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循也是緊皺眉頭。
兩人出了玉真觀,便聽之前跟著去的兩個侍衛(wèi)之一回來稟告,賊人竟不慌不忙徑直去了胡家酒樓。
為了不打草驚蛇,他們就抄小路快速跟了進來。
沒成想同時跟著過來的,竟然還有之前在觀中阻攔他們又說陸令姝壞話的女冠懷靜。
兩行人沒有在路上碰見,懷靜哪知自己和徐五郎已經(jīng)被跟蹤,一進房間就吐了個竹筒倒豆子。
“不能留著他們再害人,”程循說道:“且看看那賊人還要去哪兒,可有繼續(xù)引誘其它女子。”
這是保險起見,畢竟這徐五郎,看起來穿的人模狗樣,手段卻極是熟練。
怎知這懷靜是不是也被他蒙在鼓中,近日長安里多有年輕女子無故失蹤,兇手卻一直逍遙法外。
李矩瞅他一眼,“看來你是打定主意要管這閑事,那陸氏怎值得你一直為她如此?”
程循卻說道:“我也不光是為了她,父親生前與陸家交好,便是我與她沒有婚約,世叔的女兒落難,我也不能見死不救?!?p> 聽著是這么一回事,李矩卻不以為然。
陸氏落難之后,程循不顧勸阻去教坊贖出了陸氏母子兩人,其中花銷不談,光是這門路心力還不知費了多少。
偏偏那女子還是不領(lǐng)情的,聽說幾個月前程循還來看過她,竟被拒之門外。
李矩自問不算是心胸狹隘之人,但陸氏的做法,委實令人難以忍受。
故而今日又算是幫她一把,心中也不十分痛快。
“她在觀中過得也不好,”程循沉默一刻,嘆道:“既從前相識,我又如何能袖手旁觀?!?p> “你還能怎么幫她,”李矩語帶戲謔:“娶回家最好了,萬無一失”
程循無奈道:“從謹(jǐn),你休要取笑我了?!碑?dāng)務(wù)之急還是拿到這賊人,順便探到他的底細,究竟是何方神圣。
很快,屋子里消停了。
懷靜面色酡紅,“五郎,我們何時再見,那懷安你又如何處置?”
徐五郎親了她一口,說道:“自然是想你了我們就見,我覺得還是樹林里刺激些,”又說起陸令姝,抬眼謹(jǐn)慎的一望房門:“下次找個機會,我們把她——”
他忽然停了,懷靜奇道:“怎么了這是?”
徐五郎噓的一聲,赤著上身下榻,無聲的靠近一側(cè)的門房。
兩人素日里私會都是在這里,此刻已經(jīng)接近中午,按照平日里他的經(jīng)驗,陽光打在門上會遮約莫一指左右。
但是現(xiàn)在那里竟然毫無陰影,可見是被人擋住了!
“糟糕,是不是有人跟著你過來了!”徐五郎壓低聲音厲聲質(zhì)問懷靜。
懷靜瞪大眼睛,連忙慌張的否認(rèn):“沒有!不可能!怎么會……”
徐五郎一把捂住她的嘴。
門外的李矩和程循也聽出了不對,因為屋里人說話的聲音忽然沒了。
以防被人發(fā)現(xiàn),他們一行是偷偷隱在一側(cè)的門房后的,有李矩帶的侍衛(wèi)望風(fēng),又兼常年習(xí)武,耳力極好,根本不用靠的那么近。
兩人屏住呼吸,若真的被發(fā)現(xiàn),就干脆上前將其制服。
恰這時,樓梯口傳來“咚咚”的腳步聲。
“是店博士來了?!蓖L(fēng)的侍衛(wèi)低聲稟道。
程循和李矩點頭,輕手輕腳的藏到了門后。
屋里的徐五郎聽到有人敲門,說是送茶水糕點來了,又打開門左右一看,店博士上了樓梯還有段距離,確實會遮住那邊的陽光,心中這才松了口氣。
“我說怎么可能會有人跟蹤?!逼饺绽锼己苤?jǐn)慎的。
門復(fù)又關(guān)上。
屋里的聲音卻更小了些,幾乎聽不到。
大約一盞茶的功夫,懷靜就帶著冪籬走了出來,謹(jǐn)慎的四下張望后匆匆離開。
只是等了許久,卻不見屋子里還有人出來。
程循小心的趴在房門上探聽,倏的面色一變,將其用力推開。
原來屋里早就沒了人!
