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幾何時,易瞑也是這么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一村的人皆因一只邪魔的兇殘,而失了性命。
姍姍來遲的一眾修士,僅僅救得剩余的三個小孩。
其中兩個便是,趙銘恩和安道樂。
而當(dāng)先的修士看了看四周,輕聲嘆道:
“劫數(shù),劫數(shù)??!”
兩聲劫數(shù)便將祥瑞村數(shù)十人的性命輕描淡寫地代過,好似他們遇上的這等事情本就命中注定。
前塵舊事,浮于腦海,仍是歷歷在目。
這也是偶爾讓自己從睡夢中驚醒的夢魘,難以抹去記憶里那些難以瞑目的雙眸。
若命數(shù)是讓無辜之人受那無妄之災(zāi),縱惡之徒逍遙法外。
若這就是天理循環(huán),這就是命中注定。
那修行何用!
思緒至此,眼生戾色,盯視著灰袍道人。
安道樂見此,心中一驚,忙道:
“你這是干什么,怎么如此對自己的師長說話,趕緊起身道歉!”
“你讓他說。趙銘恩,你有什么不滿今日就當(dāng)著在座的面一吐為快?!?p> 易瞑伸手示意安道樂稍安勿躁,珉了一口茶水。
先前還因自己的徒弟衣衫襤褸而動怒的他,卻未因趙銘恩現(xiàn)下的出言不遜,而掀起絲毫漣漪。
“師尊言下之意,世間之人皆難以逃離既定的命數(shù),是吧?”
“命數(shù)不可為,但運數(shù)可因人為而改?!?p> “所以我們先前所做之事都是笑話,皆敵不過命數(shù)。既是如此,修者修行,都說是逆天之舉,豈不是笑話中的笑話?!?p> 言至此處,趙銘恩的面頰因激動生起緋紅,言語也趨向極端。
“人非榆木,沉浮于世,寄居天地,虛虛實實,總有難以窺破的迷障。凡人也好,修者也罷,不論善惡,于這蒼天皆是螻蟻。只不過修者修身修心,能在這蒼莽人世中尋得一絲變數(shù)罷了,美其名為逆天改命,難聽點講,不過是茍且偷生罷了?!?p> 白衣道者和安道樂聽了,面色略顯尷尬,未曾想易瞑講話說得那么直白。
“你能救得了他們一時,能救得了一世嗎?”
聽了這番話,趙銘恩無語凝噎。半晌,才嚅囁道:
“但看天意.....”
還未說完,抬起頭看著易瞑,見他臉上掛著微笑,暗含算計。才發(fā)現(xiàn)自己又著了道,不禁暗惱,不過心緒亂作一團,不知從何處將它厘清。
趙銘恩隨不在言語,窩在一旁生者悶氣,也不知是懊惱自己先前沖動還是易瞑太過淡漠。耳畔又有一道聲音落下。
“囿于虛妄中,俱是迷途。窺得真實處,方顯生機。”
“哈哈哈,易前輩此番話語,端的是叫儀茅塞頓開?!?p> 人未至,聲先至。
便見被仆從引領(lǐng)至客廳的公子儀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徑直走向主位。
“此次多虧了,兩位的高徒襄助。不然天家要是怪罪下來,我可擔(dān)當(dāng)不起?!?p> 公子儀向安道樂兩人拱手感謝道,安道樂連忙起身回禮。
“城主,在外窺聽別人他人講話,可不是君子所為啊。”
易瞑端起茶杯,不陰不陽地說了一句。
“哎呀,恰巧聽到,恰巧聽到。前輩大人大量,別和我見識?!?p> 知是易瞑有意揶揄,公子儀連忙說道。
“也不知是何人所為,竟然膽敢劫掠天子貢品,甚是可惡?!?p> 雖說貢品安然無恙,可莫名遭劫,也是落了公子儀的面子。公子儀也是有些氣憤,竟有人把主意打到他頭上來。
“我想這背后之人若不是和你有仇...”
