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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梨花漫天

第二十二章

又是梨花漫天 北甘 3695 2021-07-05 00:00:00

  妖界出了大事。

  一夜之間,魔君下界的消息被傳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大街小巷都在議論這件事,眾人激動,歡呼,因?yàn)槟Ь蹬R是妖族的大喜事,所有人都想見見那遠(yuǎn)在蒼穹之外的魔君,那個有條黑色尾巴的紅狐貍,究竟長得什么樣子。除了那些掌權(quán)者。

  各個家族的族長圍坐在一處山洞中,許久許久,沒有一個人說話。

  他們很清楚這件事代表著什么,如果民眾知道,他們在下界的魔君還是嬰兒的時候,就將他丟在了根本不可能有妖能活下來的迷霧林里,后果可想而知,那些信仰魔族的千千萬萬妖,一定會將他們推出去頂罪,以此來換取魔族的寬恕。

  但是他們不只這一條路,如果最終只有被妖族拋棄這一條路,他們一定會狗急跳墻,和整個妖族,和那個所謂的魔君魚死網(wǎng)破,來換取那微不可查的一線生機(jī)??墒撬麄儸F(xiàn)在還沉默地坐在這,因?yàn)槟莻€所謂的魔君的一封信。

  信上寫的很清楚,他要的只是一個堂堂正正的名分,一個被妖族承認(rèn)的名字。

  這個條件很簡單,只需要安排一個體面宏大的儀式,假模假式的說些客套話,恭維話,再將其的名字寫入族譜。這太簡單了,所以這族長們開始懷疑,擔(dān)心,他們害怕這件事背后的陰謀。

  沒有人會相信這個被拋棄陷害的孩子心里沒有一點(diǎn)恨意,沒人會相信他花了這么多年籌備人手,拉攏人心,最后卻只是想要一個堂堂正正的名分。

  赤狐一族的族長作為百族之首,打破了僵局,他沉著聲音說:“他處心積慮這么多年,就一定會在意自己的名正言順,就算他留著無數(shù)的后手要復(fù)仇,也得先拿出證據(jù)來,就算是魔君也得講道理。”

  一旁的蛇族族長拖著奇怪的調(diào)子說話:“他能有什么證據(jù),當(dāng)年的事,除了我們幾個,和你們赤狐族那些,壓根沒別人知道,只要我們咬死不認(rèn),他能有什么證據(jù)?!彼f著,用那雙泛著光的眼睛一個個的撇過在場的其他族長。

  這樣明晃晃的懷疑讓場面混亂起來,瞬間便有幾個暴脾氣的站出來罵道,首當(dāng)其沖的便是黑熊一族:“你個毒長蟲,你那什么眼神,我看最容易出賣我們的是你吧?!逼溆嗳瞬荒茉偻膺@句話的附和著,那蛇族族長聞言急了眼,站起來吐著他的蛇信子。

  赤狐族長看不下去了,伸手揮出一團(tuán)火來,穿過爭吵的人群,直直砸在山洞的側(cè)壁上,眾人瞬時間安靜下來,整個洞內(nèi)只剩了石塊掉落砸在地上的響動。

  赤狐族長冷著一張臉,恨鐵不成鋼的罵道:“你看看你們現(xiàn)在像什么樣子,人家只是遞了一封信過來,咱們就起了內(nèi)訌,這以后還怎么辦?干脆,直接把妖族送給人家算了。”眾人面面相覷,沒再說話。

  赤狐族長拿出一副十足的領(lǐng)導(dǎo)派頭,對著下面一眾族長道:“行了,現(xiàn)在事情鬧成這樣,就算是看著民心所向,我們也得給人請回妖族來。但是我們不能以降世魔君的名頭請回來,得以我赤狐族子孫的名頭。到時候,就算他翻多大的浪花,也在我們的掌控之中?!?p>  說罷便揮揮手遣散了各個族長。

  說起妖族,妖帝虛位多年,妖族掌權(quán)的最后就落在十個大家族頭上,領(lǐng)頭的赤狐族族長是出了名的精,人情交往,皆為利來,手下的各個族長們幾乎是蛇蟲鼠蟻湊了一窩,只是利益連接起來的人情,最終也會因?yàn)槔鏀嗔选?p>  嵐就是降世魔君的消息放出去之后,趕在家喻戶曉之前,有個族長便找上了嵐,披著一身油光發(fā)亮的虎皮,生怕別人認(rèn)不出他似的。

