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你們這里缺不缺服務生???”
“聽說你們這里缺一個洗碗工?”
“您看我行嗎?這傳單我絕對發(fā)到每個人手里?!?p> “蕭叔,你那輛電動車能讓我用用嗎?我送外賣!”
“老蔣,別打游戲了!你公司缺保安嗎?”
“我有一個朋友……”
鄭良鈞掛上電話,苦笑一聲,工作他是找到了,可他今天卻是沒地方睡了,要是回租的房子,估計又要被一些人上門催債。
現(xiàn)在已經黃昏,對于一個浪人來說,鄭良鈞已經完成了今天能做的所有事,他開始在這個城市游蕩。
四年前來到這個大城市沒成什么大事,也沒出過離公司一里地,對這個城市的印象只有兩個詞——繁華,羨慕
燈紅酒綠,美人香煙。
這些東西,從不屬于他。
隨著時間推移,路邊逐漸架起一個個古色古香的路邊夜市攤,鄭良鈞記得剛來到這里時還吃過一家做的燒烤,那時的攤位都是自己出資買的小車,三輪的,四輪的都有,一轉眼四年過去,連夜市都高級起來。
邊上有幾個坐在地上乞討的乞丐,鄭良鈞打眼一瞧。
認識,當年一起要過飯。
說實話,要不是后來實在拉不下臉了,乞丐的日子都比保安滋潤。
鄭良鈞沒打算去湊近乎,先不提人家還認不認識自己,說不定還要往里面搭錢。
有幾個攤位的老板擺好了桌椅板凳,看著天色夠用就湊在一起打起了撲克,一伙人吸著煙侃著話,甚是熱鬧。
他準備過去蹭根煙,順便打聽打聽哪里有便宜的小賓館,自家開的那種。
撲克這東西也算是鄭良鈞平時為數(shù)不多的娛樂項目,不謙虛的說,在業(yè)娛圈那是吊打全場的水平。
有一位滿臉麻子的老板運氣不太好,連著三輪都輸,一盒煙都快扔出去完了,鄭良鈞看時機成熟湊近拍了拍麻子臉老板肩膀,說了幾句。
“老板,我替你打幾局?手有點癢?!?p> “打工的?”
“對對,我就在南面那工地!”
因為都是打工人,老板沒過問太多就同意了,同是天涯淪落人嘛。
鄭良鈞麻溜的坐在麻子臉老板位置,叼起一根煙吸了幾口,彈掉煙灰,“來來來,今天我就替大哥耍幾把,一會兒可別把褲襠輸了。”
“小伙子,人不能太囂張,我勸你早點回家吃奶?!?p> “我要是輸了給你兩倍的煙,還怕你個毛小子?”
“麻利點麻利點,一會兒人就多?!?p> 幾個攤老板嘴上不斷,手上也不閑乎,三下兩下把牌洗好,抽好牌后就表示“謙讓”讓鄭良鈞先出。
鄭良鈞打眼一瞅牌,得,穩(wěn)了。
“三個五帶個倆二。”
“不出不出?!?p> “不出?!?p> …………
“這什么牌??!”
坐在鄭良鈞對面的老板哭喪著臉,看看街道上逐漸多起來的人,果斷把牌一扔,“哎,人多了,干活干活了,老狗別打了?!?p> “是啊。”
“是啊”
見幾位攤老板都不想打了,鄭良鈞也沒糾纏,見好就收,起身的同時順便順走掉幾根煙。
“老板,這地方哪里有便宜的賓館啊?!?p> 鄭良鈞把贏得部分煙扔給麻子臉,開口問道。
“哦,這啊,往西邊走過幾個十字路口再拐個彎有個叫嘉怡賓館的,那里最便宜就是環(huán)境差點。”
說完,麻子臉又多瞅了鄭良鈞幾眼,問道:“剛來打工,還沒找好地方睡覺?”
被猜中了困難事,鄭良鈞也不是當初剛來這個城市的雛兒,打個哈哈就承認了。
“這樣,我給你推薦個好去處?!?p> 麻子臉附到鄭良鈞耳旁悄聲說了幾句。
“老板不愧是老社會了,佩服佩服!”
