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條藍風鈴一次來就很喜歡的小丑魚,下午死了。
幾次,年崇洋都沒舍得把它賣出去。
總找各種理由說顧客養(yǎng)不好。
還沒見過這樣的老板。
但下午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翻了肚皮。
可能是這次水沒養(yǎng)好,水里微生物混亂的關系。
有點兒可惜。
沒把它直接扔了,而是將他埋在了年柏鈞頭一天回來時順手買的那盆多肉里。
剛埋好,年柏鈞就回來了。
這次真的挺早,天之島剛閉店,才晚上六七點鐘。
還說,自己兌現(xiàn)諾言,能不能來點兒獎勵。
年崇洋也是服了。
不過,之前最討厭年柏鈞的這副德行,現(xiàn)在卻莫名給他一種安全感。
兩個大老爺們兒便在平安夜相約去吃了烤肉,算是獎勵。就在天之島附近。
烤肉店多是情侶和家人,人滿為患。
所以,為了不霸占太多的臺位,老板娘將兩位帥哥委屈在了一個角落的小桌子上。也算僻靜,正和年柏鈞的意。
所謂萬事開頭難,兩個人都有一肚子的話,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人就是這般矛盾,每每機會就在面前的時候,就大腦一片空白了。
“一直看著我干嘛?還不趕緊點菜,餓死了?!蹦臧剽x脫掉外套對年崇洋說。
年崇洋無奈按下圓珠筆開始在年柏鈞愛吃的牛肉后面畫勾。
但畫了兩個又后悔,涂掉一個后選擇了自己喜歡的素菜。
還沒畫完,就聽見年柏鈞絮叨。
少點兒蔬菜,多吃肉,補充蛋白質(zhì),他還要長身體。
年崇洋又無奈了。
“風鈴什么時候告訴你她家住址的?”年崇洋一邊選了韭菜,一邊隨口問年柏鈞。
年柏鈞一把奪過菜單,撇了眼后皺了皺眉,在上面亂畫。漫不經(jīng)心地回答年崇洋的問題。
“記不清,就前幾天吧?!闭f完,就喊了服務員過來收走了菜單。
然后,他笑看著年崇洋。
“知道么?她都跟我說了,那只殘疾貓的事兒。原來你倆不是在咖啡店認識。你說,她當時在我面前是不是不好意思說呢?”
年崇洋微微一愣,搖搖頭。
年柏鈞倒了杯檸檬水給他推過去。
“看你那傻樣兒,肯定是不好意思了唄。那還能是什么,難道是不想有人知道她家地址,故意隱瞞?”
這句,年柏鈞好像是在故意試探什么。
“有什么好隱瞞的,她家地址還是我在微信朋友圈看到的?!蹦瓿缪笳f了聲謝謝,喝了口檸檬水。
年柏鈞滿懷深意地“哦”了一聲。
知道了朋友圈的內(nèi)容是某人去幫忙給動物打掃衛(wèi)生,特意曝光了地址。
看起來,之前應該并沒有發(fā)生過所謂“房子吃人”的事件。
亦或許,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地址暴露在大眾視線的朋友圈里了。
只要一提到藍風鈴,年崇洋就難掩笑意,渾身透著那股勁兒,你懂么。
一臉幸福洋溢的蠢樣,年柏鈞捕捉得明明白白。
他一清二楚那笑容的含義。
真令人羨慕,年柏鈞都不記得自己有沒有過他這樣的笑容。
也真難得,這發(fā)自純潔靈魂的真實笑容不常有。
可惜這里光線實在太暗,年柏鈞的相機調(diào)了半天光圈,年崇洋已經(jīng)變成了一張嫌棄臉。
對于他這個有偷拍癖的哥哥,年崇洋雖然已經(jīng)習以為常了,但周圍的人,怕是多少會有些誤會。
最后,年崇洋故意用盤子擋住下半張臉,只露出眉眼。
“跟你家風鈴一個德行?!?p> 年柏鈞收了相機,想起了上午在藍風鈴家后院的場景。
這下好了,兩個人同心協(xié)力對攝影師不滿意的照片,洗出來可以放一起了。
就在年崇洋嫌棄地切了一聲不知道他此話何意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隔壁包間的門口沖了過來。
那聲音有些過于尖銳,又十分地青春洋溢。
沒聽錯,果然就是殷小白。
原來是平安夜,殷小白跟一幫同學前來聚餐了。
她臉蛋通紅,大概是又喝酒了。
年崇洋猜。
一個男同學叫她,說還去不去衛(wèi)生間,殷小白朝他拜拜手。
說大圣,你們先去吧,咱們又不能進同一間廁所。
大概是聲音有點兒大,這一個小角落又吸引了旁邊的視線。
大圣尷尬著走了。
殷小白直接拉了凳子湊到她年糕哥哥的身邊兒,位置本就小,這會兒更擠了。
年柏鈞攆不走她,年崇洋被熱的一頭汗。
早知道就去遠點兒的飯店。
菜都上來了,殷小白也么有要走的架勢。
一邊盯著年崇洋的側臉抱怨她的那幫男同學都太幼稚,一邊又說自己那一頭黃毛該染了。
