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錦臣順著樓梯走到警署地下,按照老辦法先弄暈看門的警衛(wèi)并且拖走。
負一層的鐵柵欄已經(jīng)鎖上了,但有了鑰匙,這都不是啥難事。
地下有左右兩條通道。
雖然方錦臣還沒有去過太平警署的地下,但他聽到左邊不時會傳來犯人夜間聊天的聲音。
“害,我干這行十年了,偷過的蒸汽摩托,起碼有一百架……啊不對,一千架都有了!”
“你就吹吧,整個滬津都沒有那么多摩托?!?p> 犯人們七嘴八舌地聊天,快活得就像在家里一樣。
方錦臣斷定檔案室應該往右走。
地下的房間很多,有檢驗吏的解剖室,也有存放兇器或者證物的儲物間。
興許是經(jīng)費不足,或者署長貪了點小錢,這地方壓根就沒裝幾盞燈,他媽黑得離譜。
在穿過好幾個拐角以后,方錦臣總算找到了檔案室的門。
“呼……”
事情有些簡單得過了頭,看來沒了我,這太平警署的防備變得一塌糊涂,實在令人痛心。
不過現(xiàn)在不是感慨的時候。
方錦臣掏出胖警察衣兜里的打火機,點亮火光,開始挨個搜尋案宗。
關于富家公子遇害的案子是幾個月前發(fā)生的,不算太久遠,應該不難找到。
一個個書架就仿佛一面面黑墻,這里不通風,氣味十分難聞。
在這里。
方錦臣取出檔案袋,開始瀏覽當時警方對富家公子遇害案件的調查:
嫌疑人程瀾衣,女,吳州郡滬津人,21歲,原本從事織女工,后在古董店“天光墟”工作。
……九月三日,富貴街分署警員前往太平區(qū)療養(yǎng)院,嫌疑人程瀾衣此時已經(jīng)失去了正常的行為能力,疑似精神受到損傷,無法準確回答我們的問題。
……記錄一個細節(jié),程瀾衣似乎染上了某種怪病,她的身體上有許多如同鮮血一樣的疤痕,目前國內還沒有類似的病例。
看來文品的話倒有幾分真實,讀到這里,方錦臣想道,這的確是程瀾衣本人的鮮明特征。
他接著往下翻:
經(jīng)過調查……我們可以確定,嫌疑人曾與死者保持著曖昧的男女關系。
并且死者的妻子杜梅在得知程瀾衣與死者的關系之后,還曾命仆人當街毆打嫌疑人,造成輕傷,富貴街分署也曾給杜梅開出了5銀元的罰單……
方錦臣讀到這,便沒再讀下去了,這個案子尚未偵破。
后來警署還懷疑過死者的妻子,以及死者的兄弟姐妹,什么“情殺說”還是“遺產(chǎn)爭奪說”都有,基本沒有參考價值。
那么結合文品給出的信息,程瀾衣在療養(yǎng)院慘遭“滅門”之后忽然失蹤了,這實在極為可疑的事情。
方錦臣從案宗里找到了程瀾衣原本家庭的住址。
緊接著,他往下翻了翻,想看看具體案件的描述。
沒想到這一看,方錦臣頓時眼睛一亮!
死者系銳器致死,從后背一擊命中心臟,生前毫無反抗痕跡。
經(jīng)查證,死者乃是永寧陳家的陳江暉先生的私生子陳啟明。
家住太平區(qū)富貴街4號,在鐘樓廣場經(jīng)營一家名為“天光墟”的古玩店。
死者妻子還證實,死者生前常與某些宗教人士接觸。
——又是永寧陳氏的人?!
假如沒記錯,陳江暉便是陳家族長陳寶亮老爺?shù)拇蠊印?p> 他早年留學海外,后來因為夏弗戰(zhàn)爭的緣故一直沒有回國。
直到前幾個月,他突然歸來,卻又突然遭到了殺害……
也就是說,陳江暉父子都是連壞殺人的受害者。
方錦臣的手心不停顫抖起來。
為什么當初沒人把這么重要的事情告訴我?
