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旅·人狼與邪神
女巫的地牢像迷宮一樣陰森而復雜,我們不得已分成了數(shù)支隊伍以便搜索。
折回的甬道充斥著浮動的黑暗,在火炬的搖光下閃爍不斷,到處彌漫著腥味,不知何時周遭只剩下了我和修曼兩個人。
“糟、糟糕啊,大家都不見了!”
“只是遇到岔路所以分開了而已,不要弄得像是鬼片一樣啊......”修曼無語地看著我。
“咿!是、是骨頭!”火炬照耀的腳下出現(xiàn)了數(shù)根陰森森的慘白色骨頭,頓時把我嚇了一跳。
修曼皺起眉頭,蹲下身,檢查了一下零散的尸骨,又往深處揮了揮火把,頓時照出滿地的怪異動物頭骨。
“不屬于人類,都是一些大型野獸的尸骨?!?p> “喂,你有沒有聽到奇怪的聲音?。俊蔽宜南禄瘟嘶位鸢?,但沒有任何發(fā)現(xiàn)。
“沒有啊,你幻聽了吧?!毙蘼鼡u了搖頭。
但是我分明聽到從通道的深處吹來一股寒意驚人的血風,其中包含著悚然的低吼。
“好像是什么野獸,大型的那種?!?p> “是女巫飼養(yǎng)的魔物嗎?”修曼這回也聽清楚了,不禁緊張地將手按在劍柄上,凝目注視著地牢深處晃動的黑暗。
啊,貍貓小姐似乎說過,女巫養(yǎng)了一只小寵物來著?
也太倒霉了吧,居然被我碰上了......
“喂!小心!”修曼突然急切地喊了一聲。
電光石火之間,巨大的黑影從地牢深處無法看清的黑暗中迸射而出,攜帶著令人作嘔的惡臭和腥味猛襲向我。
猩紅的血眼像幽靈般晃動,如獸爪一樣的東西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掃來,我只來得及拔出背后的銀劍擋在身前便遭受了猛烈的沖擊。
劇烈的疼痛和震動從虎口傳來,利爪與銀劍擦出火花,兇猛的撞擊力將劍連同我一起擊飛了數(shù)米之遠。
“噗——”
可惡,吐血了,這是什么怪力啊......
只見一頭弓著身子的猙獰怪物垂涎欲滴地以雙腿立在那里,這頭怪物具有與人類相似的體型,然而卻足有兩米之高,全身覆蓋著濃密的棕色腥臭毛發(fā),頭部更是完全脫離了人的形狀,是張著血盆大口的狼首。
血紅的瞳孔狂暴怒睜,銳利的血牙閃爍寒芒,可怖的四肢青筋橫生,毫無疑問,這正是傳說中的邪惡生物<人狼>。
喂喂喂,這就是“小寵物”嗎?!一點也不小?。。?!
順帶一提,<人狼>和<狼人>可不是一個概念哦。所謂<狼人>,以人為主,是具有狼類特征或能力的半人類,也就是可愛的“獸娘”!而<人狼>則是傳說中的邪惡生物,乃<邪神三眷屬>之一,是具有獸性的狼類受邪神力量影響而突變形成的畸形生命體。
“藍楓,你沒事吧?!”修曼一邊拔劍斬向人狼,一邊擔憂地向我大喊。
“沒、沒事......”我捂著有些疼痛的胸膛回復道,同時握著劍再次站了起來。
修曼在人狼的腹部留下一道不深不淺的劍痕,隨即身形暴退,閃避開了人狼的利爪。
“有效!只要繼續(xù)進攻不被擊中的話,就能——”修曼興奮地說著,然而下一刻話音便戛然而止,因為人狼的傷口正在迅速愈合,轉(zhuǎn)眼間便完好如初,只剩下毫無意義的血液沾染著毛發(fā),猩紅而猙獰。
“怎、怎么會......”
