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一切都是徒勞
兩人沿著海灘慢慢走著。
這個點是沖浪高峰期,很多人和沖浪板在浪尖上翻滾。
放眼望去,海面上五顏六色沖浪板明顯比人多。
初學者專區(qū),很多主人從水里狼狽冒出頭,忙著找自己離家出走的沖浪板。
周圍有目光不停往安苳玥方向聚集,于湛看一眼安苳玥的比基尼,眸色深了深。
在路過一個小攤時,迅速買來一個薄紗披肩,遞給她:
“披上這個,可以防曬”
防曬么,安苳玥挑眉,哦一聲,接過穿上。
又走了一會兒,安苳玥遠遠看到前面沙灘上一群人圍聚在一起,有人慌張跑動,來來去去。
“前面是不是發(fā)生什么事?”
安苳玥問于湛,說著踮起腳尖想看更清楚一點,但是實在隔得有點遠。
聞言,于湛也朝前看去,瞇眼識別片刻后說:
“我好像看到殷勤”
安苳玥心里莫名一跳,神色驟變,急急邁步朝前跑去:
“我們快過去看下”
于湛面上也帶上嚴肅,緊步跟上。
離人群越來越近,不知怎的安苳玥感覺到心跳越來越快,有種不祥預感。
迎面有人走過來,她隱約聽到他們在說--
“那高個子亞洲男人慘了”“腿該廢了吧”“這么倒霉”“兄弟我們要珍惜生命”
安苳玥心猛地一沉,腳上步子有些亂,卻更快了。
直到幾十米開外,安苳玥看到越來越多熟識面孔--
姜珂,殷勤,尤風,項陽...唯獨不見凌子安。
安苳玥目光搜索四周,腳步?jīng)]有停。
突然,她倏地停下,定定站在那里--
她看到早上凌子安離開時,扛在手上火紅描金的沖浪板,正孤零零歪倒在人群之外。
隱約看清一群人圍著一個躺在地上的高大身影。
她只聽到腦袋里“叮--”的一聲。
重生以來,她再次體驗到兩耳嗡嗡,腦子一片空白的感覺。
熟悉得仿佛像發(fā)生在昨天。
腦袋里瞬間閃過很多畫面。
最后定格在坐在輪椅上的凌子安,不治去世的凌子安。
她捂住胸口。
不會的。
不是的。
明明很多事情都改變了。
明明已經(jīng)很小心了。
明明已經(jīng)再三確認了。
明明...難道,都是徒勞?該發(fā)生的還是會發(fā)生?
就像被提前設定好的程序。
不在一個地方發(fā)生,就會在另一個地方發(fā)生。
不僅發(fā)生了,還因為她提前發(fā)生了。
雖然她是好心,但是好心并沒有改變結果。
也許是更壞的結果。
安苳玥身子控制不住地顫抖,手腳發(fā)軟得厲害,一個踉蹌,跌坐在沙灘上,目光渙散,嘴里喃喃:
“還是發(fā)生了,還是發(fā)生了”
緊跟其后的于湛嚇一跳,趕緊上前扶住她,焦急問道:
“你沒事吧?”
沒有回答傳來。
他只看到安苳玥面無血色不停搖頭,喃喃自語:
“還是發(fā)生了,為什么?”
于湛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大聲喊徘徊在人群外圍的殷勤。
殷勤急急跑過來,不等于湛問便解釋道:
“凌子安發(fā)生了點意外--”
不等他說完,安苳玥渾身猛地一抖,大聲喊了聲“不!”,掙扎著便要起來。
剛起身,她只感覺到一陣眩暈,鋪天蓋地的黑暗席卷而來...
迷迷糊糊中。
安苳玥感覺自己來到一個四面都是白色的空曠房間--
沒有沙發(fā)沒有桌椅,沒有窗戶沒有門,什么都沒有。
她蜷縮在角落里,屈膝埋頭,身子輕輕抖動。
忽的,不知哪個方位,有輕柔飄忽女聲傳來,就在耳邊,溫柔對她說:
“不是你的錯”
安苳玥倏地從膝蓋里抬起頭,警惕問:
“你是誰?”