難道有人在故意隱瞞事實,企圖誤導我,或者……壓根就不想讓我知道真相?
他現(xiàn)在回想起來,這個案件也是草草結束。
也怪他當時完全沉浸在調查“亡靈”的案件之中,絲毫沒有在意這樁命案的進展。
“太平區(qū)亡靈”殺害的死者有兩名永寧陳家的公子,加上這個,已經(jīng)是第三個,難道這真的只是巧合?
方錦臣咬緊牙關,一方面痛斥自己的失誤,一方面又開始懷疑:
難道是有人故意不讓我牽涉進這樁案件嗎?
想到這,他決定將案宗塞回文件袋,準備帶走。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方錦臣卻突然察覺到身后傳來了風聲。
他頓時寒毛倒立,條件反射地回頭,只見一道黑影掠襲過身旁,他趕忙下意識格擋!
“糟了!”他驚呼道。
黑影的力量大得驚人,一股巨力險些打斷他的雙臂,剎那之間,打火機便脫手而出,撞向書架。
火苗點著了檔案室的文件,星星之火很快就會蔓延爬升,然后吞沒整個書架,將此地焚燒成炙熱火海!
方錦臣急退向后方,與黑影拉開距離。
但是這太黑了,他的后腿撞上書架,裝著案宗的文件袋如同雪崩一樣落了下來。
就在火焰無法觸及的黑暗中,一個朦朧的輪廓逐漸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
方錦臣看不清那個人的臉,但他卻發(fā)現(xiàn)了一雙散發(fā)著幽光的眼睛。
就仿佛是兩顆充血的琥珀,那不像是人類的雙瞳,倒像是惡鬼或毒蛇的雙眼。
方錦臣很快便察覺到,此人絕非是太平警署的警衛(wèi)。
方錦臣果斷拔出甩棍,“啪”地一聲將杖頭甩了出來。
尖端慢慢劃過火焰,擦出一道明亮的紅弧。
他將這燃燒的“火劍”直指向黑影,口中冷冷問道:
“說吧,你究竟是什么人?”
方錦臣表面從容,實則內心已經(jīng)陷入了極大的驚懼。
方才短暫的攻守之中,他已然領教了對手的實力。
他的手臂仍然感到酸麻,假若正面交戰(zhàn),恐怕沒有什么勝算。
那么這個人是誰呢?
方錦臣推測,此人絕對是個熟悉太平警署的人,不然是不會那么容易避開警衛(wèi),混入檔案室的。
此人也必然接受過專業(yè)的戰(zhàn)斗訓練,從身手上看,已經(jīng)遠遠超乎常人。
方錦臣不由得出一個可怕的答案:
難道……他也是個黑衣衛(wèi)?不然還有誰能具備這樣的條件?
可是為什么,他的眼睛是血紅色的……
黑影緩緩拔出腰間的劍,在火焰映襯下,劍的護手鮮紅欲滴,劍刃窄而長,猶如蝎刺般銳利。
這是把西洋籠手劍?!
不等方錦臣反應過來,黑影已然搶先攻擊——只聽“撕啦”一聲,劍尖如同雷電劃破他的衣袖。
方錦臣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對手實力不俗,使用的似乎是北帝國的鷹派劍術,劍風兇猛凌厲,棍劍“砰”地一聲撞擊交叉,頃刻間火焰四溢!
不過對手的防范并不是很強。
方錦臣瞅準時機,甩棍向后翻轉,脫離十字護手的糾纏。
但見黑暗中自下而上閃過一道光輪,重重地打向黑影的手臂。
——咔!
檔案室里傳來一聲巨響。奇怪的是,方錦臣卻感覺自己命中了一塊巨石,堅硬得難以置信。
“這……”
他使了使勁,甩棍接連命中黑影的胳膊、身體和大腿,而對方也不閃躲,就那么紋絲不動。
攻擊竟然毫無作用!
如果是一般人,早就骨斷筋折了!
方錦臣終于開始感到了恐懼,這到底是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