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書房,雷振霆坐在她對面,背部挺得筆直,神情冷傲:“翠花?如果我沒記錯,你的檔案還在我桌子上擱著,里頭的名字叫夏芯吧!怎么解釋?”
好歹也算跟這個男人打過交道,夏芯深刻認識到眼前男人的可怕。
想要在他面前?;專詫に缆?,老實交代才是上策。
20分鐘過去,她把與翠花交換身份的前因后果述說的清清楚楚。
末了,夏芯看著無動于衷、臉上沒有露出任何表情的男人:“我說的句句屬實,絕對沒有一絲一毫的欺瞞,反正你肯定也會像調(diào)查我的身份那樣,去調(diào)查的,我不怕你調(diào)查?!?p> “收拾下東西,趕緊從我家離開!”
“為啥?我不都解釋清楚了嗎?”夏芯瞬間炸了毛。
她撒了謊,頂了翠花身份才來到雷家的,這一點確實是她不對,她認!
但捫心自問,來到雷家后,她對保姆工作認認真真對待,從未有一絲懈怠。
帶孩子、做飯、拖地、洗衣服,甚至包攬雷家一日三餐,哪樣她做的不好!
連何文麗那么吹毛求疵的人,都沒啥可說的。
憑什么他一回來就讓她走?
她不走,絕對不走!最起碼現(xiàn)在不走!
這保姆工作丟了后,讓她去哪?
何文麗給的工資不低,等干個一年半載,她手中有了存款,到時候,呵呵,就是求著她留下,她還要再想想呢!
想她堂堂大學(xué)生,當(dāng)保姆只是權(quán)宜之計,等有錢了她干啥不成。
夏芯氣鼓鼓的,將不服全寫在了臉上,枉她還把他當(dāng)救命恩人來著,現(xiàn)在,哼!他就是自己的克星!
之前是身份被懷疑,如今又直接攆她走。
所以,遇見他總沒好事!
雷振霆是誰?
有著卓越功績、讓對手聞風(fēng)喪膽、恨得咬牙切齒、素有千年老狐貍之稱的軍隊狂人。
不管是何招數(shù),盡管使出來,他照單全收。
但要想讓招數(shù)奏效,異想天開了不是?!
他會用睥睨天下的姿態(tài)告訴你,老子玩這些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個犄角旮瘩里待著呢。
想與他雷振霆作對,你該慶幸遇到的是軍裝加身后的他,自從穿上這身軍裝,背后代表著國家,身上多了份守衛(wèi)祖國疆土的責(zé)任,言行舉止自然收斂了很多。
否則,時間再往前倒上10年,你就會知道惹上的是怎樣的混世魔王。
人不瘋狂枉少年,曾經(jīng)的雷振霆是軍區(qū)大院的混世魔王、鬼見愁,是何等的桀驁張狂。
一言不合就干架,帶著一群本軍區(qū)子弟與其他軍區(qū)子弟約架,將其他軍區(qū)子弟打的頭破血流;
將老爺子配槍偷出來當(dāng)玩具玩;
和一眾小弟們一晚上卸了家屬院里停的十多輛軍車的車轱轆……
年少無知時的光輝戰(zhàn)績,罄竹難書!
哪個軍區(qū)的長輩們提起來不是頻頻搖頭,有的還點名到雷老爺子頭上:你家那二公子呀,歪了,歪了!算是長歪了!
把雷老爺子氣的吹眉瞪眼兒,兩手往身后一背,任憑老太太怎么舍不得,還是讓他狠心的扔到了部隊里。
送走那日,老爺子氣呼呼的指著雷振霆鼻子:你不是張狂嗎?到部隊也能張狂起來,那才是真本事!
后來,看了雷振霆在部隊里鐵骨錚錚的表現(xiàn),連老爺子也不得不刮目相看,很自豪的回擊那些曾經(jīng)取笑過他的人:你不是說我家老二長歪了嗎?事實證明是你們眼瘸!
曾經(jīng)讓他頭疼的混賬兒子,現(xiàn)在為他賺足了臉面。
但老爺子也有發(fā)愁的一面,自從進了部隊,雖然再也不用擔(dān)心老二走歪路了,但這性子也磨得太過沉穩(wěn)了吧。
整日里喜怒不行于色,端著個臉生人勿近的臭樣子,搞得連他這個當(dāng)老子的都不知道這小子再想些什么!
