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品不記得自己是怎么脫逃的了。
文品只記得自己被林哲一路攙扶著,有許多人在追他,但是林哲數(shù)次用槍把敵人擊退,他們的目的似乎并不在他身上。
之后便是虛無縹緲的視覺,如同行走云端。
他看到一個很像是十人議會的地方,但那里空無一人。
只有他自己,端坐在主座的位置上。
他的面前有一道長桌,上面擺滿了死者的軀體。
他撐著臉,宛如游戲的操縱者,無數(shù)根細小的絲線借由他手,連接著萬物生靈。
一只紅眼烏鴉踩在他的肩上尖叫。
“輪回……輪回……”
最后,一切都穩(wěn)定了下來。
只是個夢。
恢復(fù)神志的時候,文品發(fā)覺自己已經(jīng)躺在了一個整潔的大房間里。
清晨的陽光宛如輕紗,照在他臉上,溫暖得有些發(fā)癢。
他身旁的床頭柜上放著一瓶水仙花,白色屏風(fēng)環(huán)繞床位,中間放下了一塊帷幕。
點滴瓶的針頭順著長蛇似的輸液管深埋入左臂,他腹部一圈到處纏著繃帶。
應(yīng)該是醫(yī)院吧,文品心想。
“他康復(fù)得很快,難以置信。難道這就是先史遺產(chǎn)的力量?”
“這樣的病歷絕無僅有啊,林先生,他的傷口幾乎痊愈了……”
“行了行了,別再糾纏我了,我得走了?!?p> 文品隱隱約約聽到身邊有人說話。
“您不考慮讓病人留下做個研究嗎?也許這會是醫(yī)學(xué)界的重大成果,喂!別走啊,林先生!”
文品看到一群白衣大褂的醫(yī)生圍在病床周圍,和林哲嘰里呱啦地說些什么。
他眨眨眼睛,突然,視野中冒出了一張女孩的“鬼臉”!
“爸爸!你竟然醒了!”
文品險些嚇得跌下床去。
女孩就趴在床邊看著他,眼睛周圍掛著一圈厚厚的黑眼圈,顯然一晚上都沒睡好。
除此外,她的鼻尖紅紅的,像一顆不成熟的小櫻桃。
“怎么感覺你巴不得我醒不來似的?!?p> 女孩不開心地吐了吐舌頭,說:
“我才沒有!我剛剛趴著睡呢,然后你突然動一下,嚇到我了……”
廖小靖用手捂著文品的額頭,像算命的天師一樣掐指。
“好像沒發(fā)燒,面色還挺紅潤的,排除燒壞的可能性?!?p> 文品慢吞吞直起身來。
明明腹部纏著厚厚的繃帶,但好像已經(jīng)感覺不到什么疼痛了。
只是傷口有些發(fā)癢,那是正在愈合的征兆。
“我睡了多久?”
他問道,腦子逐漸回憶起昨天晚上發(fā)生的事情,竟覺得自己出奇地清醒。
廖小靖打了打哈欠。
“比我晚上的睡眠長不了多少。本來我還……我還擔(dān)心你醒不來了……”
她悄悄擦干凈眼眶的淚痕,生怕自己的心事被看穿似的。
文品一愣,心道:這好得也太快了吧?
這是怎么回事呢?
該不會議會還給予了更多未被發(fā)掘的特殊能力吧?
說實話,他一直把重心放在調(diào)查邪教徒的線索上,卻從沒有認真研究過自身的能力。
文品在心里默默總結(jié):
首先,機械心臟能使體力和體能遠遠高于常人,甚至可以說,就像機器一樣不知疲倦。
然后,監(jiān)獄里的神秘聲音給予了他敏銳的第六感,一般人的一舉一動都能被輕易洞察。
除非,對手不是一般人。
接著,是最近才注意到的一點:
在某些時候,不知道是他本能察覺到危險,還是出現(xiàn)超自然現(xiàn)象的時候,機械心臟跳動的頻率會驟然加快。
在療養(yǎng)院的時候如此,在永寧街的時候亦如此。
不過,這一點還有待觀察。
最后,便是這驚人的自愈能力。
換作其他人,恐怕非死即殘,就過了半個晚上哪可能像現(xiàn)在這樣生龍活虎?
還有那次遇到林務(wù)官的晚上,他受了不小的傷,但很快就康復(fù)了。
或許原主本身就擁有著不同尋常的恢復(fù)能力。
也可能是因為機械心臟,加快的不只是體能恢復(fù),還有自愈的速度?
但他也不敢再像原來那樣冒險,畢竟自己依然存在被殺死的可能性。
如果被刺中心臟呢?
或者,直接丟了腦袋,燒成灰燼,在一招斃命的情況下,還有可能痊愈嗎?
文品腦中竄過無數(shù)種可能。
經(jīng)歷了這次慘痛教訓(xùn),他可不敢再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了,沒人會再想去鬼門關(guān)前走個第二圈。
可以肯定的是,自己身上必然還存在有不同凡響的秘密。
可惜,許多關(guān)鍵記憶都像鎖在柜子里的文件,無從得知。
他開始考慮先從挖掘自身的力量開始,這也是為了提高在這個詭異世界生存下去的概率。
況且,最尷尬的就是:
我不認識原主,但好像人人都認識原主。
而要命的是,我還不知道哪些人和原主有仇呢……
萬一有什么特別厲害的家伙來尋仇怎么辦?
文品感覺現(xiàn)在身體還有些虛弱,隨便來個什么人都能把他掐死,現(xiàn)在暫時在醫(yī)院里休整一陣也好。
“話說,林哲去干啥了?”文品問小靖,“就是那個奇怪的叔叔?!?p> “他……我拜托他去找韋家兄弟了……”
“等下!”文品忽然反應(yīng)過來,“你為什么會在這?你們幾個小鬼昨晚都干了什么?!”
