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熱鬧,等到眾人半信半疑散開,天色早已大亮。
房間僅只留下文炳和李恩赫兩個。
“那是什么?!”
文炳好奇瞄一眼李恩赫手中記錄本。
“沒什么,只是每天申報的氣溫記錄和其他特殊事項?!?p> 李恩赫作勢將圓珠筆和本子向文炳遞去,“想要看看嗎?”
“是嗎?”
文炳擺擺手,靠在墻壁上。
腦袋卻是歪著,滿臉不信的樣子。
余光一暼,已經(jīng)足夠他看出很多東西。
之前的記錄還說的過去,今天,八月二十五號,李恩赫剛剛寫下的就很離譜。
24℃、24℃、25℃、25℃后,突兀就跳出來個16℃,鮮紅的數(shù)字和之前的藍黑筆跡比起來就格外顯眼。
文炳看看外面燦爛朝陽,氣溫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下子降低了這么多的樣子。
除非,他剛剛寫下的根本不是室內(nèi)溫度。
“他也快堅持不下去了嗎?”
文炳低頭想著,有心想要說些什么,卻還是沒有開口。
時機不太合適。
其他人就算了,在看到安善英三人目前遭遇后,李恩赫這種聰明人是沒那么容易糊弄的。
更何況,約摸著他本來就沒有深信文炳說法。
而且昨晚那一戰(zhàn)精神消耗過度,就算文炳想看看李恩赫心理狀態(tài)現(xiàn)在也是有心無力,最起碼也要過上大半天時間才能勉強恢復(fù)過來。
退一步說,就算確實了李恩赫也被感染又能怎么樣。
李恩赫和其他人還不太一樣,很大程度上作為帶頭人他是這幫人隱隱的精神支柱,如果知道李恩赫都沒撐過去沒了他居中團結(jié),剛剛有了些生氣的團隊恐怕立刻就要被打回原形。
相比之下,反而是暫時壓下消息最為妥當。
車賢秀、安善英都能堅持那么久,沒道理李恩赫不行。
受傷也是有些好處的。
陪著其他人用完一餐清湯寡水的早飯,文炳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難得得空閑下來,再不像怪物潮爆發(fā)后那樣整日奔波廝殺。似乎連樓外的怪物們好像都極為認同這點。
風平浪靜的閑暇時光。
沒了文炳等人,幸存者中比較靠譜的戰(zhàn)力,眼下就剩鄭載憲和邊尚昱兩個。
邊尚昱要坐鎮(zhèn)便利店掌握物資分配,自然不好讓鄭載憲一個人去逐家搜集物資。
事實上也沒多少好搜集的了,一樓幸存者家里的東西差不多都用電梯搬了下來。
剩下的,基本上都是無主人家,這么多天下來,不是早早死在外面就是在樓內(nèi)被怪物屠殺,或者干脆自己變成怪物。
其實仔細算算比例,整座公寓起碼有一二百戶人家,幸存者就剩二三十號,如果讓韓斗植做出破門工具,一層層一間間翻過去,應(yīng)該還是能找到不少剩余物資的,不過他們好像還沒來得及這么做就是。
心境如弓,大概是合了張馳有度的道理,對戰(zhàn)無心的后遺癥恢復(fù)速度遠遠超出文炳預(yù)計,大半天下來就已經(jīng)復(fù)原許多,最起碼從外觀上看不出有什么問題。
至于內(nèi)里,則是處于某種特殊的情況下,先前就像蓄了太多積水,負重行于泥濘當中,無論是肉身還是精神都稱不上輕松。
但和無心一場交手后泄去其中,虛弱是必然的,卻也使得河道真正暢通起來。
文炳現(xiàn)下,對自己身體內(nèi)外可謂了如指掌。
他現(xiàn)在想的,主要是另外一回事。
“文炳……先生,我不太理解您是什么意思?”
蘇醒過來的車賢秀怯懦開口,看向文炳的眼神中略有畏懼,和先前大不相同。
“也是……”
文炳微微一愣,然后迅速恍然,“賢秀你是三人中最早接受我心火,和心魔周旋時間也最長。感知到被我臨時借了把手去對抗那家伙也不奇怪……”
“那家伙……?!”
車賢秀眼中懼意更重,雙手緊緊環(huán)抱住并攏雙腿。
“那個人的話,身上也許有徹底解決這場災(zāi)難的辦法?!?p> 文炳語不驚人死不休地直接拋出這個可能嚇到所有人的結(jié)論,滿意看到車賢秀臉上懼色被震驚、好奇等復(fù)雜情緒壓下。
“不過現(xiàn)在我們被困在公寓里面,連他真實身份和姓名都不確定,更不要說外出搜找他,反而要擔心人家會不會找上門來大舉報復(fù)……”
“那我們該做什么?!”