“小心!”我沖上去把修曼拉了過來,這才沒有讓有些恍惚的他葬身于人狼狂暴的攻擊之下,“據(jù)說人狼具有極強的恢復能力和攻擊能力,單單憑我們是無法戰(zhàn)勝的,還是先跑吧!”
“嘖,好吧......”修曼也明白自己不過是個普通的士兵而已,既沒有掌控元素的魔法權能,也沒有一擊斃命的高超劍術。
自己,只不過是在強者林立的世界上苦苦掙扎的老鼠罷了。這一點,無論放在修曼身上還是放在我身上,都再貼切不過了。
“跑起來!”
我和修曼如同亡命之徒,大口喘著氣,無力地逃亡在錯綜復雜的地牢之中,而背后野獸狂躁的吼聲始終如影隨形,回蕩在驚悚的狹隘通道里。
被人狼窮追不舍的我們?nèi)绻麩o法找到同伴便必死無疑。
“往......右......拐......”
就在此時,我和修曼同時聽到了模糊的低語。
“是、是誰?!”
“我是誰......并不重要......聽從我的指令......就能活命......”
那個低沉而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再一次從四面八方傳來,并且無比清晰,仿佛攥住心臟的魔手,讓人不由地想要服從。
“往右拐......”
“怎么辦!要聽他的嗎!”我一邊奔跑著一邊喊向修曼。
“現(xiàn)在也沒辦法了吧!反正都是死,試一試說不定還能活下來!”
“那好!”
于是我們在下一個岔路口拐向右邊,而人狼依舊陰魂不散地狂奔在我們身后。
“前方兩百米......右拐......”
“前方一百米......左拐......”
......
接下來,我們也聽從著這個神秘的聲音,一路過關斬將沖進了一個十分寬敞的地下室。
隨著我們的進入,入口處頓時轟隆一下,伴隨著由鎖鏈拉動而產(chǎn)生的如同骨頭相互敲擊的金屬碰撞聲,放下了牢門一樣的柵欄,將不斷吼叫的人狼隔絕在了外面。
“呼......呼......得救了......”
見人狼只能趴在柵欄前不斷猙獰地嘶吼并徒勞無功地撓動著利爪、流著惡臭的口水,我和修曼都放下心來,松了一口氣。
這間地下室總體成扁圓柱形,到處充斥著濃郁得化不開的血腥氣味,慘白的骨頭遍地零落,還灑著骯臟的血肉,一副地獄屠宰場似的畫面。而在圓環(huán)地下室的另一側(cè),有一個出口,只要從那里離開——
“轟!”
然而,這一絲希望轉(zhuǎn)瞬便如泡沫般破滅了。
“歡迎來到......<女巫的飼場>!”
那原本指引著我們的低沉聲音突然轉(zhuǎn)向興奮與高亢,縈繞著邪惡的模糊低語,令人如置深淵。
“怎、怎么回事?!難道你是女巫?!”修曼驚恐萬分地質(zhì)問道,四下張望,卻不見人影。
“NO,NO,NO......按設定來說,我并非那等低賤而不值一提的生命體......我乃<天下邪惡之王>,<囚禁于南十字的褻瀆者>——<邪神·宄魘>!”
糟糕啊,最近怎么老是遇上Boss級別的怪物啊?先是霍莉蘭地,現(xiàn)在又是邪神......
話說這個超長的前綴是什么鬼??!你是中二病嗎?!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為什么要幫我們?”我皺起眉,還算冷靜地問。
“目的?NO,沒有目的......我只是在做身為邪神應該做的事情......也就是,愚弄人類!”
喂喂喂,快來人治一下這個家伙吧!已經(jīng)是中二病晚期了??!
“你們所處之地乃<女巫的飼場>,是喂養(yǎng)人狼的地方......不過你們闖進地牢后女巫就將人狼放了出來......這還真是獨一無二的命運之舞臺??!”
