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他來,還有其他更有價值的人值得我去救。”
感受著眾人情緒已然活躍到頂點,文炳話鋒一轉,視線投向被徐伊景和孫慧仁一左一右架起來的安善英,“就比如說這位大嬸?!?p> 文炳言下之意分明是在說安善英已經或者說將要被感染,無異于在洶涌江水中再次砸進一塊巨石。
群情激蕩。
想想也是,安善英被金石峴折磨了大半輩子,就沒有喘口氣的功夫,有一天忽然知道對方身患絕癥,時日無多,心境的起伏絕對不會弱,只要這樣,就容易被心魔抓住破綻,尋隙而入。
孫慧仁猶豫片刻,還是沒有抽身,繼續(xù)扶著安善英手臂。
從始至終,徐伊景臉色沒有絲毫變化。
文炳輕笑出聲,單從這一幕來看,就表明安善英比金石峴更應該活在這個世上。
安善英怔怔抬頭,神色復雜。
沒有否認,那就是默認了,想來她自己也已經有所察覺,才要這么著急動手。
“你這混蛋!”
文炳這話說出,其他所有人對他觀感瞬時好上許多,既然沒把話說死,能救安善英,輪到自己時自然沒有見死不救的道理。
他們自覺都比金石峴有資格許多活在這個世上。
最起碼之前沒有像金石峴那樣當面抵制感染者們留在一樓,進而得罪文炳。
如此一想,他們也就很能理解了,換成他們,肯定也不愿為想害自己的人勞心勞力嘛。
甚至可以說,這樣的文炳他們相處起來反而覺得更加舒服,大家都是一樣的人。
當然,有一個人是絕對無法滿意的。
唯一的希望被文炳親自破滅,反而愚蠢討厭的妻子安善英得到當眾保證,兩相刺激之下,金石峴再也無法忍受。
哪怕殘存的理性告訴他最佳選擇是繼續(xù)賣慘裝弱,低到塵埃里,試著喚起文炳和其他人的同情心才有活路。但金石峴就是無法忍受。
這是人的本性,有時候就算死都無法改變。
“你們都被這小子騙了,他其實根本沒有辦法阻止,現在只是拿好聽話哄騙你們而已,信不信等我死了,他就會再挑刺找出理由說這婆娘根本不配被拯救!”
肩膀一抖,渾身涌動出一股莫大新力,金石峴居然掙脫了旁邊男人的束縛,雖然怨狠之極,習慣性欺軟怕硬的他還是不敢對文炳撒野,而是沖到妻子安善英身邊,抬手作勢去扯對方頭發(fā),憤懣詛咒道:“就算老子會死,也要拖一兩個人一道下黃泉!”
看不清文炳如何動作,眾人只覺身影一晃,已是后發(fā)先至,搶在金石峴前堵住對方去路,右手放在那里,就好像金石峴自己裝上去似的。
隨手發(fā)勁兒,將金石峴身子撇回原位,文炳搖搖頭,語氣平靜至極,只是在闡述最簡單事實:“唉,我早就告誡過你要盡量控制自己情緒,現在好了,你把自己有限的寶貴生命又白白浪費了一截?!?p> “我…你…”
右手胡亂指向文炳和安善英,金石峴嘴中含糊不清地重復著這些,卻怎么也說不清楚。
唯有血液流淌,“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的聲音格外清晰。
金石峴左掌去捂鼻子試圖堵住鼻血,卻哪里能夠,反而上臂原先抵抗安善英被劃破割開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止血愈合。
毫無疑問,他怪物化的程度更深了一層。
眾人齊齊后退,唯有最后問聲趕到但一直保持沉默的邊尚昱不退反進,并指作刀,掌緣擊在金石峴后脖頸處,直接將他擊暈,單手提著他后衣領不讓他栽倒在地。
“都別看了?!?p> 攤上這群人李恩赫也是無奈,看著邊尚昱把金石峴重新送進房間鎖起來,李恩赫趁眾人作鳥獸散之前急忙開口喝住。“再這樣下去不行,不知道什么時候怪物就會出現或者有誰沒能控制住被感染,我們不能總倚靠少數幾個人戰(zhàn)斗,他們總有照顧不到的時候……”
“你什么意思?!”
“連武器都沒有,我們怎么出面,那不是給怪物送肉?!”
……
“我當然不是讓大家送死,只是想說大家可以事先演練幾場,如果遇到怪物該怎么應對,不至于下次再遇上這種情況就徹底亂了陣腳,反正大家現在閑著也是閑著?!?p> 雙臂抬起下壓,李恩赫搖搖頭,“而且現在我們有了韓斗植大叔,可以讓他幫忙再弄些陷阱機關什么的?!?p> 不用親自上場和怪物搏殺,眾人表情立刻就緩和許多,聽到陷阱這兩個字更是感覺安全許多,主動參與討論計劃起來。
“我們走吧?!?p> 文炳本人則沒有絲毫興趣,對尹智秀點點頭,向徐伊景方向走去,剛才的談話還沒結束就被打斷,現在她和安善英在一起,兩件事情正好湊在一起做了。
“你這樣真的有效嗎?!”
