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禾已經(jīng)很久沒有體會過一張卷子從開始考寫到交卷時刻的感覺了。
這次考試雖然還有很多她沒把握的題目,但她竟然也都能寫一寫步驟,起碼不空著答題卡了。
她很欣慰。答案不對也多了幾分安慰,好歹自己的努力換來了一點思路和步驟。
如同卸下一項重任,薄禾考完最后一門英語再回到教室的腳步都輕快了許多。
放假前的最后一晚,全都是在發(fā)作業(yè)和卷子。
望著桌上堆成小山的試卷,一眾學生生無可戀,唉聲嘆氣個不停。
薄禾也不高興,她往年每一次放假都寫不完作業(yè),臨到開學前的最后一晚邊哭邊抄作業(yè)。這樣的事情又要再發(fā)生一次嗎?
有些卷子沒答案,柳杏荷跟她商量讓她寫兩張,剩下的她和林筱雪方若她們各自寫兩張,然后答案共享,薄禾欣然答應(yīng)。
剩下時間里學生都在小聲聊天,薄禾也拿著筆瞎畫發(fā)呆,最后一天了也沒人管。等到一下課大家就歡呼著背著重重一書包離開教室。
薄禾和姜良美一起走到樓下時,看到江駿坤在樓梯口單手插著口袋表情拽拽地等著。于是姜良美歡歡喜喜跟薄禾說了再見轉(zhuǎn)身投入了江駿坤懷抱。
薄禾也沒挽留,眼看著兩人勾肩搭背渾然不懼他人目光地走開了。
一陣寒風吹過,薄禾瑟瑟發(fā)抖,把拉鏈拉到頭擋住鼻子,然后低頭看著腳印,獨自回家。
行至附近的小吃街,薄禾想了想又去買了個熱乎乎的烤紅薯。
紅薯拿在手里發(fā)燙,倒是讓薄禾暖和了幾分,撕開紅薯焦焦的皮,雙手捧著就小口吃了起來。
走到樓下時意外又看見了陳祺然孤零零地在第一次兩人說話的地方站著。
他初三放假比薄禾要早幾天,不知為何會現(xiàn)在待在這里。就裹了個短襖,看起來也不禁風吹,陳祺然嘴唇都凍得有點發(fā)白了。
薄禾急步走過去,拽著他胳膊往樓層里面走,邊走邊操心他。
“怎么站在這啊,不冷嗎你?”
陳祺然不吭聲,愣愣地被她帶著走。到了電梯跟前,薄禾也不著急按,問他到底怎么了。
陳祺然低著頭,眼眶慢慢紅了。
“薄禾姐姐,我可能不能繼續(xù)上學了。”
“!”薄禾大吃一驚,“怎么回事,這么突然?之前不是都好好的嗎。有人欺負你了嗎?”
“不是?!标愳魅黄怀陕暎笆?,家里……出了點事,我,我沒辦法上學了。”
薄禾從口袋掏出手帕紙,遞給他擦眼淚,輕聲安慰:“很嚴重嗎?一點上學的可能性都沒有了啊……”
陳祺然收斂了點哭聲,簡單說了下情況。
他那個早已拋棄他和媽媽的爸爸,突然出現(xiàn)懇求他媽媽幫他還債。他媽媽自是不愿意,本來也是因為那個男人好酒酗賭才離的婚。結(jié)果沒想到他爸爸稱用了他媽媽的身份貸的款,這下幾年的存款一朝全無,留不下一點陳祺然的上學費用。
陳祺然也不是沒有爭取過,他媽媽去學校找老師說明了情況,希望學校能夠通融一下。
但之前陳祺然和同學鬧矛盾還被一致指認的事給老師們留下了壞印象,況且陳祺然本身成績也不是頂尖,老師最終只說會盡力,結(jié)果八成還是會不如意。
言盡于此,薄禾也不知道還能怎么辦。只能徒勞地安慰著他,想到書中陳祺然的身份,她憋了又憋,也只說到:“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不要對未來太過于灰暗感覺了,也許是光明大道呢!”
陳祺然水汪汪的眼睛望著她:“真的嗎姐姐?”
薄禾十分有底氣地點頭道:“當然啦!”
這才讓小朋友淺淺展露出一個笑出來。薄禾把還沒吃完但已然涼透的紅薯扔掉,拉起陳祺然的胳膊往外走。
“走,姐姐帶你去買點熱乎的東西。你在這站了多久啊,肯定冷得不行?!?p> 被她拉著的陳祺然乖巧跟著,聽著薄禾絮絮叨叨的關(guān)心話語,他愣愣地看著她走在前面的背影。原本在寒天雪地下冰涼的身體也從胳膊那逐漸擴散開暖意。
最終陳祺然不好意思地收下了薄禾給的奶茶、栗子,臨別時薄禾把手里原先說是給自己買的零食也塞進了他手里。
陳祺然在這的房子租期也是到明年夏天才結(jié)束。他媽媽準備費心思借了些上學的錢,勢必讓他把初中念完。這個寒假他們母子兩也不回老家過年,選擇留在這里學習工作。
事故發(fā)生突然,他媽媽這兩天忙于處理這些事,暫時顧不上他,就留他一個人在這。于是薄禾決定讓奶奶先回去,她也在這多待幾天。
第二天一早奶奶起來就準備收拾行李,薄禾跟她說了自己想法,只解釋道想在這學習做作業(yè)。
奶奶不放心,薄禾費了好大一番口舌也沒讓她同意。最終還是被要求打電話給媽媽,讓她來決議。
“喂?!边@還是薄禾第一次主動開口,“我想在這多待幾天……學習。”
說學習兩個字的時候多少還是有點尷尬,畢竟薄禾從來就是不會主動學習的人,更別提談這兩個字了。
“到底是為了學習還是為了什么見不得人的朋友你自己心里清楚。”
薄禾就知道沒這么簡單,她也有些惱火:“我都說了我沒有。你干嘛非把我往那方面想?”
“是我往那方面想還是你自己老往那方面做?”電話那頭的語氣十分尖厲,“你自己不惹事讓我無處可講不就行了?我看你是害怕回家,沒臉回來吧?!?p> “……隨你怎么想。反正我不回去?!?p> “那你永遠也別回來了!”
薄禾害怕她把電話掛了,趕緊說道:“你煩不煩!我在這寫幾天作業(yè)不行嗎?回家連個自己房間都沒有,妹妹她也放假了,我能有什么時間寫作業(yè)!”
大概是薄禾的怨氣太重,這話又占三分理,最終來回交戰(zhàn)了幾句還是勉強得到了媽媽的許可。
其實今天已經(jīng)是小年了,不可能過年還不回去,薄禾要待的話真的也待不了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