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永寧街行動

　　與此同時，永寧街附近。

　　“快快！目標(biāo)出現(xiàn)了！”

　　大梁客棧里的黑衣衛(wèi)們立刻撿起了墻角的步槍！

　　獨眼的黑衣督察官打開大門，跨上高大的郡國獵馬。

　　他左手輕輕按著漆黑的眼罩，將梨花木的霰彈槍扛在肩頭。

　　一想到蟄伏多日，終于將展開新的獵殺，他全身上下的熱血都開始洶涌翻騰，連郡馬都按耐不住陣陣低鳴。

　　方錦臣的推測果真是不錯的，文品的確來了，自他跨入永寧街的那一刻起，便已經(jīng)納入了黑衣衛(wèi)的“天眼”監(jiān)控之下。

　　黑衣衛(wèi)在街區(qū)安裝了攝像頭，并且時時刻刻都有斥侯輪流值班，潛伏于永寧街周圍，定時向客棧里的督察傳遞情報。

　　因此，黑衣督察一掌握消息，便迅速動員起了太平區(qū)的所有黑衣衛(wèi)。

　　雖然他不知道文品目的為何，但這次必然要在他犯案之前，將其盡快抓捕，永絕后患。

　　大家都聽說了前幾天在療養(yǎng)院發(fā)生的慘案。

　　同僚們告訴督察，那日方錦臣便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向死者下跪，發(fā)誓要抓住連環(huán)殺人案的真兇。

　　他從來也沒見到方錦臣如此憤怒過。

　　也許別人不會理解，但他與方錦臣出生入死，他永遠清楚方錦臣心中的執(zhí)念。

　　“此役必須干凈利落，不得破壞街區(qū)平民的儀式。”黑衣督察說道。

　　駿馬揚起鐵蹄，夕陽擦亮槍管。

　　“戰(zhàn)車班，封鎖正門！”

　　伴隨一聲鏗鏘有力的號令，馬車?yán)锏暮谝滦l(wèi)們架起了步槍。

　　這種百年以前出現(xiàn)于鳶尾花革命的車壘戰(zhàn)術(shù)現(xiàn)在普及向了世界各地。

　　戰(zhàn)車的設(shè)計者還在車廂加裝了鋼板，這種移動堡壘能夠有效的保護車內(nèi)的槍手。

　　督察有條不紊地繼續(xù)下達命令：

　　“狙擊班，埋伏屋頂，必要的時候可以直接將嫌疑人射殺。騎手班，隨我等待，依我手勢行動?！?p>　　“遵命，督察官！”

　　憲兵戰(zhàn)車如同堅固的壁壘截斷永寧街的入口。

　　黑衣督察用力拉動霰彈槍的杠桿，將作為“保險”的空彈殼退出槍膛。

　　“是時候讓那法外狂徒見識見識絕對武力了。”督察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這把西聯(lián)邦生產(chǎn)的氣動霰彈槍一直都是他的最愛。

　　其優(yōu)秀的射擊速率遠超過一般的霰彈槍，許多西聯(lián)邦殖民地的賞金獵人也十分鐘愛這款優(yōu)秀的武器。

　　它彈無虛發(fā)，火力四射，被西人尊稱為“郡長”，是絕對的犯罪克星。

　　一切行動隱秘而迅捷，即便是黑衣衛(wèi)的騎手也放慢了腳步，把煤油燈熄滅，遁入黑暗，盡可能不驚擾到街區(qū)里的民眾。

　　黑衣騎手隱匿于巷子深處，宛如夜梟靜靜等候，每個人都擦亮了眼睛。

　　“胡鵬督察，這場搜捕……我們真的不需要請示方警官了嗎？”督察身旁的狙擊手問道。

　　督察拉低斗笠，留下一句：“來不及了?！?p>　　他消失于迷霧之中?？沼嘞戮褤羰止铝懔愕纳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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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負狙擊槍的黑衣衛(wèi)借助車廂輕而易舉攀上屋頂，如同幽靈穿行于邊檐。

