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最后的人類
推開瞭望室門的那一瞬間，就像是將一個已經(jīng)定格的世界重新按下了播放鍵
隨著海風(fēng)的灌入，外界涌入的水汽猶如氤氳彌漫開來
之前在視頻中的女人，就靜靜地‘坐’在不遠(yuǎn)處的一張椅子上
她身上并沒有腐爛的跡象，尸骸‘干枯’得十分徹底，身上穿著跟視頻中的她一樣的衣服，不難辨認(rèn)出她生前的模樣
一股沉重的悲傷感忽然瘋狂發(fā)酵，填滿了整個房間
卡洛斯站在原地，薇拉沉默地走上了前，慢慢地在女人面前單膝跪下
然后她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情，女人桌子旁邊的補給箱中，堆滿了食物
“...！”她微微睜大了雙眼，有些猙獰的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
卡洛斯轉(zhuǎn)過了身，這種不愿承擔(dān)責(zé)任的人.....也沒什么好可憐的
有那么一瞬間，卡洛斯和薇拉甚至能從這個房間中的一切揣測出眼前這個女人臨終時的情景
跟別人不一樣，拉斯特麗絲根本不是餓死的，她是自愿選擇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
意識到這一點的薇拉像是為了掩飾某種更為深沉和怒火的情緒一般，大笑出聲
“說什么‘道路已經(jīng)走到了盡頭’……這不是根本沒有嗎？”薇拉低下了頭，臉色有些病態(tài)：“真是狡猾，你只是沒辦法承擔(dān)了而已....”
“就這么死了....把那些混賬事情轉(zhuǎn)交給我們....”薇拉拆開了一袋壓縮餅干，往嘴里塞去：“好啊，那就由我來掠奪你的一切——”
構(gòu)造體不需要進食，這種行為本質(zhì)上毫無意義
然而薇拉只是一塊接一塊地將它們往嘴中塞去，像是在進行著某種交接的儀式
有一個接力棒，在那一刻，從拉斯特麗絲的手上，轉(zhuǎn)交到了薇拉的手上
“....”卡洛斯默默的點開了錄影機，看了起來
[呲呲呲——]露營開始播放
最初也是最后的‘集體會議’結(jié)束后
“我還以為你們會多少有點兒意見”拉斯特麗絲看著眾人，臉上露出一絲驚訝的表情
行政部長合上文件夾上的金屬扣子，沖研究主管微笑了一下：“如果是剛剛來到這里的我，現(xiàn)在大概已經(jīng)掐著你的脖子了”
“還記得你升任主管的那個晚上嗎？我把你從實驗室里硬拖出來，跟部長們吃了一頓晚餐”
“吃飯的時候，我問你你覺得這座基地怎么樣，你回答說這里就像一個大腦，進行著永無休止的新陳代謝”
“我是說過這樣的話”拉斯特麗絲點了點頭
“這個比方很恰當(dāng)”行政部長打開了一瓶冰咖啡一飲而盡，這可能是他最后的晚餐了：“大腦思考的時候，新陳代謝產(chǎn)生的二氧化碳和無機鹽有什么想法，重要嗎？”
“不重要，重要的是大腦思考的結(jié)果”拉斯特麗絲笑著說道
“所以嘍，養(yǎng)分應(yīng)該優(yōu)先供給你們。做你們該做的事情吧”行政部長敬了個禮
“別擔(dān)心，我們會做好的”拉斯特麗絲輪流掃視著自己的部長們
她露出了一個極為淺淡的微笑：“我很高興我的同事是你們，和你們共事是我的榮幸”
“彼此彼此。我很想看到亞特蘭蒂斯的海面上升起下一次工業(yè)革命的黎明，就算等不到那個黎明，我也希望可以倒在離她盡可能近的地方”行政部長微微的笑了笑
“說真的....如果不是帕彌什病毒這個東西的話.....我可能會想當(dāng)一名雕刻師呢”行政部長笑著說道：“我可是很喜歡藝術(shù)的呢.....”
“我將先‘走’一步，你們盡量晚點兒來跟我匯合”行政部長站了起來，鞠了一躬：“以及，我們很抱歉，要讓你承擔(dān)最后的痛苦”
“我會在另一個世界刻畫所有了回憶——”
到最后.....
