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底噪（1）

　　“行了，別這么沒出息，還惦記著被那一點點加班費呢?！庇瓿氢徱贿呑咧?，一邊品味著雪頂咖啡的冰甘苦甜，一邊嘲弄般地看著身邊握著熱咖啡似乎有些沉悶的百里鳴。

　　其實除了錢，百里鳴還在意的是，要不是雨城鈴的及時趕到，自己說不定真的要被趕去保衛(wèi)科當看門的了。

　　整個異能調(diào)查局現(xiàn)存的所有S級人員一共就四個，特別行動科一個、研究科一個，剩下的全在保衛(wèi)科。由此可見，保衛(wèi)科平時都在面對什么牛鬼蛇神。

　　百里鳴喝了一口全份糖的熱咖啡。有機會，他很樂意在少女面前展現(xiàn)一下自己，但是每次，情況似乎都會反過來。

　　雨城鈴不是那種一邊用崇拜眼神望著誰一邊高喊“王子大人”的女生。她獨立、神秘，執(zhí)行任務時的冷靜與果斷甚至得到過一組組長安瀾的表揚。

　　但是百里鳴感受到的吸引力也正源于此。他很好奇，這樣一個女生過去是怎樣的，她會哭嗎？會害怕嗎？又會愛上怎樣的人呢？

　　“喂？想什么呢？和本小姐約會都不能專心一點嗎？”一記腦崩彈在百里鳴的腦瓜上，霎時結(jié)束胡思亂想的他差點沒拿穩(wěn)手里的咖啡。

　　在雨城鈴面前，情感淡漠的癥狀似乎能得到緩解。

　　“啊，果然還是很在意啊。”百里鳴摸了摸頭，用遺憾的語氣說道，“還是麻煩到你了?！?p>　　“哪的話，二組的大家不都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嗎？”雨城鈴聽完，嗤嗤笑了起來，“以前你麻煩的我的還少嗎？什么時候這么見外了？”

　　“誒，話是這么說……”百里鳴還想多說什么，但是雨城鈴一把抓過了他的胳膊，挽了起來就往電影院方向走，“走吧，假期就要該清閑一點。”

　　他們的關(guān)系還不錯，稱得上要好的朋友，但比起愛慕卻還差了點味道。百里鳴非常清楚這一點，但是，管它呢，此刻她就在自己身邊，趁著完成任務后難得的清閑好好玩一下吧。

　　電影院里，戰(zhàn)爭大片的爆炸場面引得觀眾席變成了歡呼的海洋，一幅幅3D眼睛如同海浪般起伏著，雖情緒平穩(wěn)，但百里鳴也能感覺到心潮澎湃，但他卻看見，隔壁座的雨城鈴什么表情也沒有。

　　下午一點半，電影散場。百里鳴正用手機思量著中午飯該吃什么，雨城鈴又會喜歡吃什么，卻被雨城鈴一把拉住。

　　“再陪我看一場?！庇瓿氢彵３种鴦倓偟谋砬橄虬倮秫Q說道。而百里鳴明白，這可不是什么請求，這是命令。

　　第二場在二十分鐘后開幕了。這次演的是一場喜劇。雖然很餓，但是雨城鈴并沒有說什么，自己也只好作罷。

　　這次，歡笑聲代替了之前的激情吶喊，仿佛這小小的空間變成了限時兩個小時的歡樂之屋，百里鳴也想跟著笑的，但是望著雨城鈴絲毫沒有變化的表情，笑意也就消散了。

　　在此期間，他接到了李警官的道謝消息。里面李警官說，這件案子或許不會被正式記錄，而王女士也已經(jīng)準備安排她接受心理治療。

　　當然，李警官也問了一些比較敏感的問題，但百里鳴全部以“不至于”、“微笑”表情和“應該也差不多”搪塞過去。

　　兩個半小時后，電影散場。百里鳴感覺今年的新年檔質(zhì)量實屬不錯，但雨城鈴卻又繼續(xù)面無表情地說道再看一場。

　　“她平時沒有看漫畫的愛好呀？”百里鳴對她這種反常舉動感到不安，“但怎么今天鈴和那個漫畫里的壞女人一個怪毛病？”

　　第三場，是一部關(guān)于感人友情的電影。不過和漫畫的劇情不一樣，雨城鈴在電影高潮時提前自顧自走了出去，而不是在電影中兩人相擁時默默哭了起來。

　　“鈴，你怎么了，芬蘭到底發(fā)生什么了?！卑倮秫Q追了出去，他隱約猜到了，鈴的反常大概率和之前她執(zhí)行的任務有關(guān)。

　　鈴沒有回答。她背著身子，很久都沒有轉(zhuǎn)過來。沒有哭泣聲，笑聲，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恐怖的沉默。