聽到這里,車賢秀聲音頓時變得響亮,本能抄起床前那根已經(jīng)滿是血跡和污垢的電矛,眼神毅然決然。
“沒那么危險?!?p> 文炳擺擺手,示意他安靜下來,“也就做個試驗而已。”
車賢秀肩頭輕抖,顯示出內(nèi)心絕不平靜。
徐伊景沒告訴其他生存者關(guān)于自己遇上女軍官,以及政府軍方等組織對有一定抵抗心魔能力的感染者身上進行人體試驗等一系列事情。
但并沒有隱瞞一旦被軍方知道,必定會被列為目標的車賢秀。
他大致也猜到那些實驗體的悲慘遭遇,這時候從文炳嘴里聽到這個詞,很難不聯(lián)想起來。
“放心,沒你想得那么可怕?!?p> 文炳被他逗笑,寬慰道:“這對你來說或許還是個難得機緣,如果一切順利說不定沒有我的心火,你也能自由控制體內(nèi)心魔?!?p> “真……真……得嗎?!”
車賢秀聲音激動得打顫。
文炳心火一旦入體,主人的隱私雖然不能說是盡覽無余,但還是必然要被看去許多不愿示人的私隱。
從此在文炳面前就像赤身裸體一樣,雖然知道這是為阻止自己怪物化的必然,但要說車賢秀心里多么舒服那是決計不可能的。
“猜測,只是一個猜測?!?p> 看著迸發(fā)出無比熱情的車賢秀,文炳無奈搖頭,給他降溫。
若果如無心所說,引起這場災(zāi)難的源頭就是他追尋的那勞什子心魔宗傳下的秘寶。
而且他自信能夠得到并控制那東西,那么按理說如果修習他門中功法對于抵制怪物化多少應(yīng)該有所作用。
不過文炳學(xué)到的明顯殘缺許多。
他能運使,是因為和無心在意識空間中交過無數(shù)次手,除了他自己,估計就要數(shù)文炳對他最為了解,再兼有心火之助。
沒有這兩項,只是靠文炳轉(zhuǎn)述自身體悟,車賢秀能復(fù)刻出多少就很難說了。
“我愿意……?。。 ?p> 不待文炳講述完其中利弊,車賢秀緊忙開口,生怕晚上半分文炳就會打消主意。
“很好?!?p> 文炳深呼口氣,右手按向車賢秀頭頂,“那你現(xiàn)在屏氣凝神不要有過多雜念,試著用精神聯(lián)系我留在你體內(nèi)的火種……”
一切順利得仿佛水到渠成,接下來只要再將自身感悟?qū)牖鸱N當中就是。
恰在這時。
“蛋白質(zhì)……!??!”
伴隨著地動山搖的暈眩晃蕩感,沉重踏步聲和震天咆哮聲遙遙響起,皆是沖著這座大樓而來。
“這家伙,命也太硬了些吧?!?p> 聽著有些熟悉,但音量大小天差地別的嗓音,文炳訝然收回手掌,從椅子上站起。
不會有錯,就是他們?nèi)水敃r聯(lián)手戰(zhàn)斗過的大塊頭肌肉怪無疑了。
然而,文炳當時清楚記得這個腦袋不大靈光的家伙被鄭載憲引誘著從十五樓窗戶跌了下去。
十五樓的高度,更別說肌肉怪早已經(jīng)滿身是傷。
即便怪物恢復(fù)力極強,依然不像是能活過來的樣子。
之后數(shù)天時間,也沒再聽到它標志性的口號,約莫尸身也早已被其他怪物分而食之才對。
卻不成想,該說它會選擇時機嗎,肌肉怪偏偏在樓內(nèi)戰(zhàn)力折損大半的現(xiàn)下突然又冒了出來,而且聽聲音也是神完氣足的模樣。
不,不至于此。
文炳聽著幾乎要傳到心臟深處的強烈震動,再看看早已橫倒在桌面上的塑料水杯,抿起嘴唇。
上回的時候,肌肉怪可沒鬧出這么大的動靜。
文炳實在無法想象肌肉怪現(xiàn)在體型會是多么巨大。
之前的兩倍,還是三倍?
怕是這些日子以來,吃過一次虧的它一直在四處狩獵以便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壯。
直到現(xiàn)在終于再也找不到其他蛋白質(zhì)來源,或者對自己的信心壓過了潛意識里面的害怕才會再次回到這里。
驀然,文炳想明白了今天大樓附近為什么會這么安靜。
“真是的,連一天的安生日子都不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