　　他們透過細長的準(zhǔn)鏡，目光移入重重迷霧，永寧街道空無一人，只有一座臨時搭建的木質(zhì)神壇矗立在街道中央。

　　紅月的冷光自迷霧中暈開，映亮風(fēng)中搖晃的慘白燈籠。

　　高高的神壇上隱約扎著幾個栩栩如生的“稻草人”。

　　它們被穿上了祭祀用的灰袍，臉上覆蓋有木質(zhì)的假面，密集而雜亂的白毛遮擋住假人的臉。

　　一根尖樁自下而上將稻草人的胸腹、咽喉和四肢刺穿，使它們以各不相同的怪異姿勢懸在半空。

　　“冉遺（代號），那究竟是什么東西？”狙擊手輕聲詢問同伴。

　　他發(fā)現(xiàn)這些瘆人的假人身上還站著幾只烏鴉，它們似乎一點兒也不害怕假人，只是呆頭呆腦地注視前方。

　　“下葬用的。行了，噓聲?！蓖椴荒蜔┑鼗卮稹?p>　　狙擊手只好壓低氣息，可當(dāng)他重新透過準(zhǔn)鏡觀察神壇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假人背上的烏鴉消失了。

　　他不禁懷疑自己出現(xiàn)了幻覺。

　　此時此刻，永寧街請來的天師還沒有出現(xiàn)在高臺。

　　目標(biāo)的行蹤也尚未發(fā)現(xiàn)，文品應(yīng)該還在永寧街內(nèi)。

　　不知道為什么，狙擊手總覺得心里有些煩躁。

　　霧霾籠罩永寧街。

　　他無法得知其他同伴的情況，也看不到任何一個活物。

　　除了晚風(fēng)吹過門縫的聲響，連一點兒多余的聲音都聽不到，仿佛與世隔絕。

　　他的手心出了汗，總是時不時將濕潤的指尖移開扳機，鎖定的視角也不再是神壇周圍。

　　他經(jīng)受過多年的訓(xùn)練，可不知道為什么，今天他卻無法像平時那樣冷靜，手指顫個不停，像個新手一樣總要時不時平復(fù)呼吸。

　　狙擊手努力回憶當(dāng)初導(dǎo)師教授他的方法，暗示自己：

　　我是獵手，而敵人才是獵物。

　　督察說了，對手只有文品和他的同伴，不過兩個人而已。

　　不過他也憂心忡忡，沒有了方警官，他總是害怕行動會失敗，內(nèi)心里隱隱覺得：

　　我們的人還是太少了，不向方警官尋求增援是個錯誤的決定。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強烈的寂靜幾乎要把他吞沒，長夜漫漫，漆黑化作封閉的棺槨，四周的空氣也變得寒冷起來。

　　“聽，是不是有人來了？”狙擊手忽然聽到同伴小聲地提醒道。

　　他當(dāng)即一個激靈，緊張地握緊槍托，“在哪里？”

　　他什么也看不見，晚間的霧氣愈發(fā)濃重，他從街區(qū)移向河邊，從河邊移向?qū)訉盈B疊的古鎮(zhèn)，哪兒有什么人在？

　　“人在哪里，冉遺？喂……冉遺請回答？”

　　他終于忍不住想再看看同伴到底在做些什么。

　　就當(dāng)狙擊手回頭的時候，一聲突兀的鐘鳴忽然打破了這死一般的沉寂。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當(dāng)……