　　“請教你一下，恨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久久之后，雨城鈴問了這個問題。

　　“是一種很糟糕卻逃避不了的東西，但很不幸，這就是我加入調(diào)查局的初衷，”百里鳴認真地去回憶自己曾經(jīng)所能感受到的東西，“那個晚上后，我就決定要用一輩子去追逐它?！?p>　　“我以為我一輩子都不會恨什么……”雨城鈴極其罕見地猶豫了一會兒，轉(zhuǎn)過了身來繼續(xù)說道，“但是我現(xiàn)在恨的是自己。有些事，我怕是再也原諒不了，忘記不了。我失敗了?！?p>　　某樣東西此時正在雨城鈴的眼里熊熊燃燒。百里鳴看在眼里，難受在心里?；蛟S雨城鈴這樣的人從不需要誰的安慰，但至少，在芬蘭的任務，發(fā)生了一些她無法接受的可怕事件。

　　這場電影還是沒有完，倆人便都走了提前離開了。但在走出電影院時，雨城鈴的心情似乎放晴了不少。這驚人的自我調(diào)節(jié)能力讓百里鳴直呼不可思議。

　　下一站，手機店。雨城鈴剛準備租了一輛她最喜歡的肌肉越野車，卻被告知她和百里鳴已經(jīng)被暫時下調(diào)了一個信用級別，除了摩托以外什么也租不了。

　　而理由嘛，自然是因為那輛被百里鳴刮花的跑車和凌晨雨城鈴那輛因為剛性漂移而導致懸掛罷工的小轎。

　　“聽說你摩托開的還不錯?！庇瓿氢徸灶欁源魃狭艘惠v大馬力摩托旁唯一的頭盔，對百里鳴比了一個大拇指，“靠你了，My Rock boy~~”

　　“哇哦！”一路上，感受到速度與激情的雨城鈴搭著百里鳴的肩膀開心地大叫不止，而百里鳴一邊享受這帶妹的些許快意，一邊想方設法維持不超速的底線。

　　之后，雨城鈴的這份快樂一直延續(xù)到了買完新手機、補辦完新的國際電話卡以及一頓豐盛的牛肉佳肴之后。

　　酒足飯飽之后已是晚上18點半了。這個時刻，夏國的大部分地方已經(jīng)正式邁入了黑夜，而臨風因為靠近赤道，透過城市的樓層，西邊居然還剩下一小抹余暉。

　　走出飯店的百里鳴對著余暉擺了一個“贊美太陽”的姿勢，這又引得雨城鈴一陣嬉笑著的搖頭。

　　“你呀，永遠都這么像個孩子嘛?！庇瓿氢徸吡诉^來，張手搭在了百里鳴的肩上，“你明明心懷恨意，卻還能這么放松嘛？”

　　“可能這東西對你來說還是個新鮮玩意兒，但對我來說，有點習慣了?！卑倮秫Q突然一個下蹲，然后把雨城鈴抱起來轉(zhuǎn)了兩圈。

　　“倒不是嘲笑你，而是說，千萬不要把這東西時時刻刻掛在眼前。生活的主題永遠是生活，而別的，讓它在該出現(xiàn)的時候出現(xiàn)就好。如果你愿意，可以告訴我芬蘭到底發(fā)生什么了。”

　　“你剛剛在干嘛，抱我？”被放下來的雨城鈴似乎沒有聽見百里鳴的這一系列理論和提問，而是用一副“你小子干了什么”的眼神笑看著百里鳴。

　　哦豁。

　　百里鳴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撒腿就跑。

　　“站?。∧銈€臭流氓！”雨城鈴也撒開腿開始追了起來。兩人就這樣喜笑顏開地在路人的目光下，在臨風城的綠區(qū)商業(yè)街玩起了你跑我追游戲。

　　游戲的結(jié)局以雨城鈴的勝利告終。在一個公園湖邊，百里鳴用腳勉強支撐著身體不往后栽到湖里去，而雨城鈴就在前面，輕輕拽著他的衣領(lǐng)。

　　“我贏了，這下怎么辦？”雨城鈴用驕傲地語氣問向百里鳴。

　　“任憑女俠處置?！币皇瞧胶馓幱谖C，百里鳴都可以來個單膝跪地。

　　“那接下來，你要幫我?！庇瓿氢徲昧σ焕?，百里鳴脫離了掉下湖的危險。

　　“聽聽這個?！庇瓿氢弿臋C能風大衣里摸出一個MP3一樣的東西交給百里鳴，百里鳴也沒多問，接過來就戴上了耳機。

　　這個播放器里只有一個曲目。百里鳴按下了播放鍵。

　　奇怪的是，這音源文件居然除了風聲，就是一陣寂靜。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這東西質(zhì)量太次，底噪特別強。

　　“這是什么？”取下耳機，百里鳴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這就是線索，我們接下來任務的線索。”雨城鈴收起了播放器，說明了自己的真正來意。

　　“目標地點，臨風城郊區(qū)西，黃區(qū)，編號LWC—22的發(fā)電機組。那邊的負責人向超自然現(xiàn)象研究協(xié)會報告，最近那邊總是能聽見異樣的聲音，并且已經(jīng)有人失蹤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