看著文炳將手從安善英頭頂移開,徐伊景忍不住問道。
這已經是她第二次開口了。
因為有醫(yī)生未婚夫的關系罷,饒是她親眼見過文炳釋放火焰,但對于這種不“科學”的事情還是無法盡信。
“有的?!?p> 安善英努力朝她擠出個笑容,“我確實感覺身體里面不一樣了?!?p> 文斌搖搖頭沒有多作解釋。
不知是剛剛露出苗頭還沒真正感染,亦或者剛才已經把負面情緒宣泄了大部分出去,安善英現在精神很是干癟,沒有波動,自己打進的火種聊勝于無,絕對沒有這種立竿見影的效果。
“被感染的征兆是幻覺、幻聽、流鼻血、昏厥對吧?”
徐伊景剛才問這個問題,不僅僅是為了安善英,還有其他原因。
這才是她對文炳能甄別治愈被感染者的說法由始至終都不怎么相信的真正原因。
“這樣?。?!”
一把抓住文炳手掌,學著剛才安善英樣子按在自己腦袋上,徐伊景仔細觀察文炳表情,語氣急促道:“那你現在看看我有沒有被感染?!”
臉龐肌肉竟是有些扭曲。
徐伊景手勁奇大,簡直不似女人,文炳用上了四五成力道愣是沒有抽動。
這是什么意思?!
文炳眼睛漸漸瞇起。
徐伊景身懷有孕,不便仔細窺視其內心,而且未婚夫在婚禮前夕意外喪生,對她而言確實是一個不小打擊,內心自有柔軟之處,絕沒有表面上表現得那么堅強。
但文炳對自己能力也越發(fā)嫻熟,無需特意催動,就能察覺被感染者細微的情緒變化,可以說已經成為一種近乎本能的存在。
再加上又親自給徐伊景診過,望聞問切,對她心理狀態(tài)還是有些了解的。
距離被感染還有很遠一段距離。
然而,聽她話里的意思,在她身上似乎已經出現了某些癥狀。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的那天嗎?”
松開手,對文炳身后尹智秀點頭打個招呼,看得出來,這個問題已經在徐伊景心里盤踞許久了,今天要一吐為快,“當時樓里供電突然斷掉,我作為消防員,當仁不讓地要去配電室里面檢查情況……”
說到這里,徐伊景聲音一頓,忍不住帶上了幾分怨氣,聽得出來她對于李恩赫明明早從監(jiān)控里面知道里面有怪物,卻沒有任何提醒的做法還是有很多不爽。
怎么從那個怪物手里活下來的過程徐伊景沒有詳細說明,一筆帶過,文炳和尹智秀也沒有追問,既然徐伊景好生生地站在這里,過程也就沒有多大意義了。
徐伊景所說的后半段無疑讓他們更感興趣。
據她所說,當時她擺脫怪物的過程中,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撥號者不是別人,正是她那個已經被認為死亡的前未婚夫南相原。
只可惜當時形勢變化太快,而且除了一套內衣,徐伊景外面的衣服鞋子都被怪物腐蝕消化,手機在打斗過程中也掉落到了其他地方。
徐伊景幾乎要將嘴唇咬出血來,嘶啞著說道:“我就想知道,這到底是不是我幻想出來的!”
尹智秀下意識將手塞進文炳手心,身軀微微顫抖。
她并不傻,本來就是因為懷疑率先在網上發(fā)布有關感染變成怪物內容的用戶是徐伊景認識的人,文炳才會想著去試探。
好巧不巧地,徐伊景這時候又突然說出接到過已經死去未婚夫的電話。
無論怎么看,里面都藏著不可告人的陰謀秘密。
也許,南相原那人真得沒死?
只不過,尹智秀不知道應該告訴徐伊景這件事。
畢竟還沒有確證,如果給了她無端希望,結果發(fā)現只是精神緊張情況下的錯覺就很尷尬了。
而且,如果她未婚夫真和這些事情有關,徐伊景本人也就不那么可信了。
好復雜,尹智秀猛烈搖晃腦袋,不愿去繼續(xù)揣摩這些。
“其實,有一個最簡單的辦法。”
摸摸下巴,文炳扯了扯嘴角,看著視線投過來的徐伊景,微微俯低身子,“這么些天下來,大樓里面的怪物已經被清除不少了,就算有,估計也不會剩下太多。既然好奇,去把它重新找回來不就行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