鄭良鈞一臉崇拜,抱起拳頭狠狠夸贊麻子臉老板。
“哎,風流都是過去事?!?p> 麻子臉謙虛的笑笑,轉身忙活攤位。
那么鄭良鈞和麻子臉老板究竟說了什么,麻子臉老板又給他提供了什么江湖經驗呢。
先不說這個,鄭良鈞往西邊走走停停,遇到個穿短褲的女性的就停下來擔心對方“冷”著,短短500米的路程硬生生被他走了20分鐘。
到了地方,鄭良鈞不看別的,就看價格。
花花綠綠的紙板上歪歪扭扭的寫著幾個大字——一晚,20
老板,你心不痛嗎?
鄭良鈞搖搖頭,點燃一根煙,“還是老麻子的方法靠譜啊?!?p> 鄭良鈞正準備離開,一個穿卦袍的算命就湊上去,神秘兮兮的說,“烏云壓眉,先生要要遭劫啊。”
“去一邊去。”
鄭良鈞沒好氣的推開算命的。是個人都能看出他今天遭劫,還用他算?
“哎,天命不可違??!”
鄭良鈞往前繼續(xù)走,只聽見后面算命的不停的叨擾什么“二世一生,天地遺漏”“今日復今生,今生似蝴蝶”“血光之災”
聽聽這是人話嗎?神經病
又往前走了幾百米,鄭良鈞來到今晚的居所——橋下一個既擋風又擋雨的家。
不幸的是,這里已經有人。
幸運的是,這里的人他認識。
“老哥,還記得我不?”
鄭良鈞遞過去一根煙。
“你???”
乞丐抬頭上下打量鄭良鈞,目光最后停留手腕上一串杏仁穿成的手鏈。
“良子?”
認出來就好辦了,鄭良鈞不客氣的坐在乞丐不知道從哪淘來的破板床。
一開始,乞丐很不愿意,這年頭乞丐不好做了,業(yè)內競爭很厲害,但聽到鄭良鈞只想住在這里湊合一夜,又聽了他的可憐事,心痛之下便同意了他的請求。
“行,那我先去走走?!?p> 鄭良鈞拍拍屁股起身離開,解決住處問題后繼續(xù)游蕩。
橋邊是運城赫赫有名的蘭亭湖,前幾年想投湖自盡的時候他來到過這里,那時候蘭亭湖宛若二八年華的姑娘,他站在橋上,只覺得跳下去便是玷污。
而到了現(xiàn)在,蘭亭湖晚上被五顏六色的光包圍,乍看之下還挺美的,蘆葦蕩更是增色不少。
鄭良鈞長吁一口氣,身體放松下來。
這時突然有一個中年男子從橋那邊跑過來,神色緊張,一張嘴恨不得張到耳垂。
“救命?。∮腥寺渌?!”
落水?
鄭良鈞掐滅香煙,救人應該會給錢吧。
“我會!我會!”
三言兩語之后,鄭良鈞跟著中年男子跑到橋中間,往下一看就瞅見一個撲騰的人影。
鄭良鈞估摸水深還可以,把上衣一脫就跳了下去。
“臥槽,你別按我?!?p> “我……”
咕咕咕~
連咽三大口喝水,鄭良鈞沒想到對方力氣這么大,而且沒料到對方本能的求生意識這么坑人。
這是謀殺!
一個不防,鄭良鈞再次被對方狠狠壓下去,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背上瞬間被踩了一腳。
這算什么?
救人考慮錢是要遭天譴?
鄭良鈞感覺意識有些模糊,身上的重擊也有些軟綿綿的。
他突然想起今天那幾次打來的電話,心里有些堵的慌。
自從前年鄭良鈞媽媽過世,父子倆關系一直冷若寒冬,今天突然打那么多次電話是家里有急事吧。
抱歉。
鄭良鈞閉上眼。
“良子?”
這聲音怎么有點熟悉?
鄭良鈞睜開濕漉漉的眼,看見一個熟悉的面孔。
“媽!我怎么死了也逃不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