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邊沙共謀劫世子
堂內(nèi)氣氛沉悶極了,指尖有規(guī)律在桌上敲著,每敲一下,嚴佩寧都覺得是在給自己警醒著什么,渾身顫栗。
再也坐不住了,嚴佩寧只覺凳身子似有千斤重,趕忙起身低頭作揖:“不知各位對這有何看法?”
先是看了渺一真一眼,渺一真卻并沒有給他任何理睬,轉而提著擔子請示林淵。
指尖的動作停下,林淵笑了笑:“這些人都是癡心妄想嗎?臆病得是有多嚴重?”
嚴佩寧沒有聽大懂他的意思,束起耳朵正想聽個清楚時,林淵對他正色道:“好好提防著秦家還有權家就是你該做的事,不然你這夜都能保得了幾時我可不知道?!?p> 嚴佩寧一臉僵硬示意自己明白,匆匆離開偏堂。
過了一會,恢復往常吩咐渺一真:“寫封信給陳玨,寫什么你知道的?!?p> 渺一真關閉折扇,皮笑肉不笑領命。
夜都是八郡中最弱且不起眼的地方,若是邊沙人選擇混入中原從而讓人不那么容易察覺,一定會選擇最能得手的地方,林淵翻閱手中的紙張,看著上面所記的沒有戶籍的名字,細細謀算著。
突然,視線定格在一個名字上,林淵停頓視線徘徊,紙張上的“張忠”赫然被筆墨圈起,在一眾名字中顯得格外突出,渺一真在旁邊也看到了這人。
“這人啊,大善人?!?p> “你知道是誰?”
“怎會不知,夜都中吃不起飯的流民乞丐只要經(jīng)過翠香樓這位大善人無論多少,總會施舍一些,所以在這地方被稱做張大善人。”
大善人?經(jīng)營一家酒樓怎么會沒有戶籍,這倒是奇怪,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越是奇怪更顯得蹊蹺無比,當即決定立刻前往翠香樓。
翠香樓內(nèi)不比皇城的酒樓,擺設精致,但各類菜肴應有盡有,各地佳肴在這里都能享用。林淵一行人找了上樓一間房雅座中坐起,等待這位大善人。
小二殷勤的端了一壺酒上來為幾人酌滿,林淵面戴面具,只認是奇怪但無言,畢竟身處江湖中每日來來往往那么多人,總有那么些怪人,見怪不怪了。
離墨依舊站在林淵一旁,單手執(zhí)刀面色古板窺視著來往,一邊坐著的渺一真瞧著他那副不茍言笑的樣子一時沒忍住,用折扇擋住自己的窘態(tài),取笑道:“離墨,這屁大點的小酒樓,本就是低調(diào)行事,你瞧你拿把刀往那一站看著都不普通,誰能把我們當尋常人看?”
林淵望了離墨一眼,讓他坐在自己一旁,透過屏風,窺探下面的風景。
“你確定張忠會來?”
“做生意的都是互通的,我說他會來那他便會來。”
杯底置桌碰出清脆的聲響,望著樓下的來往過客。
不知過了多少個鐘頭,端上的熱酒已經(jīng)轉涼,翠香樓外一人形色匆匆探了下左右進了酒樓,小二伏在耳邊不知說了什么,只見他面色難看往上方雅閣盯了一眼,拖去衣袍下擺踏上了扶手前來。
對渺一真他必是再熟悉不過了,商人有商路,哪一方都是財路,若是從中作梗壞了規(guī)矩,便是踩了財神爺?shù)奈舶?,張忠自然也是知道這個道理,對于這位大財主是不敢得罪。
先是對他請了安,后看著一邊更加神秘的林淵,渺一真是有財而不能怠慢,雖說這位公子他從前并沒有看過,但瞧這周身氣勢,能和渺一真坐在同一桌,想必也不是個正常人,也問了好。
客套話也不必再說,渺一真直接開口:“好啊你,張忠,沒想到你不一般啊,做著中原人的生意?!?p> “中原人”三字如同一根鐐銬鞭打在了他身上,頓時激得他起了一絲冷汗,心下快速盤算該如何沒有破綻圓過這一茬,正打算開口,誰知渺一真再次開口將自己的身份公之于眾。
“邊沙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吞咽了下口水,觀察了下他的臉色,插科打諢:“這是說的哪和哪啊,邊沙的事情我怎么會知道?”
