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后,孟菲菲仍記得那一年的春節(jié),那是一個特別的春節(jié)。
每每想起那個春節(jié),孟菲菲就想起前世聽來的一句話:成年人的離別,都是悄無聲息的。
年后迎來了宮里一年一度的冰嬉表演。孟菲菲早前就聽小魚說起過,這種活動每年都會進行,既是皇家的娛樂活動,也是一次練兵。其實就是士兵們在冰面上表演各種高難度動作,有些類似于花樣滑冰,表演結(jié)束后會分出等次,獎賞銀兩,如若皇帝心情愉悅,也會獎賞些別的稀罕物件。
孟菲菲早知道此次表演三皇子陸煜澤會親自上陣,心里不禁有些緊張。小魚還取笑她:“小姐,看個表演你怎的這般緊張,像是要你去表演似的?!泵戏品坪呛且恍Α?p> 士兵們的表演引來陣陣歡呼聲,孟菲菲卻無心觀賞。直到表演結(jié)束。只見三皇子陸煜澤領(lǐng)著一眾將士走上前來道:“臣等表演結(jié)束,愿吾皇萬福!”
陸煜塵似是也萬分高興道:“好!有賞!懷王近日不辭辛勞排練冰嬉表演,有重賞!”
沒想到三皇子陸煜澤卻道:“皇上,臣無需賞銀,可否滿足臣一個請求!”
“皇兄請講!如若孤能做到,定然一試!”陸煜塵微笑道。
“自早年懷王妃難產(chǎn)過世后,臣一直孤身一人未曾娶妻。臣常年帶兵打仗,如今年歲也不小了,想再續(xù)娶一個王妃,好為臣生下一子半女,以免將來無子送終!皇上可愿為臣做主?”懷王說道。
要說懷王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癡情人,早年只娶過一個王妃,后難產(chǎn)而逝,適逢懷王出兵打仗,連最后一面也未曾見到,實在可惜可嘆。
如今懷王出面讓皇上指婚,怕是皇帝定然不會拒絕于他。
“孤自然答應(yīng)!皇兄看中的是哪家的姑娘?孤定然為你做主!”皇上難得這般高興,爽朗地說道。
“此前孟御侍的父親孟嘉譯曾教導(dǎo)臣良多,亦師亦友。如今孟府敗落,為感念其父恩情,請皇上允臣娶孟府長女孟菲菲為妃!”陸煜澤款款道來。
孟菲菲雖早知此事,眼見陸煜塵的臉色越來越黑,仍免不得一陣哆嗦。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出宮法子了。也是她此前與懷王商量好的。
當時懷王死活不同意,說女兒家的名聲何其重要,怎能借此出宮?況且有史以來他還從未聽過,成婚還能作假。
孟菲菲好說歹說,差點用上威逼利誘才勉強讓懷王答應(yīng)。
孟菲菲正在愣神,只聽得陸煜塵一聲“孟御侍”嚇了她一大跳,連忙戰(zhàn)戰(zhàn)兢兢來到鑾駕前胡亂答道:“是!”
“懷王欲娶你為妃,你可愿意否?”陸煜塵面帶慍色道。
“奴婢,奴婢,奴婢愿意!”孟菲菲還是改不了一緊張就口吃的毛病。
“好!好!好!孤這便成全你們這對有情人?!标戩蠅m氣急,連說三個“好”字,全場忽見皇帝由喜轉(zhuǎn)怒,均嚇得不敢吱聲,面面相覷。
說完這句,陸煜塵轉(zhuǎn)而又緩緩說道:“只是孟氏如今雖為從二品御侍,然其父家并無官職。懷王征戰(zhàn)多年,身居要職,賜婚于懷王者必為重臣之女。孟御侍怕是不能為懷王正妃。今孤將孟御侍賜予懷王做側(cè)妃!孟御侍亦愿否?”
“奴婢愿意!”孟菲菲抬頭堅定地說道。
只見陸煜塵面露凄色,盯著她緩緩點頭,直接口述旨意道:“孟氏長女,秉性端淑,克嫻于禮,孤甚悅,茲特封為懷王側(cè)妃。欽此!”
“奴婢謝皇上隆恩,吾皇萬歲!”
“臣謝皇上隆恩,吾皇萬歲!”
