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肉還剩下七八塊,約百來斤,其中兩塊上還粘著排骨。肉不肥,看上去甚至有些干癟,有點像五花肉。
與之相比,羊肉就要少得多,就剩兩小塊,用手拎了一下,十斤左右的樣子,這可能跟這個時空的人更喜歡羊肉的原因,所以羊肉消耗得多一些。
張?zhí)熨n掄起菜刀,快速切了一些豬肉片和羊肉片,堆在盤子里。
吃火鍋的肉片,越薄越好,只需要在滾燙的湯里燙上片刻,便入味。
張?zhí)熨n的一手好刀法,令梁慧蘭一個女孩子都羨慕不已,好像張?zhí)熨n才是婦人一樣。
“你去洗兩顆菘菜備著?!睆?zhí)熨n一邊忙著,一邊吩咐道。
“哦,好!”梁慧蘭正看得的津津有味,下意識地回答。
上過桌的菜張?zhí)熨n沒有留,按理說生活條件在這兒,這樣做有些浪費。但誰知道這些古人有沒有傳染病,小心些為好,醫(yī)療條件不行,只能做到盡量預防。
準備好食材,張?zhí)熨n在院子里用石塊搭了一個小灶,夾了幾塊火紅的碳丟在里面,火很快燒了起來。
先將肥豬肉丟進里面煸炒,熬出油。
前世吃的重慶火鍋大多用的牛油,但在這里肯定搞不到牛肉,所以牛油就不用想了。豬油并不比牛油差,也算別有一番風味。
等油出得差不多了,往里放入蒜苗,炸出香味。然后將昨天剩下沒有動過的菜扔進陶罐里,再放上水。
做法很簡單,因為條件實在是有限。
等到放調(diào)料時,看見了那黑乎乎的鹽,張?zhí)熨n這才意識到一個問題,能用的調(diào)料實在少得可能。鹽也不像人吃的,一塊塊的,跟泥丸似的。
在他印象中,這種沒有完全處理好的鹽好像是有毒的,得盡快想辦法提純一下。
唯一的好消息便是花椒不缺,因為地處南方,本地產(chǎn)花椒。張?zhí)熨n的小院子前就有兩顆花椒樹,兩米多高,上面長滿了刺,樹枝跟荊條有點像。
暗紅色的花椒籽在上面一簇一簇的,離得遠一些,就像盛開的花。張?zhí)熨n摘了兩簇,用木瓢舀水洗凈,放入陶器中,攪拌片刻,誘人的香味撲入鼻中。
梁慧蘭洗的菜早就在一旁等著了,這種特別的作法她還是第一次見。
從吃的這方面來說,梁慧蘭享受過的肯定沒有張?zhí)熨n多,此時盯著陶罐垂涎。
本來她還以為自家夫君做不出什么好吃的東西,不過現(xiàn)在看來,又小瞧自己夫君了。
“開動吧!”看著煮得差不多,張?zhí)熨n夾了些白菜進陶罐里。
勞累了一早上,梁慧蘭早已餓得不行,快速端上來兩碗米飯。
因為加工工藝的問題,白米飯上還隱約可見一些糠。
張?zhí)熨n也不在意,反而覺得這樣營養(yǎng)更好一些,接過碗,夾了一塊肉在鍋里涮了涮,放進嘴里。享受的神情逐漸扭曲,像捏過的面團一樣。
呸!
張?zhí)熨n忍不住吐了出來。
好難吃,有股特別奇怪的味道,腥味還是騷味,張?zhí)熨n說不上來,或者兩者皆有,肉也糙得不行,總有嚼鴨肉的感覺。
本來他信心滿滿的,誰知道穿越的第一頓飯就翻車了。
“郎君,怎么了?”梁慧蘭的筷子不由得停了下來,看看陶罐又看看張?zhí)熨n。
很難吃嗎?但聞著味道應該不錯啊。
“你……你別吃了,味道有點差?!睆?zhí)熨n說道,放下碗筷準備將陶罐抬去倒掉。
梁慧蘭將筷子壓在陶罐邊緣:“郎君,今時不同往日,應當以節(jié)儉為主。味道雖然差些,確實好食材,就這么倒掉豈不浪費。若郎君不喜歡,待會兒妾身再給你做些,這罐中的吃食,留著我來吧。”
說著她夾了塊菜葉,就著米飯送入口中。
嗯?
繡眉輕揚,神色煥然。
本以為要忍著將這火鍋吃下去,沒想到卻意外地好吃,味道絲毫不亞于家中那些大廚所做的東西。
就是……有些燙。
“夫君為何要戲耍妾身,明明味道不錯,莫非是要試探一下妾身是否節(jié)儉之人?”
?????
好吃,她說這玩意兒好吃,不會是為了讓自己不把這東西倒掉想出來的借口吧。張?zhí)熨n疑惑地看著梁慧蘭,見她又學著自己往鍋里涮肉,實在看不出有撒謊的跡象。
難道是白菜要好吃點?
