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錫 V
很快便是中秋了,此次中秋自然是與眾不同的,不用在中和殿看著那每次過節(jié)都要看的千篇一律的歌舞自然是新奇,此次家宴終于沒了在宮里惹人煩的禮節(jié),整個宅子的正殿里除了伺候灑掃的下人就只有洛殷離、泠鳶與我,自在得很。
“公子,這道母油船鴨是姑蘇名菜,母鴨是在砂鍋煨成,肥而不膩香飄十里,在民間也是極少數(shù)的酒樓里才吃得到?!备哌M輝帶著一行下人布膳,由于是巡游,所以一律稱洛殷離為公子。
真香啊。鴨子還沒揭開鍋蓋我便聞到這十足的香味,已是食指大動,就差等洛殷離動筷我便能嘗嘗這美味了。
不過洛殷離似乎心情并不很好,全程也只是淡淡地“嗯”、“哦”幾聲。
難道他還在想著那名為“云錫”的人?我是有些懊悔的,但這懊悔也被這香味吹得煙消云盡了。
“這道松鼠桂魚用的是太湖的新鮮野鱖魚,這是姑蘇最有名的廚子所做,味道乃是一絕,公子夫人都嘗嘗?!?p> “松鼠桂魚我在隱都便時常聽過盛名呢,”我拿著筷子連連稱贊,時不時的瞄一眼情緒并不高漲的洛殷離:“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可見這松鼠桂魚當真是姑蘇名菜,可稱為一絕。”
“這是——張志和的《漁夫之歌》,將魚市的盛況描繪的淋漓盡致,”他的心情似乎好了些:“泱兒可見博通古今毫不遜色于姑蘇才女?!?p> “你們在說什么啊我都聽不懂?!便鲽S在桌下扯扯我的衣袖,嘟囔道。
“吃還堵不上你的嘴!”我笑了笑,知道她從未見過蟹子便將自己手里剝好的蟹肉蟹粉放進蟹殼里遞給她:“不得不說這姑蘇廚子當真聰慧,直接把蟹粉和蟹黃取出置于蟹殼,佐上火腿放在火上現(xiàn)烤,既省去了自己動手剝蟹的繁瑣又能讓食材一直都是熱乎的保證了鮮味?!?p> “蟹在隱都都不多得,既來了姑蘇便吃足,否則回去了想吃個新鮮蟹子都不得?!甭逡箅x道。
“一騎紅塵妃子笑,太宗肯一騎紅塵將新鮮的荔枝贈與貴妃難道公子就不能在隱都吃上新鮮的蟹子了嗎?”我調(diào)笑道。
“屬你口齒最伶俐。”他雖是睨了我一眼,但臉上終是露出了笑容。
見他笑展開笑顏似乎終于食指大動肯多吃些膳食,我松了口氣懸著的心也放下了。
中秋月圓,當了深夜我與他還坐在門檻處仰著頭賞著月,闔家團圓的日子,兩個沒有家的人湊在一起也算是組成了個小家,看著那皎潔如白玉般的圓月我笑了笑望向他,月光灑在他的臉上倒讓他的臉少了分血色,更多了幾分恐怖的蒼白疲憊,這么久的日子我也能瞧得出洛殷離似乎十分介懷“家”這個字眼,也從不提起他的母親,所以我也會時常避免這樣的話題,我垂下眼眸,輕輕捏住他的手。
兩只孤單的手緊緊地拉在一起,兩個孤單的人便不會孤單了。
今夜我睡得格外香甜,也沒有做什么奇怪的夢,只是一覺睡到了寅時便突然沒了睡意,許是窗外的月光太亮了刺傷了我的眼。
中秋佳節(jié),也不知哥哥怎么樣了,我突然沒得擔心起來,呆呆地望著圓窗子外已經(jīng)模糊的明月,寅時三刻已是快日出的時候,日月同在更是副新奇的景象。
“泱兒!”
本十分寂靜的屋子里突然響起的一聲大叫嚇得我渾身一激靈,倏地看向身旁突然大叫的洛殷離。
只見他并沒有醒,只是緊閉著雙眼滿頭冷汗,薄唇也緊緊抿在一起劍眉緊皺,應該是做了噩夢。
“泱兒!”他不僅大叫,還突然伸出了手,到處亂揮著手也一張一合,似乎是在握著什么東西。
“八郎?”我輕聲喚著他,我與他同床共枕大半年,還不知他有夢魘的毛病。
“泱兒別走!”他非但沒有緩和反而變本加厲,聲音不僅大而且還多了分顫抖。
“八郎我在呢,我不走?!蔽也桓野阉偷赝菩?,只能輕輕伏在他的身旁輕喚著。
“回來!你回來!”
只見他的額布滿冷汗,我頓時有些慌,急忙道:“八郎?”
“泱兒你回來!”他緊閉著雙眼搖著頭,一滴清淚竟沿著他的眼角緩緩流下浸濕了枕頭。
“洛殷離!”我慌了神,只得緊緊抓住他亂揮的手,用全身的力壓住他。
“不要,不要泱兒!泱兒!”
謝天謝地,他終于睜開了眼,他睜眼的瞬間我正好用力地壓在他身上,直到四目相對我才發(fā)覺有些尷尬。
他見著了我仿佛是見著了塊遺失多年的珍寶,猛地坐起將我緊緊摟在懷中,用力之猛近乎讓我窒息。
“泱兒!”他的臉深深埋進我的肩膀里,聲音也充滿了重獲珍寶似的激動,“我錯了泱兒,泱兒我錯了,你不能跳、你不能跳!”
我微微一怔,雖聽不懂他在說什么,但我只知道他此時十分無助,心下十分心疼的輕聲安慰著他:“我在呢,我在呢?!?p> “泱兒?”似是過了很久,他的身子也有些僵硬,他緩緩地抬起頭將我推開,呆呆地看著我的臉,緊接著他蹙了蹙眉,聲音也不似剛剛那般激動,他撫著我的臉頰:“泱兒?”
“是我。”我也呆呆地看著他,屋子還是昏暗無比沒有一盞蠟燭,氣氛莫名有些曖昧,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是你,是你?!彼麚溥暌宦曅Τ隽寺?,破涕而笑的樣子像極了個孩童,他似乎這時才回了魂,又一把將我摟住,“你回來了,你回來了……”
他怎么這么古怪?我有些心慌,直到他的手不知何時偷偷伸進了我的睡衣里。
“八郎!”我慌忙握住他的手,耳根都燙了起來。
“你的耳根都紅撲撲的,”他低語道,還笑了笑:“真可愛。”
“都快天亮了!”我急忙阻止。
“以前晌午的時候不是也——”
“你!”我急忙捂住他的嘴,頓時氣急敗壞:“住嘴!”
他還有臉說!四個月之前的一次平平無奇的中午,我自己一人本都用完了膳準備午睡了,某人便突然闖入未央宮,自己不午睡便罷了竟還不許別人好好休息,先是恬不知恥地偏要鉆進我的被窩,再就是動手動腳的把我的睡衣都弄亂了,最后戰(zhàn)爭以滿地的狼藉和一件被撕破了的絲綢睡衣告終。
“要么現(xiàn)在,要么等待會兒起床我和你一起沐浴。”他撲倒我,壓在我的身上還擺出一副義正言辭的模樣。
“那那那現(xiàn)在吧?!痹捯怀鑫腋杏X我渾身上下都寫滿了羞恥,不顧三七二十一地扯過一旁的小毯子蒙住了眼,現(xiàn)在就現(xiàn)在罷,總比被下人眼睜睜地看著我與他待在一個屏風后沐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