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新婚之夜
“艸,真是個渣男?!睆?zhí)熨n手扶院墻邊葉子枯黃的梨樹,頭昏眼花,仿佛整個天地都在圍著他旋轉(zhuǎn)。
這感覺……跟他年輕不懂事玩命喝酒,喝到宿醉的感覺一模一樣。
一瞬間涌入的大量記憶,更是讓他頭痛不已。
這具身體的主人跟他同名,字元貢。父親張耀之本是嶺陽知縣,因牽扯進(jìn)一件貪污案中,被人知縣的位置上擼了下來。罪行不至于株連九族,卻也算不得輕,被下旨流放瓊州。
流放途中偶感風(fēng)寒,不治而亡。聽聞消息的母親,也從此一蹶不振,在三個月后撒手人寰。
張耀之在嶺陽縣本就不得人心,張?zhí)熨n又是個二世祖,父親流放后,留下的一點點家產(chǎn)不是被自己霍霍了,就是被士族們瓜分了去,現(xiàn)在就只剩二十來畝薄田。
秋收剛過,米缸就已經(jīng)見底了,搞不好再過些日子,家耗子都不樂意進(jìn)這破屋子。本來已經(jīng)絕望了的張?zhí)熨n,無意間從老娘留下的遺物里翻出來一張帛布。
帛布是自己與梁家次女的婚書,張?zhí)熨n對縣里這些家族了解得不多,但并非一無所知。這梁家也算是嶺陽數(shù)一數(shù)二的家族,出了名的書香世家,就算自己老爹在任時,逢年過節(jié),也得備上幾分薄禮上門拜訪。
婚約上的女子乃梁家次女梁慧蘭,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是十里八鄉(xiāng)出了名的才女,就算在安南州也小有名氣,與顧家公子顧書之一起被稱為安南州的金童玉女。
說起來,這顧書之與梁慧蘭還是表親,但這年代就講究個親上加親。
顧家與梁家都有意讓兩人湊成一對,偏偏這時候張?zhí)熨n跳出來了,拿著一紙婚書四處宣傳,說梁家忘恩負(fù)義,梁慧蘭明明與自己早有婚約,卻還四處勾引野男人。
一個是沒落的知縣之子,一個是京官之女,還有一個是州試案首有望進(jìn)士及第,前途不可限量的才子。
一段狗血的三角關(guān)系!
大瓜,好大的瓜。
等梁家和顧家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大街小巷都在傳這件事。顧家自然不可能繼續(xù)趟這趟渾水,梁家也是尷尬無比。
梁家自然不可能像電視里那樣,把張?zhí)熨n脖子一抹了之。相反,還要防著張?zhí)熨n會出啥問題,不然到時候不是屎也是屎,他梁家就真成了忘恩負(fù)義之輩。
冷處理了一段時間后,梁家頂不住壓力,終于承認(rèn)了婚約。
在張?zhí)熨n這個穿越人眼里,前身這個做法屬實有些無恥,哪怕是覬覦人家的姑娘的美貌也好,一個大男人,盯著人家姑娘的原因竟然是梁家乃大戶人家,嫁女兒起碼會帶點嫁妝。
而他則是一毛錢彩禮也沒出,連辦酒席的錢都是向村子里的人借的。
當(dāng)真是空手套白狼??!
使勁晃了晃頭,張?zhí)熨n勉強(qiáng)保持著清醒,朝著貼了大紅囍字的門走去。張家的人緣確實不怎么樣,這會兒客人都已經(jīng)走光了,來的大部分人,都是看在梁家的面子上。
吱丫!
木門推開,空氣中彌漫著潮味,小屋里打扮得規(guī)規(guī)整整,屋中間的圓桌上,兩只蠟燭搖曳著火光。
屋內(nèi)忽暗忽明,張?zhí)熨n看見了端坐床邊梁慧蘭。
蓋著紅布頭,看不見臉,不過被稱為才女,想來長相應(yīng)該丑不到哪兒去。畢竟不管在哪兒,人都是看臉的,要是長得丑,甭管你多有才,也不大可能受到追捧。
聽到了開門的聲音,梁慧蘭不由得捏緊了垂在雙腿上的婚服。張?zhí)熨n跌跌撞撞的上前,能感覺到梁慧蘭的緊張,不由得感慨,萬惡的封建社會啊,以前他身邊的女人,哪怕跟你躺在一起負(fù)距離接觸,也不是說跟你結(jié)婚就跟你結(jié)婚。
你得有車,有房!