　　鐘聲自遠方來，空靈而渺遠，如同潮漲潮落，一陣接著一陣，時而大時而小，富有規(guī)律。

　　那鐘樓不是很久都沒人了嗎？怎么今天晚上……

　　想到這兒，鐘聲戛然而止。

　　他猛然發(fā)覺同伴不見了。

　　他身旁的屋檐上竟空空如也。

　　“冉遺？！”狙擊手忍不住小聲喊道。

　　他徹底只剩下了孤身一人，他心底下持久壓抑的恐懼開始蔓延。

　　“你在哪里？發(fā)生啥事了嗎？”他開始不顧督察的命令，離開崗位。

　　他發(fā)現(xiàn)街道的盡頭出現(xiàn)了亮光，星星點點，如同野火在幽暗中燃燒。

　　隨之而來的是深沉的鼓聲。

　　他以為是云層里的悶雷，可慢慢地，似乎有人和著鼓點吟唱，由遠及近。

　　那聲音仿佛被空氣撕扯，蒼涼野蠻，就像遠古部落里，神巫薩滿的長吟。

　　“喂，你他媽在哪兒，說話??？”

　　槍口不受控制地搖晃。

　　一只不知從何而來的渡鴉突然間從他的肩頭飛過，在他的耳畔發(fā)出一聲嘶啞的鳴叫。

　　后背就像被人狠狠撞了一下，恐懼一經(jīng)開始便不再停歇。

　　狙擊手拼了命地跑！

　　他是黑衣衛(wèi)，他本不該臨陣脫逃，可他分明預(yù)感到：

　　我才是獵物，冥冥之中，“它們”才是獵手。

　　“它們”要撕裂我的身體，啄食我的肝臟，把我四分五裂，挫骨揚灰！

　　腳下霎時間布滿密集的陰影，可他不敢抬頭去看。

　　整片屋檐，整個街道，四面八方響起了烏鴉的叫聲。

　　它們在老樹上展開雙翼，自屋檐下決起而飛，黑羽散落，鋪天蓋地，仿佛整個城市的渡鴉都在此云集！

　　這里是……地獄嗎？

　　他瞠目結(jié)舌地看著滿天飛舞的群鴉。

　　那一定是神跡吧？狙擊手絕望地想：

　　或許，我只需要能像原始的穴居人一樣，找一個安全的角落躲起來，等到天亮……

　　——但前提是，這兒還存在有安全的地方。

　　地面徹底被暗影淹沒。

　　瘋狂的鴉影變得愈發(fā)狂亂、暴躁。

　　好像有成千上萬只帶翼的魔鬼掠襲過街道上空，遮擋月光。

　　救……命。

　　他痛苦地捂住雙耳，閉上眼睛，卻一不小心踩空，從屋頂上滑了下來，重重摔落。

　　其他人在哪兒？

　　狙擊手似乎變得清醒了，他強忍劇痛，頂著模糊的視野緩緩爬行。

　　好像什么都看不清了。

　　他掙扎著想要找到自己的槍，卻不知何時，一雙黑色的皮靴出現(xiàn)在了他的身前。

　　狙擊手艱難地抬起頭，口中喃喃地說道：

　　“太好了，冉遺，原來你他媽在這里……快匯報督察，我們需要……”

　　同伴一動也不動，看起來異常平靜。

　　一只奇怪的大手逐漸從身后伸了出來，遮擋住冉遺的雙眼。

　　光暗徘徊的暮色下，饕餮披風(fēng)滲透著鮮血。

　　就在同伴恐懼的面容之后，出現(xiàn)了一張又一張完全扭曲的慘白的臉。

　　“我們需要增……援?！?p>　　狙擊手終于摸到了腰間左輪的扳機。

　　尖銳的槍鳴破碎在風(fēng)中。

　　他調(diào)轉(zhuǎn)槍頭，射穿了自己的喉嚨。

　　在閉上眼睛之前，他看到人影前赴后繼，像饑餓的野獸一樣兇猛撲襲。

　　灰霧中，一個佝僂的老嫗手持偃月刀，對準(zhǔn)他的腦袋揮舞。

　　一刀，兩刀……

　　魔鬼舔舐鮮血，他們手持利刃，無數(shù)尖銳的刀鋒切開了黑衣衛(wèi)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