輕柔女聲不答。
安苳玥等不到答案,但此刻她急于傾訴:
“哪怕事情不是我的錯,但是我把這個危險提前了一年多”
頓了頓,她收住哽咽,說出心中答案:
“這是不是說明,我做的這一切都是徒勞?”
“我既然保護不了凌子安”
“是不是也保護不了我的家人?”
“我把凌子安的不幸提前了,是不是還會把更多的不幸提前?”
“如果一切都是設定好的”
“那我重生的意義又是什么?”
“你出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混蛋!”
“這操蛋的世界!”
“為什么這些事情注定要發(fā)生?”
“我們到底犯了什么錯?!”
“到底是誰的安排?!”
...
安苳玥憤怒地發(fā)泄著,但是始終沒有聲音回答她。
不知過了多久,她發(fā)泄累了,腦袋空空,心中涼涼,很快,被憤怒掩蓋的悲傷再次席卷而來。
又不知過了多久,悲傷到麻木的安苳玥昏昏欲睡。
恍惚中,她又做了一個夢。
夢里,她的家人,她的朋友,一個一個離她而去,她甚至看到自己墜崖后,宋摯還活著...
***
病房外。
于湛和白英朗沉默坐在走廊長椅上。
白英朗不時起身透過玻璃窗看病房里的動靜,憂心道:
“一天一夜了,還沒醒,確定沒事嗎?”
白英朗擔心地看著病床上的安苳玥,還有在一旁一直流淚的安苳檸。
醫(yī)生說沒什么事,只是受了刺激,很快會醒,但這都一天一夜了。
于湛不太想說話--
昨天他一直跟安苳玥在一起,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當時情況。
明明浮潛前后她狀態(tài)都很好,精神也不錯,甚至在往人群奔去的那一瞬間,身體狀態(tài)也是極好的。
她是在看到什么,然后聽到殷勤那句話后突然暈倒的,沒有任何征兆。
她嘴里一直喊的那句“還是發(fā)生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知道什么可能會發(fā)生,然后最終驗證了嗎?
她之前一直讓凌子安呆在自己眼皮底下,兩個人還神秘兮兮說悄悄話,是因為兩人知道什么嗎?
凌子安到底有什么秘密?
還是安苳玥有什么秘密?
“不行,這樣下去她姐也會倒的,我?guī)バ菹⒁幌?,你幫忙看下安苳玥”
說完白英朗打開病房門,走進去勸安苳檸。
從昨天到現(xiàn)在幾人都沒有休息,安苳檸確實體力不支,被白英朗扶了出來。
于湛站起身朝兩人點點頭,進病房陪安苳玥。
他坐到床邊,看到安苳玥并沒有睡得很安穩(wěn)--
一會兒皺眉,一會兒艱難蠕動嘴唇,纖細手指很用力抓住床單,額頭上不停冒著冷汗。
是做噩夢了嗎?
于湛蹙眉,取來毛巾幫她輕輕擦拭額頭上的汗。
又掰開她緊握床單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邊輕輕拍打手背,邊柔聲說:
“沒事的,沒事的,都是噩夢”
夢里。
安苳玥在看到宋摯的一剎那,感受到兩輩子都沒體會過的絕望。
原來,她不僅這輩子沒有改變結果。
上輩子也什么都沒有改變。
宋摯還活著,和厲芊冉一起,繼續(xù)把持著博識。
繼續(xù)用她姐夫名頭,用最道義的表情做著最無恥的事。
心,絞痛得厲害。
安苳玥感覺自己像溺水的魚,快要被漫天的憤怒和絕望給吞沒。
就在這時--
她又聽到一個聲音,不是剛才那個輕柔女聲,而是一個渾厚低醇的男聲,他說:
“沒事的,沒事的,都是噩夢”
聲音像有魔力一般,暖暖的,帶著力量。
感覺周身冰冷的水漸漸退去,身體開始恢復知覺...安苳玥睜開了雙眼。
首先入目的,是于湛寫滿擔憂的臉。
自己的手被他握在手心,被他溫暖的大手輕輕拍著。
看到安苳玥睜開眼睛,于湛眸子里閃過欣喜,“你醒了!”
“嗯”
安苳玥想說話,但是嗓子難受得厲害,于湛趕緊遞過來一杯溫水:
“先別說話,喝點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