“這個徐五郎,絕不是個平常尋歡的富貴人家郎君?!彼谅曊f道。
李矩也贊同程循的觀點。
他們剛剛在門外也不過探聽了一會兒,這人竟如此的警覺,察覺到有些不對,也是要懷靜先走吸引視線,隨后自己趁機悄悄離開。
看起來應(yīng)該是跳窗走的,這酒樓后面是條沒人的小巷子,人證都沒有。
不管有沒有人發(fā)現(xiàn),都謹(jǐn)慎小心的很。
“玉真觀可不是個尋常的道觀,這賊人竟會挑此下手。”
盤問掌柜的卻一問三不知,走出胡家酒樓酒樓,李矩也感覺到了問題的棘手。
玉真觀可是皇家道觀,玉真公主就曾在此修行,追溯到兩代之前,她可是昔年肅宗皇帝最為寵愛的女兒。
雖近些年沒落了,比不上那些后起之秀,但想不到管理是如此的松散,有個與人私通的女冠都無人知。
“也不稀奇,畢竟公主都去了這些年了,”程循沉吟道:“刑部去年不也受審過一樁案子,城南的桃花庵滿門皆是暗娼。”
“怎么,可是又擔(dān)心你那九娘妹妹了?”李矩側(cè)眸看他,忍不住戲謔道:“話說,你若真對你那前未婚妻沒心思,為何不將她尋個好人家嫁了,省的你這前前后后的為她操心!”
程循搖頭。
他何嘗沒這么想過,但純粹是為了陸令姝日后能有個依靠。
只是她不愿見他,這些話又談何說起?強人所難的事,他又做不到。
李矩見他眉頭緊鎖,怕是自己調(diào)侃太過,忙道:“不過你放心,有我在,這事一定會調(diào)查個水落石出的,那賊人是跑了,小姑子不是還在么,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又要麻煩你了,從謹(jǐn)?!背萄还笆?,歉疚道。
他身邊沒個侍衛(wèi),僅有幾個長隨,有些事想做也辦不了。
李矩爽朗一笑,擺手道:“這有什么好麻煩的,反正我身邊的人多,整天又閑的沒事干!”
心里卻也不太好受。
若是當(dāng)初老侯爺不出事,或許兄弟也不會落的這么一個家道中落的下場。
程家日子過得緊巴巴的,族人大多冷眼旁觀和嘲諷,而程循在禁軍中也少了不了那些士族子弟的白煙,他又不是不知道。
既然一起從小到大的兄弟,能幫一些是一些吧!
…………
陸令姝在榻上坐了沒一會兒,竟然有個小道姑來給她送藥吃。
小丫頭看起來有些怕她,放下藥就要走,大約是平日里陸小姐太高冷的緣故。
“這是誰要你送的,小妹妹?”她笑瞇瞇的問道。
“是……是個好生俊俏的郎君,付了錢的?!毙〉拦蔑@然被她的熱情唬了一跳,說完一溜煙就跑了。
反正不是她那冤家前未婚夫,便是什么睿王世子了。
陸令姝捏著鼻子把藥喝了下去,仔細一看,案幾上還排著幾貼藥。
估計是這幾天的量。
眼看著快到午膳的時間,她只好從榻上跳下來……也不能說跳,應(yīng)該是挪,這個時代的桌椅床都太矮了。
只是剛一動,身上掉下來一件披風(fēng)。
咦,程循的衣服的還在她這里?
是件青色的團花披風(fēng),花紋很簡單很唐風(fēng),只是做工有些粗糙,看樣式也不是記憶儲備中現(xiàn)下長安時興的樣式。
再翻個面,邊邊角角竟然還有一兩處補??!
陸令姝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