于是張?zhí)熨n自己夾了白菜,嘗試一下。
味道稍微好點,但還是一股怪味,難以下咽。
“你覺得這東西好吃?”張?zhí)熨n不由得問道。
嘗過羊肉的梁慧蘭眼睛都瞇起來,一臉享受,如果她來做菜,肯定不會有這么好吃,沒想到張?zhí)熨n還有這么一手。
“比起天香樓的大廚也不遑多讓?!绷夯厶m給了個很有分量的評價,尤其是在嘗過羊肉之后,這叫火鍋的東西讓她著實喜歡。
“難不成這個時空吃的東西都是這水準?”張?zhí)熨n暗自嘀咕,確認了梁慧蘭不是在撒謊,他心里有些奇怪。
見梁慧蘭吃得香,張?zhí)熨n逼著自己勉強吃了一碗飯便放下筷子,到院墻邊上拿起竹竿來到梨樹下。
輕輕一捅,準確的卡住梨樹的蒂,再稍微轉(zhuǎn)動竹竿,咔嚓一聲,青梨從樹枝上脫落。
反正沒有農(nóng)藥,張?zhí)熨n也懶得洗,用手擦了擦便咬上去。
青梨總算不是酸澀那種,挺甜的,應該可以補充不少糖分。
不一會兒,梁慧蘭已經(jīng)把肉和蔬菜風卷殘云般吃了個精光,不知道是不是天氣太熱的原因,臉紅彤彤的,汗水順著鬢角往下。
她的眼睛時不時地瞟向優(yōu)哉游哉啃梨子的張?zhí)熨n,覺得自己吃得太多了,有些不成樣子。
不過是真的好吃,不然她也不會如此大快朵頤,真是沒有一點大家閨秀的矜持。
見梁慧蘭放下碗筷,張?zhí)熨n又摘了一個梨子,用水洗干凈,沉在瓢里冰一下,遞給梁慧蘭:“飯后來點水果,有助消化?!?p> 梁慧蘭下意識地摸摸鼓起來的肚子,很想拒絕,但是火鍋吃得她渾身燥熱,這時張?zhí)熨n又遞上來梨子,不免讓她流口水。
“多謝郎君!”她還是忍不住接了下來。
正午時分,天氣燥熱,院子邊杉樹的樹葉都在太陽的摧殘下低下頭,萎靡不振。張?zhí)熨n搬來一張銅色漆椅,坐在屋檐下,閉目養(yǎng)神。
因過竹院逢僧話,偷得浮生半日閑。
這里沒有竹院,也沒有小僧,但這份悠閑確實是很難得的。張?zhí)熨n已經(jīng)不知道多久沒這樣悠閑的獨坐著,享受清凈。
似乎是被張?zhí)熨n那種咸魚的氣氛所感染,梁慧蘭也搬來一張竹椅,挺著肚子坐在張?zhí)熨n身旁。梁慧蘭雖為古人,生活并沒有比張?zhí)熨n前世輕松太多。
作為嶺陽第一大戶,她從出生那一刻起就備受矚目,尋常人家女娃只學些女紅,她卻必須要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偶爾偷得點閑,也要向家中長輩請安,一年里難得有幾日可以好好歇一歇。
“郎君今后有何打算?”坐了一會兒,梁慧蘭問道。
“暫時沒什么打算,先把這一季莊稼招呼好,至于明年開春,再說吧?!睆?zhí)熨n閉著眼,一臉悠閑。
他確實沒有什么打算,對于這個世界的理解都來自原身的記憶,他需要通過自己的眼睛去進一步了解這個世界,才能做出計劃。
當然,稱王稱霸什么的是不可能的,張?zhí)熨n對權力沒有什么欲望,而且做人要有點自知之明,就他那點手段,恐怕還沒把皇帝從那個位子上拉下來,自己就先被自己收下給剁了。
給皇帝當狗也是不行的,太憋屈了。
梁慧蘭微微嘆了一口氣:“大男人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郎君應當以天下為己任才是,怎能……怎能如此沒有志向?”
“你都說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了,我連修身都做不到,又如何平天下呢?”張?zhí)熨n回道,他并不想考什么功名,關于這個問題,還是早點達成共識比較好。
“郎君只需多讀些書便可,妾身相信郎君能夠做到。后日回門,妾身可向爹爹借些書籍與你,郎君還年少,只需積累幾年,爹爹那邊自然會給你安排?!?p> “……”
走后門都這么光明正大嗎?
“張公子,張公子!”
二人的談話突然被打斷,一個黝黑的身影站在院子門前。眼前這個皮膚黑得跟非洲哥們又得一拼的孩子就是李嬸家孩子,十一二歲,瘦得跟竹竿似的。手中擰著一只大木桶,桶都快有他半個人高了。
“張公子,快給我開門,我娘叫我來裝點潲水?!毙』镒油﹃柟獾?,咧著嘴笑。
“這個點就要喂豬了嗎?”張?zhí)熨n從椅子上起來,順著石磚撲的小道來到院墻邊,打開門。
小孩子抹了一把汗:“娘說要把張公子的豬照顧好,不能餓著了?!?p> 張?zhí)熨n笑了笑,沒有戳穿,一窩小豬崽子能吃多少?
“進來吧!”
擰著捅進了們,小孩好奇地四處打量這個屋子,目光中有些羨慕:“張公子,你家院子可真漂亮,要是我們也能住上這樣的房子就好,還可以娶個漂亮的媳婦?!?p> “人小鬼大的,叫嫂子!”張?zhí)熨n用力拍了一下的后腦勺,看了看忸怩的梁慧蘭,又看看這小子,問道:“對了,你叫什么名字?”
“李東,張公子叫我東子就可以了?!苯欣顤|的孩子嘿嘿笑著。
“最近地里沒活吧,待會兒來幫我弄豬圈,供你一頓晚飯?!?p> “沒有沒有,張公子,我聽說你們這些富貴人家每頓飯都是白米飯,真的嗎?”李東一臉好奇地問。
“真的?!睆?zhí)熨n笑了笑:“抓緊點裝好,喂完豬快回來,不然今天做不完就不供飯?!?p>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