“我……我……那個……”
廖小靖戳戳手指,聲音幾不可聞。
“他們昨晚上沒有跟我們一起回來。對不起……”
“哈?!”
文品險些嚇得跳下床。
“我的小祖宗?。∧阒雷蛲矶辔kU嗎??。康降自趺椿厥?!”
“我們……也是想幫助爸爸呀?!毙【肝卣f。
該死,要出事。
但愿林哲找到他們才好。
“那你說說,你幫上了什么?”
“這個嘛……”
她的小臉暈上一層羞紅,就像偷東西被逮著的小毛賊那樣,不依不撓地狡辯。
“看來我有必要送你們?nèi)ツ顣?,真的,我不能再讓你們這些熊孩子參與這么危險的事情?!?p> 文品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變得像那些討人厭的家長一樣教訓(xùn)小孩子。
文品知道,這幾個孩子雖然有些幼稚中二,但這真的是對他們好。
也許原主是個只會利用孩子去冒險的混賬,但我文品不是。
我終究還是要想辦法回到我的世界的,如果我回去了,那這些孩子怎么辦呢?
他們都是好孩子,不應(yīng)該過那打工賣報的生活,更不應(yīng)該跟我文品一起冒險。
他們應(yīng)該好好念書,將來過上好的生活才是。
他想起上次闖入陸國家里的時候,聽說潯城有一所不錯的女子學(xué)院。
學(xué)院院長的導(dǎo)師似乎還是高德領(lǐng)事的老朋友,叫薛仁川,是個頂有名的教授。
有機會得去好好拜訪一下他,讓這調(diào)皮的小姑娘接受一下正規(guī)的教育。
可是小靖聽到這個消息,卻猶如晴天霹靂,失落得抬不起頭來。
“我們真的不會再成為累贅了……你嫌棄我們了嗎……”
文品頓時手足無措。
他最受不了小女孩哭了,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又不知道說些什么,只好蠢笨地安慰說:
“啊,小靖乖,小靖別哭啊!”
廖小靖暗暗吐了吐舌頭,立刻用手捂住小臉,眼淚如同流沙從指縫間溢出。
手掌下,卻是小女孩狡黠的微笑。
她繼續(xù)“嗚嗚嗚”地裝哭,邊哭就邊說:
“我們都是乖孩子啊,爸爸,我真的有所發(fā)現(xiàn)的。我昨晚上看到一個奇怪的事情,有一個黑色的女人,把天師的徒弟刺死了……”
“黑色的女人?”文品臉色一變,“什么黑色的女人?”
“那女人就像鬼一樣,突然出現(xiàn),又突然消失,就一瞬間,把天師的徒弟殺掉了?!?p> “你是說,那群巫師神漢被另一個黑色的女人襲擊了?”
小靖點點頭,“千真萬確?!?p> “那女人呢?”
文品激動的樣子很嚇人,險些牽動起扎針的手臂,他好像抓住了什么關(guān)鍵,但是卻又無法理解。
“都說了,突然消失了啦。”小靖認真回答,“如同影子進到黑暗里,一眨眼就沒了。”
巫師神漢攻擊我們,黑色的女人攻擊巫師神漢,這太奇怪了……
聯(lián)想到之前韋家兄弟打聽到的消息,那群邪惡老神棍事實上是來替永寧街的百姓驅(qū)除“陳姑”的邪靈的。
難不成,永寧街真的有邪祟存在?而我們又碰巧破壞了他們的儀式?
不對,這不可能。
一群巫師神漢只是驅(qū)鬼的話,怎么可能會發(fā)了瘋地攻擊外人?
文品思考得出神,廖小靖就像看怪物一樣好奇地看他。
忽然,他有了頭緒——這些神棍恐怕只是借著“驅(qū)鬼”來達成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
記得之前有個叫“小禎”的男孩。
在儀式之前,曾有一群戴邪教徒闖入他家里,并且留下了“殺死叛教者”、“處決異端”的字樣。
會不會,這次事件,壓根就是一群邪教徒要清理門戶呢?
有了這個思路,似乎所有線索都清晰了起來,他現(xiàn)在又有了一個新的大膽猜測:
昨晚的黑道人也是公館正在調(diào)查的邪教徒,而原主和邪教徒有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聯(lián)系。
因此黑道人認識原主,而且還要將原主置于死地。
他記得黑道人稱呼他是“狂獵”。
難道自己十人議會的身份已經(jīng)暴露了?
可是議會里,明明所有人都是隱秘的,黑道人怎么知道我的長相?
那么只有一種解釋了。
那就是——原主本身就是十人議會的成員。
他還記得主座提到過一個因為背叛而被抹殺的成員。
該不會……就是原主吧……
該死。
要是我一旦暴露身份,就不是我在追查他們,而是他們在獵殺我了!
為了確認,文品追問道:
“那個黑色的女人長什么樣?是不是很瘦???不對不對……這都不是關(guān)鍵。”
他在努力思索著什么,最后繼續(xù)追問:“她身上有沒有什么奇怪的特征?”
“她……”小靖傷腦筋地說,“老實講,她真不像個正常的人類。”
“怎么說?”
廖小靖努力回想,聲音不禁顫抖起來:
“她幾乎全身上下都被頭發(fā)包裹,唯一露在外面的身體,爬滿了異常明顯的紅色血痕?!?
玄暉門主
唉,難受,奶奶骨折了,但是我沒辦法回去看她 另外,小靖的線稿發(fā)出來了,上色還在等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