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卑士卒已經距離城墻不遠了,黑壓壓一片,滿是肅殺之氣,氣氛壓抑的李恪有些呼吸困難。
這種心理和生理上的恐懼,像兩座大山一樣壓在了李恪的心頭,時不時會有人被流矢射中,倒地發(fā)出痛苦的哀嚎,下面攻城的鮮卑人更是慘不忍睹,扛著梯子的士卒沒法接近城墻,每當有軍官出來指揮戰(zhàn)場時,曹性就會迅速的射出一發(fā)利箭,送他歸西。
這種毫無意義的添人戰(zhàn)術大概持續(xù)了一個時辰,鮮卑人很顯然沒想著直接使出全力強攻,丟下幾百具尸體后就后撤了。
李恪卻仍然無法回過神來,這個修羅場對他的影響極大。
曹性想要拍一拍李恪,卻被李老漢用眼神制止了。這種事還是他自己克服最好。
李恪依然很想吐,只感覺胃里翻江倒海的難受,偏偏到了嘴邊只剩一點苦水。再去作嘔,只感覺胃部好像被撕裂一般的疼,李恪只得蹲下去緩一緩。
過了少許時間,李恪仿佛聽到耳邊有些若隱若現(xiàn)的聲音:‘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
李恪眼神恢復了明朗:既然重生到了我原來最向往的時代,又怎能沒有一番作為?又怎能就這樣被擊潰?
李恪緩緩站起身來,眼神里說不出的堅毅。
李老漢和曹性對視一眼,互相都看見了彼此眼睛里的震驚,一個十二歲的孩子能夠做到這個程度,真的不是一個天才能夠形容的了,這是天之驕子?。?p> 墨隱罕見的大聲呼喊道:“鮮卑人結陣了!”
眾人的臉色很是難看,很顯然,剛才只是鮮卑人在試探守城的實力,接下來才是正兒八經的攻城戰(zhàn)!
“這些韃子,不會是想一天拿下朔方吧?”一個老兵道。
百夫長的臉色簡直黑的跟鍋底似的,咬牙切齒的說:“做夢!將金汁和滾木礌石都搬上來,都給我看準了狠狠的扔!鮮卑韃子,都給爺死!”
隨著鮮卑大軍不斷地逼近,真正的攻防戰(zhàn)爆發(fā)了!
漫天的箭矢,有敵方的,有己方的。不時有人不幸被射中。
鮮卑人十數人一隊扛著簡陋的梯子或者是攻城錘,前進的步伐較為緩慢。
兩旁的騎兵游走騎射,不斷地對著城墻上進行箭矢覆蓋,倒是形成了不小地火力壓制。
眾人躲在城墻后面,順著磚瓦之間的小縫觀察著敵軍的進展,隨時準備給鮮卑韃子來一個狠得。
射程到了!
曹性迅速搭弓射箭,射殺了一個組織士兵列陣的低層士官。其余人也開始了反擊。
先前被鮮卑人壓著打,讓這些血性生猛的朔方守衛(wèi)軍憋著一口氣,再加上本身就有血海深仇,所以反擊的氣勢很洶涌。
就連李恪都瞎貓碰到死耗子,射死了三四個人,這讓他興奮不已。
但是李恪感覺的更多的是絕望,因為鮮卑人就像殺不盡一樣。這邊的幾個剛射殺,后面的幾十個就跟了上來。
這種情況持續(xù)了將近一個小時,鮮卑人已經能夠將梯子搭到城墻上了,不斷有鮮卑士卒登上城墻。
曹性的表現(xiàn)在這場戰(zhàn)斗中極為亮眼,他拿著長刀,手下無一合之敵,他負責的地段幾乎成了鮮卑人的真空期。曹性甚至有空去支援李老漢那一段。
李老漢的右臂似乎有些不靈活,但是和那些老兵配合起來倒是游刃有余,城墻上不見守城方有多少折損。
李恪和墨隱幾乎都貼到了一起,李恪長戈刺殺剛上城墻的鮮卑人,墨隱則用他那把寒光閃閃的寶劍收割掉遺漏者。整個戰(zhàn)局似乎極為有利。
但是,暴風雨總是發(fā)生在風平浪靜時的。
城墻的眾人,尤其是李恪,不禁生出了‘鮮卑人也不過如此’的想法。
突然,在城墻邊上同時搭上了八九個梯子!