不錯,這才是真正的雷振霆,經(jīng)過部隊淬煉后,除了讓人望而生畏的魔鬼體魄外,最擅長玩兒得就是心理戰(zhàn)術(shù),抓住敵人弱點,突破敵人心理防線,一舉將敵人打的潰不成軍。
夏芯這樣的小弱雞在他面前,根本不夠看的。
不服?
不想走?
雷振霆隨便抬抬眼皮兒都知道她心中所想。
“夏芯同志,有件事我忘了告訴你,你從鎮(zhèn)上離開后,我派人去了一趟土凹村,找到了據(jù)你所說的教你識字的夏醫(yī)生,你猜夏醫(yī)生怎么說?”
“奧,我還知道你的證明信兒是夏醫(yī)生幫你開的,這算不算是作弊?”
什么是打蛇打七寸?
夏芯此刻如墜入冰窟,不得不說對面的狗男人談笑間將尺寸拿捏的剛剛好,不多也不少,正中她的命脈。
夏醫(yī)生能怎么說?不用想也知道。
他根本沒教過她識字,當(dāng)時在軍營里是她情急胡謅的。
也就是說,在男人眼中,她的身份仍存在疑點。
偏偏這個疑點,又是她的雷區(qū),沒法正常解釋。
她的證明信也確實是作弊得來的,如果被舉報到相關(guān)部門,那么她千辛萬苦得來的證明信就要面臨作廢的風(fēng)險。
她不要!且不能讓證明信注銷了,也更不能再回到土凹村!
“給你兩個選擇,是你自己走?還是我送你走?要知道,如果你選擇第二個,我不保證會把你送到哪個不想去的地方?”
“別……”夏芯慌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骨氣啥的沒有也罷。
她立馬慫了,眉眼一耷拉,想忍著的,都怪眼眶中水分太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個不停,害怕、委屈、憋屈,一下子涌了出來。
“雷大校,求求你別趕我走!出了雷家,我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
“你認為,我會讓一個身份可疑的人出現(xiàn)在我的家里嗎?”
“上次出現(xiàn)在我回營地的路上,這次更是直接出現(xiàn)在我的家里,你說,世界上哪有一而再再而三如此巧合的事兒?”
“夏芯同志,我沒把部隊審問犯人那一套用在你身上,已經(jīng)夠仁慈了!”
“請吧!”
“等等……”夏芯沒想到她都哭成這樣了,男人態(tài)度還如此強硬,絲毫沒有憐憫之意,當(dāng)真是鋼鐵直男。
她擦了擦眼淚,水靈靈的大眼睛因剛哭過,紅果果的,像被欺負了的倔強小兔子:“行吧,走就走,不過我有個條件,
我在雷家的保姆工作主要負責(zé)照看何姐的兩個孩子,只要何姐同意我走,我立馬就走!”
雷振霆沉默不語,坐在那里,右手中指彎曲輕輕敲擊著桌面,那洞察一切的目光看的夏芯心了直發(fā)虛,像是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
她不管,看透就看透吧,總要試一試才知道。
夏芯承認她把希望寄托在了何文麗身上。
何文麗現(xiàn)在已經(jīng)回醫(yī)院上班,沒人看孩子,說不定因著之前她做的不錯的份上,會幫她說幾句好話呢。
可惜,她終究付錯了情,夏芯出去客廳找到何文麗,將事情經(jīng)過再次講述了一遍。
哪知何文麗聽完后先是驚訝,再是慌張,連忙拉著她重新回到小叔子房間,賠起不是:“振霆,這次是嫂子的錯,沒有查明身份就讓陌生人鉆了空。幸好讓你發(fā)現(xiàn)了,不然指不定會惹出什么事兒的,我這就趕緊讓她走?!?p> 夏芯詫異:“何姐……”她還以為何姐拉著她的手是……
何文麗跟踩了尾巴似的打斷了她:“你別叫我何姐,我不是你何姐,我跟你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我還沒追究你責(zé)任呢,你冒充我家遠方親戚蓄意接近雷家是何居心?”
“你走,你趕緊走,我不想看見你!”
夏芯聽著何文麗字字誅心的話語,一副恨不得跟她撇清關(guān)系的樣子,心頭說不出來的失落,感情她干了那么多,在何文麗眼里啥也不是。
行吧,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她不是死皮扯臉的人,大不了她再想想其他的營生,活人還會被尿憋死不成。
在土凹村條件那么艱苦她不照樣逃了出來。
她就不信了,出了雷家的門,她還活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