翌日,孟菲菲便要出宮待嫁。因是皇帝賜婚,收拾妥當,孟菲菲便要去謝恩方能出宮。怕見到皇帝尷尬,孟菲菲正為難之際,李公公卻傳來口諭,皇帝讓她不必謝恩。孟菲菲這才松了一口氣。
心想:也好,有些東西,不能拖泥帶水,如今決絕一些,免得日后徒增煩惱。
孟菲菲帶著小魚這便出了宮?;氐矫霞?,又聽孟母長吁短嘆了一番。
孟母說來說去也就是那幾句“我苦命的孩子啊”之類云云。原本孟菲菲也不覺得自個兒苦命,聽孟母如此念叨一番,竟也覺得自己的命挺苦的,便忍不住也陪著孟母掉了幾滴眼淚。
娶側(cè)妃相當于納妾,禮儀比較簡潔,孟菲菲也就不用花很多功夫準備什么,況且孟菲菲心中只當這婚姻是她為了出宮尋的由頭,她便一點也沒有放在心上。
一切事宜皆是交給孟母與小魚去打理了。孟母看菲菲如此不上心,以為菲菲并不情愿嫁于三王爺,更是滿面愁容。
孟菲菲無奈之下只好佯裝欣欣然勸慰了母親一番。
正月二十八據(jù)說是良辰吉日,孟菲菲便在那一日嫁入了懷王府,因娶的不是正妃,花轎不能從正門入,便從側(cè)門進了懷王府。之后各種祭拜了一番,便入了洞房。
側(cè)妃不似正妃,一切禮儀除了王府眾人,是沒有外人觀禮的,看起來甚是凄涼。
祭禮結(jié)束后,孟菲菲便被送入了洞房。一入洞房,孟菲菲便扯掉蓋頭躺在床上,折騰一天累死個人。
小魚卻戚戚然說道:“小姐,這也太委屈你了。你說你原本好好的孟府嫡長女,如今,如今……”一轉(zhuǎn)身看見自家小姐亂沒形象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還揭掉了蓋頭,連忙跑過來說道:“小姐,這蓋頭不能揭,這得王爺來揭!小姐……”
“王什么爺!你放心,他不會來的。小魚別吵了!我都累死了!”孟菲菲隨口說道。
小魚不死心還在嘰嘰歪歪地說著什么小姐快起來,今兒洞房花燭夜,王爺一定會來之類云云。孟菲菲真是佩服小魚精力旺盛,明明她也陪著一塊兒折騰了一天,怎就還這么能說。
半晌,小魚忽地不說了。孟菲菲方才緩緩睜開眼睛。
誰知她一睜開眼便瞧見三王爺陸煜澤滿臉黑線地看著她。孟菲菲尷尬至極,連忙坐起身,本想抓起蓋頭繼續(xù)蓋上,奈何當時扔得太遠,又不好意思去拿。
余光瞥了一眼四周,小魚這臭丫頭去哪兒啦?
懷王拎起一側(cè)的紅蓋頭,問道:“你是在找這個?”這么一問,孟菲菲更覺尷尬。懷王卻亂沒形象地哈哈笑了起來。
見懷王笑得前仰后翻,孟菲菲仿佛被傳染一般也忍不住笑了。結(jié)果兩人越笑越想笑,似是被人點了笑穴一般。
好容易才憋住笑,孟菲菲深吸了一口氣道:“此次謝謝懷王助我離宮!只不過日后若是……”孟菲菲剛想說,日后若是王爺你遇到心儀之人,恐有不妥。
懷王卻收斂笑容道:“菲菲且莫擔心,男兒志在四方,得我心者必知我心。只是你身為女子,此番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日后若要再嫁恐是難上加難?!?p> 孟菲菲哈哈一笑道:“那我便留在王府不走了!你未婚,我未嫁,陸煜澤你真不打算考慮一下我?”
懷王聽孟菲菲這么一說仿佛嚇了一大跳。仰頭躺到孟菲菲身側(cè)說道:“菲菲你當真不同于其他女子!怨不得十一與皇上待你……!”
孟菲菲索性也躺下說道:“唉,若是說我本不屬于這里,懷王你可信我?”
懷王側(cè)頭看到她烏黑的眼珠,點頭道:“我信!”
那晚,孟菲菲與陸煜澤聊到深夜,那是孟菲菲第一次在古代敞開心扉說了許多話。
孟菲菲總覺得她這身子才22歲,人生的路還很長,卻不知,有些人,無論何時,轉(zhuǎn)身就已是陌路。
而有些人,卻已以不經(jīng)意的姿態(tài)闖入了她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