一旁的林淵終在此時開口:“你可想清楚,若是身份敗露這翠香樓先不說了,連你的項上人頭可能都要滾出夜都?!睂⒈袃H剩的一點酒漬送入喉中,神色平穩(wěn)對一臉菜色的張忠勸告。
如雷貫耳,自己從牽入中原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了好幾個年頭,翠香樓更是他唯一的家當,雖不知此次前來的是何人,他只知若是此次不把這事解決好了,恐怕今日便是翠香樓閉店之日。
張忠換了副笑臉,躬身將酒水再次給林淵盛滿,說:“不知公子究竟有何打算,想要多少錢,錢的話一切好說,我給就是了?!?p> 錢?竟然提錢,這世間連皇帝的國庫都不比他渺一真的錢多,誰還敢在他面前提錢,當下不樂意了,扇子置在桌面,“張老板是瞧不起在下嗎?”
哎呦呦,真是走了個佛祖來了個菩薩,怎么那么多麻煩等著自己解決,如今的自己和那熱鍋上的螞蟻沒有什么區(qū)別,張忠連忙擺手轉向渺一真賠不是。
見渺一真消了氣,才放下心來。
林淵直截了當:“究竟有多少邊沙人在夜都?”
張忠坐在離墨一旁空下的位子上,見無人反對屁股才踏踏實實放在了椅子上,看向下方來往的人,還有小二不住上菜的熱鬧情景,吐了口氣,嘆道:“不好說,可能有一小半吧?!?p> 林淵不覺眉頭緊皺,夜都攏共四萬人口,若是一小半,少說那也有一萬,一萬的邊沙人窩在夜都中不知圖謀什么,而自己,夜都行省,嚴佩寧竟然一點都不知道?
林淵:“接著說?!?p> 張忠:“圖謀的東西說實話這個我真不清楚,我只是一個前來中原經(jīng)商的商人罷了,只是在當時首領下派人手時貪圖錢財,跟著混了初來而已,不過我聽說,首領好像是和中原一個大官做了什么交易,至于什么交易我確實不知?!?p> 這話不假,他對于邊沙首領的事情的確一點不知,來到中原也從未做過什么壞事,一直安分守己做著自己的生意。
不過,張忠想起了什么,對林淵說:“夜都土匪多,這事不知各位是否知道?”
土匪?之前聽聞渺一真提過一嘴這事,只當是民風開化,小動作罷了,莫非這事和邊沙還有關系?
張忠向他們娓娓道來:“夜都遠離皇城,管轄也不嚴,從最早開始就有許多土匪頭子,不過直到后面,土匪哦頭子都從原先的中原人變成了邊沙人,全部都被邊沙人取締。”
“他們可是在謀劃些什么?”
張忠想了一會,說:“只聽聞近日夜都好像來了位身份顯赫的貴客,大家都在因此商討?!?p> 貴客?林淵看了眼渺一真,誰能將自己外出的風聲走漏,四下除了宮里的王公公還有渺一真還有誰能知道自己身子夜都,看向渺一真的眼神凜冽剛毅。
渺一真被他盯得只覺無辜,自己再怎么犯糊涂又豈會將皇帝的安危置于不顧,眼神交流只在傳答不是自己。
不對,貴客?貴客?
除了自己,還有賀清延!
賀清延!
不只是他,渺一真也想到了這一點,二人當即明白了什么,賀清延身為世子,日后關邊的主,父親老頑朽,沒有主見只會聽信他人,這點邊沙也是知道,賀清延就不一樣了,他不同于常人,是在皇城做為質子,一旦他出事,率先出事的定是自己,關邊十二城一定會因此為由再借助邊沙的勢力脫離大靖。
想到這,林淵神色異樣,這可真是算得上一步好棋了,這個賀清延,皇城是不夠他待的嗎,跑到夜都本來事情已經(jīng)夠亂了,還要分神保護他,真是要命。
林淵扶住桌沿,為在夜都日后的事一籌莫展。
張忠看著林淵的神色,不知是自己說的太嚴重了還是,也是,這事對于他們幾位不在朝堂的來說確實已經(jīng)超出了能力范圍,于是當機立斷讓這三人住在了客棧。
安排了三間上好的客房供他們幾個居住。
與此同時,收到林淵密信的王公公看了眼信上的內(nèi)容,嚇得臉色烏青,連拂塵都忘了拿邁著碎步飛奔向瀟湘殿。
外面小侍衛(wèi)向里屋的雙兒提醒,雙兒恢復了下神情拿出最正常的模樣前去迎接王公公。
“公公,這是什么風怎么掛到瀟湘殿了?”