過分一點的,你還得父母雙亡。
如果你做不到,她拍拍屁股一走,然后轉(zhuǎn)頭就在被人那里控訴,說你耽誤她的青春,就是一個人渣,不負(fù)責(zé)任。
時不時還聲淚俱下,仿佛你就是一個十惡不赦的人。
搞得好像男人的青春就不是青春,男人的青春就一文錢不值一樣,導(dǎo)致有時候張?zhí)熨n都分不清,在這場戀愛游戲中,到底是誰睡了誰,誰又更吃虧?
洞房花燭夜,張?zhí)熨n沒有這種經(jīng)歷,目前來說他也不想經(jīng)歷,上一段感情的失敗,讓他身心具備。而且想想古代人的結(jié)婚年齡,最多也就十七八歲,他一個接近三十歲的老男人,實在沒法對一個小姑娘有性趣。所以,他沒有急著去掀開蓋頭,拉過來一張凳子,坐到梁慧蘭的面前。
“很抱歉!”張?zhí)熨n沉默了一下,盡量模仿前身的語氣,“我這么做也是情非得已,張家沒落了,不這么做我就只有餓死,希望你不要怪我?!?p> “嗯!”梁慧蘭的手捏得更緊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過你放心,我不會亂來的。你就當(dāng)這是一場假成親,過些年等風(fēng)平浪靜了,我就一紙休書把你休了,到時候你還是完璧之身,再找一個稱心如意的郎君,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梁慧蘭身子忽然一顫。
張?zhí)熨n并未察覺,按他所想,這應(yīng)該是最好的解決方案。畢竟兩個沒有感情的人在一起,對雙方都是一種折磨,何況對方還是個世家小姐,怎么看都不會甘心就跟他窩囊一輩子,自顧自的說著:“以你的家世,應(yīng)該不至于找不到一個好人家?!?p> 啪!
一滴淚珠落下,低落在腿上,深紅的圓斑擴(kuò)散開。
“呀,咋還哭了?!睆?zhí)熨n一時間手足無措起來,哄也不是,不哄也不是。
抽泣聲入耳。
“別……別哭啊,我不休你,不休你行不?”張?zhí)熨n抓耳撓腮,揣測著梁慧蘭哭的原因。
“夠了!”梁慧蘭情緒爆發(fā),自從知道跟張?zhí)熨n有婚約開始,心里就憋著委屈。再到后來,父母逼著她嫁過來,她嘴上沒說什么,但是心里怎么可能沒有一點怨言。
憑什么自己父母當(dāng)初隨意定下的婚約,就要自己去遵守。
她名聲都沒了,現(xiàn)在這混蛋玩意兒還想把她休了。
張?zhí)熨n的幾句話像是熊熊烈火,徹底點燃了心中的火藥桶,僅存的一點點理智也消耗殆盡,抬起頭手用力向那個朦朧的身影推去。
“你混蛋,你個大混蛋,你……”苦于有限的人生中沒怎么學(xué)過罵人的話,張開口,除了“混蛋”外,再也找不到其他詞兒。
嘣!
張?zhí)熨n整個人向后直挺挺地倒去,腦袋重重地嗑在地上。
這具身體本來就喝了很多酒,他都是勉強(qiáng)保持清醒走進(jìn)的洞房。這一撞,眼皮沉得抬不起來,迷迷糊糊地暈了過去。
等再醒來的時候,陽光已經(jīng)從窗戶里照進(jìn)來。
頭還在痛,張?zhí)熨n用手摸了一下,起了好大一個包。
“嘶!”
疼得吸了一口冷氣。
“夫君,你醒了?”細(xì)肉的聲音在張?zhí)熨n旁邊道,一只手把張?zhí)熨n的手拉下來,不然他去碰腦袋,“你……你等一會兒,我去給你端藥?!?p> 此時梁慧蘭已經(jīng)換下了昨晚的大紅袍,穿上了平日里穿的青衣。腰帶束緊,細(xì)腰凸顯。過了一會兒,便見她端了一碗黑乎乎的玩意兒重新回到張?zhí)熨n身邊。
“來,夫君,喝藥了?!迸e止輕柔,用小勺舀起一點,還在嘴邊吹了吹。
想起昨晚暈倒前梁慧蘭那副神態(tài),張?zhí)熨n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zhàn),這尼瑪不會上演大郎喝藥了的經(jīng)典橋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