這家伙說話怎么還有延遲啊?
“骯臟的邪神!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似乎是覺得被戲弄了,又或者對這一邪惡存在抱有敵意,修曼怒火中燒地大聲質(zhì)問。
“NO,NO,NO,我可是你們的救命恩人......如此粗暴可不行......一起來玩?zhèn)€游戲吧?”
“游戲!什么游戲!我們才沒工夫和你玩游戲!”
“那你不如去死好了?”
炸開了。
在那一瞬間,修曼的左手臂炸開了,血肉橫飛,滿天濺灑。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彼酌涂s,不敢置信地盯著自己失去的左手,跪在地上發(fā)出了痛不欲生的哀嚎,渾濁的淚水從像要從眼眶裂出的眼球下方滑落,渾身戰(zhàn)栗。
“區(qū)區(qū)螻蟻也敢如此囂張?”邪神不屑而慵懶地笑著,“這可不是對待救命恩人的態(tài)度喲......”
“搞、搞什么啊......”我摸著濺在臉上仍舊溫熱的鮮血,失神地盯著修曼血肉模糊的左肩,然后一陣反胃,嘔吐了起來。
“失禮失禮......那么我來介紹一下游戲規(guī)則好了......很簡單,你們兩個人互相殘殺,活下來的就是勝者......勝者不僅能從這里逃離,還能獲得我所賜予的邪惡之力......咿嘻嘻嘻,人類啊,好好地取悅我吧!”
我和修曼絕望地睜著布滿血絲的眼,相互看著對方,卻遲遲沒有動手。
人性,我們的心中還存有人性。
“休想得逞,就算把我們殺了也隨便你......”我咬牙切齒地說道。
“沒錯,不可能向你這種邪惡力量屈服!”修曼也忍著劇烈的痛苦,將話語從牙縫間擠出。
“唉,無聊的正義友情游戲......真是令我難辦呢......這樣好了,附加一條游戲規(guī)則吧?三分鐘內(nèi),如果你們無法殺死對方,牢門就會打開......到時候,看看你們的友情是否能夠經(jīng)歷死亡的考驗呢?咿嘻嘻嘻......”
可惡......無論是死于邪神不可思議的力量或是葬身狼腹,都不想體驗啊......
不想死,至少我有這么想過。
但是邪神的話又能信幾分呢?結(jié)果到頭來把我們?nèi)繗⒐庖舱f不定......
“就是不知道,那邊沒了左手的小家伙......是不是能撐過三分鐘呢?咿嘻嘻嘻......”
修曼顯然有些動搖,他看著自己正止不住地噴涌著血液的左肩,意識到自己的生命已經(jīng)如同殘燭,時間所剩無幾。
“如果你贏了......我不僅能治好你的手臂,還能賜予你強大的力量......如何?”
修曼更加動搖了,他渾身顫抖著,眼眥欲裂,內(nèi)心正在天人交戰(zhàn)。
“呵呵,你優(yōu)哉游哉地在這里和我們玩游戲真的沒問題嗎?”還沒放棄的我打算最后再掙扎一下,抱著瞎貓碰上死耗子的心態(tài)嘲諷道,“你的忠實信徒現(xiàn)在可是已經(jīng)走投無路了,說不定馬上就要被我的隊友殺掉了?!?p> “信徒?哦,你說那個女巫啊......可笑,她根本不配成為我的信徒......自以為邪惡無比,向我獻祭上那些骯臟的生命,真是讓人發(fā)笑......簡直是在侮辱我,還是趕緊死掉好了......能夠擁有自稱為邪神信徒資格的,在這個世界恐怕也就只有我手下的魔神了吧咿嘻嘻嘻......”
可惡,這家伙黑吃黑啊,根本沒效果......
“我......決定了......”
此時,修曼突然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用右手握住閃著寒光的劍,淚流滿面地指向我,嘴唇不斷顫動著:
“我......果然還是......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