瞧她還在這和自己細小皮鬧,交集的剁了兩下腳,用急促的口吻說:“哎呦,雙兒姑娘,你就別取笑老奴了,貴妃娘娘此刻身在何處?”
果然,問的就是這事。
雙兒:“還能在哪,前幾日不是前去宗人府請示過了,我家娘娘擔憂皇上的龍體,請求去寺廟祈福了。”
“哪座廟,哪個高僧?我得打聽清楚?!?p> 眼見王公公都要越過她往里闖,雙兒瞧這架勢不對,娘娘臨走時可是吩咐過自己切記攔住宮里的人,一定不能被發(fā)現(xiàn)。
沒轍了,不管了,反正沒人瞧見,丟人就丟人了,眾小廝侍衛(wèi)看著往日里尊敬的雙兒姐姐正跪了下來抓住了王公公的腳,不讓她往前再走一步。
這可把他急壞了,自己都一把年紀了怎么皇上那邊,貴妃那邊,如今連個小丫頭都和自己過不去,讓自己為難,為難他這把老骨頭了。
“你說娘娘是不是去夜都了?”
她可不知秦瑛真的去了哪,走之前也是一聲招呼沒和自己打,心下疑問脫口而出:“夜都,娘娘去夜都干嘛?”
聽這話,王公公大概已經(jīng)能猜出個一二了,也不再向里走了,雙兒這個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說了什么,神色慌張快速捂住自己的嘴。
完了,完了,這可真是完了,這深宮是待不得是嗎,有地方吃住沒事往什么夜都跑,不僅如此,還和一個王爺成天廝混連夜奔去,這要是讓宗親知道,皇上的臉,關邊的臉可往哪擱?
這可怎么辦?也顧不得和雙兒拉扯了,王公公一臉丟了魂的樣子扯過雙兒向殿外走去,回到鸞殿寫了封回信,系在了鴿子腿上。
凝望鴿子飛遠的身影,心有擔憂,皇上可一定要趕在之前將娘娘接回啊。
經(jīng)過一整夜的恢復,秦瑛只覺身體好多了,不再是昨日的疲憊,推開窗戶,眼瞧都已快是晚上了,秦瑛心想怎么一覺睡到了現(xiàn)在。
再怎么樣,人是鐵飯是鋼,焦慮永遠抵不過身體上的饑餓。
推開房門瞥了眼賀清延的房門,怎么這個時候他也沒醒?也不叫一聲?叩響了房門,賀清延就像守在門前,聲音一響房門就開了,二人面面相覷,一時不知說些什么。
準確的說,是賀清延一直瞪著她,秦瑛哼了兩聲,打破這種局面。
“不讓我進去?”
思緒被拉回,賀清延笨重的挪過身子讓秦瑛進去,她不知今日的他怎么這么奇怪,倒像是做了虧心事一般。
秦瑛一眼看到桌上的幾碟小菜,原來如此,立刻換了副嚴肅的神態(tài)朝向他:“世子殿下,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賀清延:什么,她不會知道了吧,昨夜難道沒有睡著?
算了,不管了,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賀清延正準備開口說話時,豈料秦瑛夾起桌上菜碟中的一塊肉放入了嘴里。
“我好餓啊,昨日你怎不叫我的,莫非是自己一人躲在房中偷吃?”
心中懸起的大石丟落,原來她說的是這件事啊,還以為,還以為……
究竟是想讓她知道還是不想讓她知道?
賀清延苦笑,自己也不知個答案。
秦瑛又夾起塊肉,嘟囔:“我記得你是不吃肉的,怎的突然點了肉了,難道昨日我真的睡得很死?”還沒等他回答,就將那塊冷肉吞下。
翠香樓外,一群蒙面人正目不轉睛觀察其中,帶頭一人說:“都看清了嗎,那位世子的模樣,動手的時候可千萬別出了差錯?!?p> 眾人點頭,這幾日從賀清延來到夜都,上面就下了指令,只要有人活的把他抓回,來日回到邊沙胡爾達一定重重有賞,大家都對此事勢在必得。
同一時刻,快到了宵禁時分,夜半風大,秦瑛那間房的窗怎地都關不緊,縫隙處總會透風,無法,秦瑛再次叩響了賀清延的房門請求與他換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