  靈虎族族長萬分誠懇的對嵐表達(dá)了自己的忠心,并且將當(dāng)年的事和盤托出,主張將嬰孩丟棄在霧林的是赤狐族族長,幫著處理痕跡的是其余幾個族長,他一股腦的將事情推到別人上,將自己從其中摘了個干干凈凈,最后更是奉上舉族之力,保證一定會助嵐登上妖帝之位。說的一番涕泗橫流,赤膽忠心,任哪個人見了估計都會被這一幕感動不已,可嵐面無表情的聽完了這一段,搖著手中的酒杯,淡淡的回了四個字:“我沒興趣?!?p>  靈虎族族長灰溜溜的走的時候分明清清楚楚的聽見了身后那人的嘟囔:“什么妖帝,真無聊。”

  嵐沒騙人,他確實(shí)一點(diǎn)也不在乎什么妖帝的權(quán)利,也根本沒興趣看上萬妖族俯首稱臣,他甚至連那片土地都不想踏足。只是他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不明不白的被妖族除名,不甘心做一個躲在滄芷身后的野狐貍,他得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他是赤狐族的子孫,是妖界最尊貴的族群中的一員。除了這些不甘心,他對這片土地完全沒有感情,更別說那個什么妖帝的權(quán)利了。

  歸族儀式被定在十日后,和天界的祭神大典是同一天。

  滄芷這十日過得十分悠閑,葉姝的魂魄與肉體也幾乎完美融合了,滄芷找了最好的繡仙給葉姝做了一件云霞般漂亮的衣服,讓她在祭神大典那天穿,又在東院獨(dú)獨(dú)收拾出來一個屋子給葉姝,把衣柜和妝臺都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各式各樣都挑了葉姝最喜歡的樣子來。每日不是喝茶看書,就是嬉戲玩鬧,任誰也想象不到,這是個十日后要篡位的公主干的事情。

  天帝也有些看不懂了,滄芷剛回天界那幾日還行蹤不定,總是玩消失,自從那日他開了禁地的門,滄芷就像變了個人,整日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不出來。天帝十分好奇的想知道那被結(jié)界圍起來的院子里,到底有什么這么吸引她。

  周清秋殿在一個月黑風(fēng)高的日子終于走出來一個人,不是滄芷,而是葉姝。小心翼翼的躲開了天帝的監(jiān)視,拿著一塊偷來的腰牌進(jìn)了天牢。

  天上的牢獄不必凡間的干凈多少,墻上掛著的各式刑具看起來平平無奇,可當(dāng)它們被那些天牢里的仙官捏在手里的時候,便是扯著魂魄的疼,精神上的摧毀,比肉體更加可怕。葉姝瞥了一眼那面墻,想著這上面大概有那么一兩滴血是葉家的,想著不自覺的加快了腳步,像是要逃。

  葉姝平復(fù)了自己喘著粗氣的軀殼,定了定神,站在一個牢房門口,紅色的吊鏈?zhǔn)峭ψ畲蟮?,被這條吊鏈困住的人,哪怕是上古時期的仙家,也掙不開。況且地上還畫著雷陣。

  葉姝直起腰版,緩步走向那個被關(guān)著的早已渾身是血的將軍,葉姝沒有說話,只是站在那看他。被盯得渾身不自在的將軍終于有些不耐煩的開口了:“無知小兒,看夠了就滾出去,這容不下你?!比~姝不惱他,反而勾起唇輕笑,葉姝不是什么大美人,一張冷冰冰的臉毫無溫情的笑起來有些讓人害怕。就連久經(jīng)沙場,見過不少血的將軍也細(xì)微的打了個寒戰(zhàn),葉姝蹲下身子平視他,冷冰冰的聲音砸在牢房里:“孫勇,孫將軍。一千年前帶頭殺進(jìn)天宮的時候,可是威風(fēng)凜凜,意氣風(fēng)發(fā)的,沒想到如今是個這樣落魄的階下囚模樣?!蹦莻€叫孫勇的人終于抬起頭仔細(xì)的看了一眼葉姝,只這一眼,便嚇得人向后倒去,牽動著頭頂?shù)逆湕l嘩啦啦亂響。孫勇有些不敢認(rèn)葉姝,瞇了瞇眼試探的問道:“你是,葉姝?”葉姝滿意的歪頭回給孫勇一個笑容,語調(diào)也輕快起來:“真好,孫將軍還記得我?!睂O勇不可置信的看著葉姝搖搖頭,道:“不可能,我親手射箭,我,我親眼看著你掉下了誅仙臺,你怎么可能還活著,這絕不可能!”孫勇情緒有些激動,葉姝伸出漂亮的食指放在唇上,小聲的“噓”了一聲。葉姝當(dāng)然知道孫勇為何如此害怕。