沉吟片刻,易瞑開口說道。
一個‘仇’字聽得公子儀眉頭一挑,心跳也快了幾分。旋即,又復(fù)歸平靜。
“那就是對你的貢品別有所圖?!?p> 公子儀聽了,不禁點了點頭。
“你那貢品是從衍變四十九道易來。我說句實在話,清池兄,雖是瞧不上你那道主。但他這數(shù)百年來倒是搜羅不少好寶貝。想來,城主能從他手中易得,肯定花了大價錢吧?”
這番話讓易瞑口中的‘清池’,也就是衍變四十九道的大長老游清池聽了面顯尬色。廬山與衍變四十九道的之間的嫌隙舉世皆知,饒是游清池和易瞑這般關(guān)系,聽了易瞑如此大喇喇地說他家的道主,也讓自己感到些不自在。
公子儀許是察覺到了什么。連忙接話道:
“不瞞各位,我確實花了不少錢,但為了天家壽辰,這些也是值得的。其實,尚有一事,還要拜托幾位幫手,只要幾位出手,我也能高枕無憂了?!?p> “你不是想我們幫你走趟鏢吧?”
易瞑珉了一口茶,直接戳穿公子儀的意圖。
從落滿城到天都也不算遠(yuǎn),哪怕是御劍,也只需得半天功夫。
而以修士的腳力來看,只要走大道,頂多也就一天的功夫。
“前輩,只要能穩(wěn)妥送到天都。你們條件隨便開,只要我出得起!”
公子儀連忙拍胸脯保證。
“你先和我說說,貢品是何物,我等再定奪。”
易瞑直接替其他三人拿了主意,也不管他們想法。
“....好吧,那是我從道主那里易得的【冥靈寶木】。”
公子儀咬了咬牙,索性攤開來講。
【冥靈寶木】出自與天昭和仙土接壤的陰世。
此木千年一現(xiàn),葉生逢春,葉落知秋。
有重塑身體之效。
一直備受身體殘缺之人追捧。
易瞑聽了感到訝異,道:“他竟能如此大方地將此物易于你?”
“代價可是我一半的家產(chǎn)以及落滿城百年的賦稅?!?p> 公子儀苦笑道。
眾人心下了然。卻是苦了落滿城里生活的平頭百姓。
若是此物被竊走,對公子儀來說可是莫大的損失。
“此事我允了,本來我就要去天都一趟一會故人。清池兄,你呢?”
“我來落滿城是受道主所托,如今諸事已畢,我需回返宗門。”
游清池婉言拒絕道,隨后又補上一句。
“安道樂可留下幫忙。不嫌棄吧,易兄?”
“也可。”
易瞑點了點,也不管安道樂是否應(yīng)允。雖說這時也沒有安道樂說話的空間。趙銘恩聽了不屑地撇了撇嘴。
這人嘴上說的好聽,反正事情最后全落到趙銘恩自己頭上。
趙銘恩算是明白他這便宜師父為什么帶他來天昭了,合著就是替他跑腿來了。他處理他所謂的正事,自己倒成了使喚丫鬟了。
趙銘恩心中的腹誹并未有說出來,否則就要挨易瞑的老廬山大耳帖子。
“那不知到了天都有沒有人接應(yīng)?”
既然應(yīng)承下來,自然就要把事情問個詳細(xì),易瞑便開口道。
“有有有,說來還是前輩你的熟人呢?!?p> 公子儀聽了大喜,有眼前這人幫助,自己給天家的壽辰賀禮定然無憂。只不過他不知道的是,眼前這人只會將麻煩事全扔給自己的徒弟。
公子儀未有細(xì)想,還怕易瞑最后仍不肯接受,又連忙補上一句。
“家?guī)?,余辭心?!?p> 嚯,那不是他易瞑正要去見的故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