拉斯特麗絲站在瞭望塔的窗前，俯瞰已經(jīng)沒有了任何生機的海城
越是曾經(jīng)輝煌過的東西，衰敗的時候就越是寂寥
時間已經(jīng)過去太久了，故人也逐一離她遠(yuǎn)去。她現(xiàn)在孤身一人站在這里，就像是狂風(fēng)之中搖曳的火把
只是最后的火把也要滅了
今天的天氣不是很好，外面烏云密布，不過大雨未降，層云之間還能窺視到些許太陽的光路
“.....”她閉上了雙眼，細(xì)細(xì)感受著落在臉頰上的溫度
“直到現(xiàn)在，也沒有辦法摒棄軟弱么…”拉斯特麗絲輕輕地嘆了口氣：“大腦只有這個時候會讓我感到厭惡”
她從未在任何人面前流露過軟弱的神情，因為她是他們的旗幟
旗幟是一個象征，是一個標(biāo)志，旗幟不需要擁有人性和人心，旗幟只需要在‘戰(zhàn)爭’打響的那一刻被懸掛在軍隊的最前方，在征服一切后被插在城池的最高處
旗幟不倒，所有人就會往同一個目標(biāo)繼續(xù)進發(fā)；旗幟不倒，所有人就會為了理想和信念繼續(xù)無畏前進
但是現(xiàn)在，她所引領(lǐng)的所有人都已經(jīng)不在了。他們?yōu)榱巳祟愖詈蟮氖聵I(yè)，已經(jīng)將自己作為人類的尊嚴(yán)和靈魂全部燃燒殆盡
于是，旗幟在這一刻，短暫地變回了一個‘人’
“菲樂....如果你在這里的話，事情會不會都變得不同了”拉斯特麗絲喃喃道：“畢竟你是個天才的科學(xué)家.....”
“各位盡量晚一點和你們匯合嗎？”拉斯特麗絲的眼睛逐漸開始打顫：“看來我要食言了.....”
“沒想到在臨走之前，第一個想到的確實你.....行政部長....呵呵....到現(xiàn)在我都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拉斯特麗絲輕聲喃喃道：“如果不是帕彌什病毒的原因....我們...會不會開啟一段只屬于我們的淵源呢？”
.....以往，瞭望塔是他們所有人最喜歡逗留的地方
這里是亞特蘭蒂斯的巔峰，可以俯瞰城市，可以瞭望大海，也可以仰望星空
現(xiàn)在位置已經(jīng)全部空了出來，只剩下她一人還在守望著人類的未來
拉斯特麗絲走到了自己的椅子前，坐了下來
她已經(jīng)盡了她該盡的使命，行進到了自己道路的盡頭
她已經(jīng)開始感到疲倦
剩余的一切，就交給后到的人，繼續(xù)匍匐前行吧
拉斯特麗絲回過頭，再次看了一眼即將沉入海平線下的太陽
還是有點遺憾——她心想
她在踏上這座城市的那一天，還以為自己有朝一日，能夠踏足到宇宙的盡頭
“沒想到最后竟然是我，溫和地走進了這個良宵”
最后的喃喃，消散在了落日的余暉之中
......
卡洛斯沉默不語，來到了一旁的冰柜前
打開冰箱，里面放的滿是罐裝咖啡，都是未開封過的
“自甘放棄了的嗎....”卡洛斯微微的搖了搖頭，打開了罐裝咖啡，一飲而盡
咖啡從卡洛斯的嘴巴順著臉頰遞到地上
一杯喝完...下一杯
卡洛斯和薇拉現(xiàn)在只有一個念頭
“既然你已經(jīng)無法承擔(dān)這一切”×2
“就由我來承擔(dān)”×2
“我會掠奪你們的夢想，你們的未來，你們生的希望，你們遺失的痛苦將由我來承受……由我掠奪你們的一切”
“我會是實現(xiàn)你們的夢想，你們的未來，你們生的希望，你們的痛苦....就由我來承擔(dān)....由我來代替你們的一切”
“為了這個世界....”×2
卡洛斯和薇拉紛紛轉(zhuǎn)身，看著對方的眼睛，都讀懂了對方的意思
“這座城市不知道還有多少可以利用的東西，我可不想被岳父大人念叨自己沒能阻止它的沉沒”薇拉牽住了卡洛斯的手說道
“嗯....把拉彌亞抓回來吧”卡洛斯點了點頭
雖然一切和他們無關(guān)，但是......
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阻止拉彌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