李老漢臉色一沉,看了一眼周圍的老兵,老兵瞬間會意。隨著李老漢去往了剛剛搭上梯子的地方,準備用雙手去推倒梯子!
城墻下的鮮卑士兵豈能讓他得逞?一瞬間,幾十只箭矢從四面八方射向李老漢。
李老漢頓時起了一身冷汗,周圍的戰(zhàn)友也不是吃素的,迅速的舉起了皮革制成的盾牌,將李老漢防御的密不透風,但是,百密尚有一疏,李老漢的右臂直直的插入一根箭矢!
李老漢吃痛,卻硬生生咬牙挺住了,直到將梯子推翻過去才去觀察自己的傷口。
其余人有樣學樣,盡全力去推倒梯子,否則等到鮮卑人都上了城墻,那可是極大地不利。也就是推梯子的這個過程,造成了許多傷亡。
整個東面城墻,整個戰(zhàn)局處于一種飽和狀態(tài)。鮮卑人源源不斷的通過梯子上城墻,守軍一部分與鮮卑人對戰(zhàn),一部分親冒彈石推梯子。
但與此同時的戰(zhàn)況最激烈的北面城墻卻沒有這樣的運氣了。
“首領,照這樣的情況來看,今天就可以拿下朔方城了!”
鮮卑軍陣中央,鮮卑首領拓跋邱正在觀察整個戰(zhàn)場,從他的表情來看,他對整個戰(zhàn)局很是滿意。
拓跋邱狂放的大笑起來,仿佛整個朔方已是囊中之物了。
“讓回呼部壓上城墻,一舉攻破朔方!同時,其他門的部落也不要讓漢人跑了,搶到的漢人一律歸本部落使用!”
同時拓跋邱心里也在暗暗嘀咕:“希望能夠趕上獨孤部和檀石槐單于的速度,那場沙暴太耽誤事了!”
這一次入侵大漢,是鮮卑單于檀石槐和各個部落首領協(xié)商決定的,由三個最大的部落同時由朔方,云中,雁門,同時進攻,目標直指晉陽!
但是拓跋邱運氣很不好,趕上了沙暴,延誤了行軍,如果速度再提不上去的話,容易被按照延誤軍機處理,成為眾矢之的,他的部落的利益將會大大受損,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場景。
拓跋邱此刻志得意滿,已經開始考慮攻進朔方之后如何分配戰(zhàn)功了。
“首領,不好了!我軍后方的馬匹不知為何變得非常暴躁,就連經驗最為豐富的騎手都很難安撫下來?!币粋€傳令兵策馬過來道。
拓跋邱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在他看來,這點事情根本影響不了他攻進朔方的大事。
“有說到什么原因嗎?”拓跋邱隨口一問。
“聽老者說,好像是有沙暴。”
拓跋邱趕忙回頭看去,天空已經變得灰蒙蒙的,發(fā)出若有若無的風嘯聲。
拓跋邱看了許久,又扭頭看向朔方城墻上的戰(zhàn)況。
守城軍已經是強弩之末了,仿佛加一把力氣就能毀滅。
但是拓跋邱卻注意到了,無數的老弱婦孺自發(fā)的支援守城,甚至有的悍婦比之男子也不落下風。這就是邊疆的人民,在守衛(wèi)家園時永遠會爆發(fā)出驚人的戰(zhàn)斗力。即使是必敗之戰(zhàn),但他們心里只有一個想法,即使身死也要保衛(wèi)自己的家園!
拓跋邱咬咬牙,下令整軍撤退,躲避沙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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