑里藏刀了得!
“兒臣,可否今夜先回宮思索一番,而后再給君父答案?!?p> 嬴政虎虎的甩了扶蘇一個白眼。
想得美!
“那兒臣便大膽提了,只是兒臣怕君父并不會準(zhǔn)允?!?p> 嬴政抖眉。
想的美!
扶蘇低下頭,“兒臣想請君父召昌平君回咸陽。”
“放肆!”嬴政忽的拍案坐起,雙目微赤,怒目圓睜。
這一聲,就連候在殿外的諸戍衛(wèi)都聽到了,更何況是侯在殿側(cè)的趙高。
嬴政這般盛怒,卻也證實了扶蘇心中所想:嬴政遷昌平君去郢城,就是要殺他!
扶蘇干吞了下喉哽,大氣不敢出。
昌平君已經(jīng)成為嬴政的逆鱗。
“給寡人個理由。”嬴政居高臨下,語氣嚴(yán)厲。
“因為……”扶蘇忽的一咬牙,“兒臣……先前在咸陽城中,聽到過一些不利于君父的謠言,且是關(guān)于昌平君的。”
嬴政負(fù)手,挑眉,“究竟是什么樣的謠言?”
嬴政眸中燃著絲絲星火。
“外人都傳,君父背信棄義,過河拆橋……”
“一派胡言!”
“孩兒還請君父明鑒?!笨促裆?,他心虛了。
忽的,嬴政滿腹疑竇,“寡人耳目眼線數(shù)不勝數(shù),覆蓋列國。而咸陽,就在寡人腳下,如何城中傳出了關(guān)于羋啟的謠言,而寡人卻不知!”
“分明是你信口開河!”
這等放虎歸山的事情,嬴政聽聞自然震怒,可是震怒之余他理立刻考慮起了這件事的嚴(yán)重性。
很快,嬴政便陷入一陣沉思,他雙目幽邃,顯然正在重新盤算。
扶蘇心笑,你便派人去城中查吧,反正你既捉不到影,也捕不到風(fēng),可是你還是得信我這番話。
畢竟,只要是個人,在對嬴政對待昌平君的事情上,都會如自己那般作想。
人家替你除害,滅了嫪毐、清除呂不韋之勢,而你卻過河拆橋?
其中雖另有緣由,但是外人并不知曉!
而且這一根毒刺確確實實就扎在肉里,肉眼難見痕跡,但是它始終在那里隱隱作痛。
唯有將它徹底拔掉方可一勞永逸。
而且,一將功成萬骨枯,何況嬴政。
在這條實現(xiàn)他野心與抱負(fù)的漫漫長路上,嬴政本就屠戮太多人。
被滅國的百姓、諸國貴族,自是不必說。
而且在這大秦朝中,嬴政也將權(quán)力之劍指向不少人!
曾身處嬴政左右的甘羅、成嬌、桓齮都是為嬴政的權(quán)力之劍所屠,如今還有了一個昌平君。
將昌平君調(diào)回來,不僅僅是為了救李信和蒙武手下七都尉,更是為了給自己和他母親宣陽夫人留個后路。
“你退下吧?!辟龅牡?。
扶蘇作揖,緩緩出了殿,這才長舒了一口氣,兩腿微微發(fā)軟,面色虛白。
殊不知,一側(cè),趙高目睹這一幕。他唇角微微上揚,若有所思。
龐尤見到公子出來,急忙上去給公子披了件黑袍。
扶蘇見龐尤一臉戰(zhàn)戰(zhàn)兢兢,這才反應(yīng)過來,方才嬴政的暴呵,外面的人自然都聽到了。
看來明日咸陽宮里的人,都要對此事議論個不停。
不過這樣也好,畢竟木秀于林,風(fēng)必摧之。
人們往往喜歡比他們生活的更慘的人,以此彰顯他們自身的優(yōu)越感,而會嫉恨那些比他們運氣好,更為優(yōu)秀的人,因為和有識之士在一起,只會讓他們明白自己有多愚蠢和無能!
扶蘇剛上前走了一步,一柄油布黑傘卻在扶蘇面前被撐開。
隨后,趙高將傘遞向龐尤,又對公子扶蘇作揖,“殿下,此去一陽殿路長,下雨天路滑,還請當(dāng)心?!?p> 扶蘇不似先前一般面色一沉,但也并未表現(xiàn)出多少歡喜,只道,“勞趙常侍提醒?!?p> 一個勞字,趙高一介下臣如何敢當(dāng),只連連道,“下臣不敢當(dāng),此乃下臣分內(nèi)之事。”
扶蘇心笑,趙高還是老樣子,趨炎附勢。
不過,在這王宮里,不是主子就是下人,他們不趨炎附勢倒不符合常理了。
“既然路長,當(dāng)是有勞趙常侍多多提醒?!狈鎏K一字一頓。
話中之意,趙高心會,他立刻雙眸變亮。
這里可是嬴政的章臺宮,嬴扶蘇說完這別有用心的一句,卻要假裝目視前方,實則扶蘇卻用眼睛余光快速掃了一眼周圍的人,確實有人在注視他。
扶蘇不敢再多片刻,只快步向六英宮的方向走去。
他心里微微忐忑,此刻他心疑,趙高有沒有聽明白他的話外之意。
他不再記恨于他,公子扶蘇需要中常侍趙高的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