考慮是要繼續(xù)留長還是剪短。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是個頭了。
這就是所謂年輕人的煩惱么?年柏鈞又感嘆,自己是不是也有過這樣的煩惱。
按說自己論生日也不到三十,這么就感覺自己那么老了呢。
在年糕身邊膩歪了一會兒,殷小白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
又突然湊到她大年哥哥的身邊兒,用胳膊肘冷不防搗了他一下。
年柏鈞正打算翻肉,被她這么一搗,手差點燙到鍋的邊緣。
“大年哥哥,我告訴你個秘密,你可千萬千萬千萬千萬別跟人家說。”
連說四邊千萬,年柏鈞瞇了下眼,想用鐵盤里還沒數(shù)透的肉擋住殷小白的嘴。
只可惜,自己還沒狠下心,殷小白就擺出了一副吃瓜群眾的臉,開始給大家分瓜了。
先是去確定了那個警察跟年柏鈞的關系,又說了她再調(diào)查項佐傾的案子,最后還把上官萌問這個市場里有沒有姓藍的戶主的事兒告訴了兄弟倆。
這事兒,似乎真的和他項教授那個摯愛的學生藍書憶有關。
此時,年柏鈞已經(jīng)沒有胃口吃肉了。
他知道,上官萌已經(jīng)知道的太多了。
年崇洋也忘了翻肉。
肉,糊了。
殷小白接著說:“所以,最后那個警察姐姐說了一件相當可怕的事兒。”
她雖然故意壓低了聲音,但好像是音調(diào)本來就高,年柏鈞并沒有覺得很小聲。
她翻著她那雙薄薄得單眼皮,仰視年柏鈞和年崇洋。
年柏鈞回過神兒冷笑一聲,問她是什么事兒啊。
殷小白將手放在嘴邊,擠在兄弟倆當中說:“警察姐姐說,那個叫藍書憶的是潛逃犯……”
正在喝檸檬水壓驚的年柏鈞差點被水給嗆了。
煩躁地跟殷小白說了句“別胡扯”。
“我沒胡扯,我知道那個藍書憶已經(jīng)死了,同學暗地里都知道。還都說,還還都說……”
似乎是察覺到這句話不太合適,殷小白遲疑著。
年柏鈞瞪她一眼,他最討厭那種說半截話的。
“說什么???”年崇洋也問他,往自己盤子里夾了塊肉,推到殷小白面前。
殷小白盯著肉,這可是她年糕哥哥親自給她夾得。
開了尊口:“說,是項辛則把他兒子給藏起來了?!币笮“椎穆曇粑ㄎㄖZ諾,這話似乎她自己都不相信。
年柏鈞恨不得要笑出聲來。
金毛少女的分析果然不能太當真。
年崇洋一陣嘆氣。
本身,不管他是項佐傾還是項右傾,那屁事兒他都不想關心。
但他們總提這事兒。
現(xiàn)在就連殷小白都參與進來。
再加上之前聽說好像跟一個叫藍書憶的學生有關。
一聽見他這個姓,年崇洋就下意識覺得會往藍風鈴身上想。
興許是想多了。
緊接著,殷小白悄咪咪地說:“不過我不是這樣想的,因為有天在項辛澤辦公室他告訴了我一些事兒。所以我在想,那個項佐傾的失蹤會不會和藍風鈴有關系……”
“有什么關!八竿子打不著的關系會有什么關系,吃你的肉吧!”
年柏鈞猛地彈了下殷小白的腦門。
殷小白哎喲一聲,又在年柏鈞肩頭回了一拳頭。
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什么了。
她委屈地沖著年柏鈞的下巴喊:“哎!那個藍書憶就是藍風鈴的哥哥啊,項辛澤都點頭默認了?!?p> 聽見殷小白說了這么多,年柏鈞后脊梁忍不住一麻,開始在桌子下面蹬腿了。
“哎呀,我的肉啊,快來快來?!?p> 想必這次一定能堵住殷小白的嘴,年柏鈞故意挑了塊最肥的往她嘴邊塞。
殷小白雖說是個吃貨,但看道肥肉還是難免泛嘔,這才猛地想起一件事兒來。
她左右躲閃著,“哎呀,不吃了,我去廁所,讓開點!”
可沒等年柏鈞挪過腿,殷小白就一個跨步,從他老人家腿上邁了過去。
動作很豪放,幸好不是夏天。
年柏鈞一陣無語,嘟囔了一句“現(xiàn)在的年輕人”。
他轉(zhuǎn)頭看年崇洋,那家伙一臉吃撐的樣子,愁眉苦臉。
“別瞎想,殷小白嘴里十句有八句都是毫無邏輯全屏主觀臆斷的夢話?!?p> 年崇洋偷偷撇嘴,讓服務員換了個還沒工作多大會兒就變得黑乎乎的烤盤。
“我些事兒我都幫你問了,知道你是個尊口難開的東西?!蹦臧剽x繼續(xù)說。
“她的家庭你放心,干凈著呢,不行,就等風鈴一周后回來的時候你親自問問她啊。”
烤盤一換好,年柏鈞的胃口也跟著回來了,兩眼盯著肉直發(fā)光。
年崇洋見他這副德行,有些事兒就當自己從來不知道也好。
哥哥還是那個哥哥,血緣不血緣的,隨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