  孫勇是葉家老祖撿來的孩子,在葉家吃住幾千年,跟著老祖學(xué)武習(xí)文,和葉將軍也勝似親兄弟了,可惜白眼狼無論如何也是養(yǎng)不熟的,人心總是向著名利。處處都被葉將軍壓著一頭的孫勇跟了現(xiàn)如今的天帝,做了反叛軍的頭子。他帶著大軍順暢的進(jìn)入天宮,面前只站著葉家三口,將軍,將軍夫人和家中的長子還有十幾個侍從罷了。孫勇沒有選擇單挑,而是指揮著大軍沖上去廝殺,他還是怕,怕自己贏不了。

  最后他也只是殺了那個曾經(jīng)被他抱在懷里,哄著唱歌的小姑娘,葉姝。

  自此后一千年,他沒睡過一個安穩(wěn)覺,他怕極了。

  葉姝站起身來,繞著孫勇走了一圈,惋惜似的嘆了一聲,喃喃道:“若不是殿下要求,我現(xiàn)在應(yīng)該殺了你?!比~姝眼中的殺意一閃而過,孫勇卻敏銳地察覺到了,孫勇覺得自己四肢百骸都被凍住了,他僵著身子不敢動,連心跳似乎都停滯了。葉姝站在孫勇面前,冷漠的開口,轉(zhuǎn)達(dá)著滄芷的意愿:“今日我是奉公主之命來與你做一個交易。十日之后,祭神大典,若是將軍帶著邊界數(shù)萬天兵替殿下護(hù)住祭壇,過往之事,殿下一概不究,甚至還你一個自由身。怎么樣,這個交易做不做?”孫勇垂著腦袋盯葉姝的裙角,他沒多想,他根本不信會有這種好事,出口拒絕道:“我如今還沒定罪,總有一天陛下會放我出去,到時候我還是統(tǒng)領(lǐng)一方的將軍,憑什么冒險給你家殿下做事?!睂O勇說完,也沒敢抬頭看葉姝。

  葉姝似乎聽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一般,咯咯笑起來,她蹲下來用團(tuán)扇的扇柄挑起孫勇的下巴,強(qiáng)迫他看著自己。葉姝一雙丹鳳眼帶著嘲笑的意味,聲音如同鬼魅:“你真的以為陛下會讓你活著出去嗎?這些年他殺了多少當(dāng)年跟著他反叛的人?你不會不清楚吧?”葉姝勾著唇笑,她看著孫勇的面色逐漸變得慘白,繼續(xù)說道:“下一個,就是你啊。”

  孫勇猛地撇過頭,盯著地上的雷陣大口喘氣,葉姝沒停下,繼續(xù)壓低聲音說道:“你知道嗎?外面已經(jīng)有人頂替了你的位置,要不了多久,整個軍隊就不再記得還有你這個將軍了,我父親被人們記了幾千年,你呢?你什么也沒留下。陛下也只是在等一個名正言順殺了你的理由罷了,你什么都不是?!睂O勇徹底崩潰了,垂著頭嗚咽起來,身體猛烈地顫抖著,他沒走出葉將軍的陰影,從來都沒有,他學(xué)著葉將軍的方法練兵,學(xué)著他的方法作戰(zhàn),一切都是拙劣的模仿,他是個隨時都會被代替的棋子。血淋淋的事實(shí)就這樣擺在孫勇面前,他心里比誰都清楚。

  他甚至不敢大聲嘶吼著發(fā)泄,只能無聲的張了張嘴巴,眼淚混著粘稠的唾液落下來,狼狽至極。

  葉姝一點(diǎn)也不著急,站在一邊等他。

  不知過了多久,孫勇才逐漸穩(wěn)定下來,他哽咽著問葉姝:“真的放我走?”

  “當(dāng)然?!比~姝說的無比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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