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一連幾天都是下雨，天氣陰沉沉，心情也跟著陰沉沉。
我盯著電腦的頁面，Amy的頭像還是灰色的。我懷疑林陽根本就不認識這個Amy，她只是隨便找了個陌生人傳達了她的恐懼。
我因為這事也變得神經(jīng)兮兮，趁著吳軍還在睡覺，我滑動了他的手機，他也跟林陽一樣，手機各大App的信息都刪的干干凈凈的。我看了看他的微信賬單，上面顯示著江西康乃馨休閑會所消費的金額是500元，日期是3月6號。
我就納悶了，他說他前天在深圳出差，所以不能去飛兒那接兒子。果然和他溝通比諜戰(zhàn)時期的地下工作者說話還難懂。
我趁機把這個頁面拍了下來，他正好也醒了，一醒來就到處找手機。
我說：“在這呢！”
我把手機給他遞了過去。
我說：“你3月6號在深圳？”
他說：“對呀！”
我說：“確認在深圳？”
他說：“有什么問題嗎？”
我說：“有人看到你那天在我們這里的康乃馨會所。”
他說：“胡說，看到我在哪里?”
我說：“就是前面那條街的康乃馨休閑會所?！?p> 他楞了一下說道：“沒有的事，肯定是認錯人了?！?p> 我將手機照片作為呈堂證供，他看了，半天沒說話。
我說：“這下狡辯不了了吧？”
他說：“我就是怕你生氣才會說謊，你以為我喜歡費神去編謊言呀！還不是怕你責怪，有時候做男人真挺難的。”
我沒有說話，也沒去看他。
他說：“我真是怕你生氣，那天真的來了幾個客戶，不陪他們，哪來的單子?！?p> 我說：“生活已經(jīng)夠累了，我不想連和你說個話，都要動用我那已經(jīng)日益退化的智商?！?p> 他說：“行，我保證以后有一說一?！?p> 他看我沒說話了，就去廚房做早餐。
我看著他穿著圍裙，一臉認真做家務的樣子，氣又消了。果然，太透徹的人，難享姻緣。
我這幾天也撐著傘到怡然廣場去逛了逛，我尋找著那個林陽拍攝的視角，尋找著那個讓林陽千里迢迢來這里見面的女人。
當我下午接了孩子回到家的時候，我看到嫂子又坐在地上，這次她沒有大吼大叫，而是發(fā)出輕微的呻吟聲。
我連忙把她扶了起來，嚴小云看到我回來了，也跑來這邊噓寒問暖。
我說：“嫂子，你是不是有點貧血？得去按時體檢?！?p> 她說：“體檢了又怎樣？孩子生下來了又怎樣？”
嚴小云看了看我，我示意她別說話。
我說：“孩子沒有錯，真的，既然你決定生下來，那就應該好好守護他?！?p> 正說著，大哥就回來了，他們夫妻二人互相看著對方，也不說話，眼睛里滿是疲倦。或許這二人就像是歇斯底里過的猛獸，疲倦的只想互相舔舐傷口。
嚴小云看著他說：“吳萊，得趕緊把你老婆送醫(yī)院去，可能快生了。”
他說：“行，林夕幫忙看下樓上的幾個孩子，謝謝”
我點了點頭道：“放心吧！”
我感到很奇怪，為什么有的人對外人總是彬彬有禮，而對自己最親近的人總是惡言相向。
嚴小云道：“兩位老人呢？”
我說：“一位應該在田野里等著雨后出土的嫩芽，一位應該在小店里等著不勞而獲的收益?！?p> 嚴小云笑了笑道：“你為什么說話既刻薄又有趣，不過你那婆婆也是，自從你嫂子沒上班了，她就總在小店里打麻將?！?p> 我說：“誰又能說什么，這也是她唯一的娛樂方式了，回到家還不是洗洗刷刷到半夜，早上六點又起來給他們一家人做早餐。”
我上了樓，給幾個孩子煲了湯，然后又應他們的要求給他們讀故事。
他們在沙發(fā)上坐成了一排，依次是小雪、小雨、小楓和我兒子小瑞。年齡分別是9歲、8歲、7歲和6歲。這感覺就像我是一個兒童之家的老師。
故事還沒讀完，小雪就打斷了我，她說：“嬸嬸，為什么故事里總是美麗而善良的公主，丑陋又惡毒的仆人?”
我還從沒帶過女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去回答她的問題，我說：“人設就是這樣，公主富貴而又美麗，她得到了無盡的寵愛和榮華，所以她更容易善良。”
說完，我就覺得自己錯了，怎么可以這么和孩子說，但是，也確實是，一個人得到了愛，才會更容易學會怎么去愛別人。
我小時候也不怎么看童話故事書，但是林陽很喜歡，她那本《格林童話》都要被她翻爛了，她也從沒父母要求買新的。
林陽從小就太過安靜，她把我玩厭了的芭比娃娃收集起來，一個一個給她們換上了她親手制作的衣服，然后再幫她們設計不同的發(fā)型。這個過程中，她通常是一言不發(fā)，無論我和林南討論什么樣的話題，她都不參與進來。
讀完了故事，我就接到了嫂子的電話，她說她真的快生了，讓孩子的奶奶準備孩子的衣服帶過去。
正好她打完麻將也回來了，我說：“嫂子快生了，要您準備好東西帶過去?！?p> 她說：“沒這么快，我明天給她帶過去也行?！?p> 我說：“這是第四胎很快的，孩子們，我來照顧，您去照顧好她。”
她聽了不情愿的下了樓，喃喃道：“我那時生孩子，沒一個人來看過我，還不是照樣生了?！?p> 所以說有的人還是沒有感同身受的能力。
嫂子第二天生了，生了個7斤的小公子，白白胖胖的，甚是可愛。
我對吳軍說：“嫂子夠辛苦的，順轉(zhuǎn)剖，折騰了十幾個小時?！?p> 吳軍輕描淡寫的說了句：“女人不都是這樣過來的嘛！”
原來在他們眼中，這些苦難都這么廉價。
我把我在家熬好的小米粥遞給大哥，我說：“她太虛弱了，你喂給她喝吧！”
他沒有說話，把粥放在了邊上，然后又拿起了他的手機刷視頻。
我想起他生病那段日子，都是嫂子照顧他三餐，替他擦澡按摩，推他出去呼吸外面的新鮮空氣。現(xiàn)在這樣，不免讓人覺得心寒。
我看著我懷抱里的小嬰兒，他不知道夢到了什么，嘴角輕微上揚，露出一個甜甜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