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具身體……”
一步橫跨,左腳踏地為軸,身如擰繩,文炳雙拳順勢提起,簡簡單單一個橫掃。
手臂自然下垂,文炳長呼口氣,讓全身肌肉松懈下來。
后背滲出薄薄一層潮汗,略帶酸麻,被風一吹,說不出的受用。
抖抖寬松汗衫,文炳手掌按在水泥墻上,遠遠望去。
遠處,車如流水馬如龍,一如樓下悠悠不息的漢江,越發(fā)映襯得這座公寓四周蕭條不已。
不過,這些對他來說都無關(guān)緊要。
從遇到那個新房客“車秀賢”又過了三天,距離他突兀醒來已經(jīng)足足過了五天時間。
五天來,除去以大廈為圓心逐步向外探索這個令他感覺十分陌生的世界外,大半時間他都打發(fā)在了少有人光顧的樓頂天臺上面。
房間畢竟太過狹小,遠遠比不上天臺開闊自在。
幾天下來,進步神速,文炳已經(jīng)完全重新適應了身體。
出奇的好用,雖然記憶缺失了不少,但文炳相信自己之前應該就習練過武術(shù),方才那一記揮拳就是如此,純粹出于烙印在肉體深處的本能。
自然而然。
沒有積年累月的錘煉是萬萬做不到這一點的。
“第一階段目標完成,接下來該干些什么呢?”
轉(zhuǎn)過身來,文炳雙手搭在女兒墻上,打個哈欠,覺得有些無聊。
“綠之家”公寓好像有種魔力,人一旦進入,節(jié)奏就自然而然地放慢,沒有目標,得過且過起來。
“咦,這是?!”
不知道是不是空氣中塵埃顆粒的關(guān)系,文炳鼻尖一癢。
他下意識舉起右手,向鼻孔抹去。
文炳動作一僵,看著自己手掌。
原來不僅僅只是發(fā)癢,粘稠血珠從手背劃過,滴落在他腳邊。
沒來由地,文炳想起了前兩天的那個門衛(wèi)大叔的樣子。
只不過沒對方流得那么駭人,顏色也還屬于正常的鮮紅。
“該死,該不會是什么傳染病吧?”
文炳下意識罵了一句。
“不對”,文炳立刻搖搖頭,現(xiàn)在的他,對自己身體有一種近乎了如指掌的掌控感,并沒有察覺到絲毫患病的跡象。
在這一點上,他對自己的直覺有著莫名的信任,更甚于醫(yī)院那些精密的儀器和專業(yè)人士的診斷。
更何況,再怎么說,也不可能一步惡化到這個地步??!
盯著指尖上殘留的血跡,文炳陷入沉思。
“喂,要不用這個嗎?”
一個聲音在耳邊忽然響起,以一種近乎野蠻的方式,讓本來青春清脆的嗓音也變得沒那么悅耳舒服起來。
文炳猛然抬頭,左臂輕抬,在空中劃出一道圓弧,將一件物事抓在手心。
居然是一方手帕,在這個紙巾越來越普及的時代,已經(jīng)越來越少見了。
沉吟一聲,文炳挺直身軀,沒有急著拿手帕擦拭臉上血跡,仔細打量著對方來。
女孩年紀也不大,據(jù)文炳估算,大概應該處于新房客車賢秀和自己之間。
經(jīng)典的短袖加格紋百褶短裙搭配,都不是什么大牌子,甚至可以用樸素來形容,但加上披肩長發(fā),滿滿的青春氣息撲面而來,整個天臺瞬間鮮活起來。
只是對方舉止卻不像外貌那么文靜淑女,毫不避諱文炳目光,大咧咧岔開腿坐在墻頭,脫下白色運動鞋,條將紋襪塞進鞋里,從身邊拽過雙舞鞋套在腳上。
然后……
女孩舒展身體,雙臂微微張開,先是擺出芭蕾舞的起勢姿勢,跟著漸進,足尖點地,單腿支立,躍起,落地……
居然就這樣旁若無人地自顧自跳了起來。
期間沒有向文炳這邊分出哪怕一道目光,仿佛之前扔給文炳手絹的,和她并不是同一個人。
顯然,和文炳一樣,對方也把天臺當成了自己的秘密基地。
只是一只本應生長在碧水藍天下的天鵝突兀出現(xiàn)在這破敗的樓宇間,畫風要多違和就有多違和。
將握有手絹的左手擱在腰后,文炳抿抿嘴。
平心而論,女孩的舞姿確實稱得上優(yōu)美,然而文炳卻本能地不太喜歡。
這種刀尖上的舞蹈,實在是對身體的一種莫大摧殘。
為了追求美麗而選擇疼痛的藝術(shù),實在過于殘忍而且沒有必要。
當然,文炳心中也清楚自己并沒有對此置喙評議的權(quán)利。
天臺一時安靜下來。
————
“啊,你們……”
文炳扭頭看去。
打破這份默契平靜的不是別人,恰恰正是他前兩天遇到的那個新房客,車賢秀。
雖然兩人共處同一樓層,但他搬進新家后,這兩天,文炳就沒在公寓見過他。
果然很符合他這類標準宅男的行為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