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中秋已至,子櫻園里的金桂還剩了些,林姨把這些桂花釀成桂花酒,讓楹月提著,在帶了些月餅與糕點,安頓好府上眾人就去曲府了。曲叔叔也早已等候多時,曲霄接過林姨手里的東西就跟了曲叔叔去到庭院。
林姨跟曲叔叔與曲姨說著親切話,楹月只覺手上東西太重,小跑著把酒放到石桌上,搬完重重的喘了一口氣。曲霄把月餅糕點放到石桌上,跟看二傻子一樣看著楹月。
“很重的,不信你提提?!遍涸虏环?,只叫曲霄去試試。
說完曲霄真的提了提,笑的無奈。
“辛苦你了。”
大人在身后只看著好玩。
香案設在庭院里,阿仲還送來一個西瓜,曲霄接過抱在身前。曲姨與林姨把糕點在香案上擺好,曲霄把西瓜放在中間。眾人下跪,曲叔叔領頭,給月亮磕了三個頭。五人起身時,阿仲把飯擺出來,五人在月下享受著這一頓團年飯。飯菜可口,長輩可親,月色溫柔。只等賞了月,平日不考察功課的曲叔叔卻興沖沖的玩起了飛花令。向來文人墨客對月著墨甚多,因楹月說的帶月句不常見,曲叔叔卻說了兩句,告誡她不要覺得口耳相傳的詩句是俗氣,不常見的詩未必是明珠蒙塵,需反復斟酌。楹月受教,接下去的飛花令一半熟耳一半生,好歹留給林姨跟曲姨一點發(fā)揮空間。
話說楹月好玩,只覺得跟大人一起行飛花令甚無趣,玩著玩著在座位上扭成蚯蚓。各位大人深知丫頭秉性,也半哄半嗔的留了她玩了半個時辰,只覺得楹月實在是坐不下去了,看了看天,也知道到了時辰,外頭的花燈,燈謎正在盛頭,便叫曲霄拉了楹月出去玩。楹月開心壞了,忙拉了曲霄往出跑。大人見了叫她慢點跑,楹月是一點也聽不見。
另一面的公主府,長公主念及上回的仙人掌,覺得楹月有意攀附,自英遠侯去后,長公主越來越愛屋及烏,本想把那丫頭接回來自己養(yǎng),去了幾次覺得曲府養(yǎng)的不錯,且長公主傲氣甚偉,只想等那丫頭自己低頭。忙叫小廝去郡主府里問問楹月的去向,得知她去了曲府,頓時沒了興致,和一雙兒女進宮去了。
楹月出了大街,對街上的花燈糖人什么都感興趣。曲霄無感,只跟著她,別把孩子弄丟了就是。只是見楹月要買糖人,忙出手阻止。
“你是吃過飯吃過月餅的,吃多了小心肚子不舒服,睡覺都睡不著?!鼻龃藭r拉著楹月的手腕不要她買。
“這兔子樣式的糖人多新穎啊,錯過了今天就沒有了。”楹月甚是留戀。
曲霄皺著眉頭,正在僵持。偏偏這么巧,一只手伸出來正拿走哪個糖人。楹月痛心的回頭,想看看買走糖人的是誰。
“文照”楹月驚訝的叫出聲。文照看了楹月一眼以示回應,將兩文錢遞到小販手里。
“好勒。”小販還朝文照彎了彎腰。
文照把糖人放到楹月手里。只有曲霄還是皺著眉頭。中秋的月夜就從兩個人變成三個人。三個人里只有楹月是正兒八經(jīng)出來玩,走到猜謎語的地兒更是腿都邁不動了。只見一群人圍在字謎前,多是男女聚于燈籠下,猜答案猜的不急不緩。楹月可等不了,貓個身子走到前面。待看清了謎底,就勝負心極強,非得猜個透徹。
只見紙上有偏旁偷梁換柱的。
“徽宗手跡無人及”剛念一遍,手指還指著七個大字,腦子里轉的飛快。一下子拍手跺腳,恍然大悟。
“拮”在此時脫口而出。然而旁邊有人竊竊私語,似不懂。文照曲霄在后面看的津津有味。
紙上有對仗工整的。
“水里游魚山上羊,左右拉扯配成雙。”下面還有兩句楹月看都沒看。
“這不是鮮嗎?”說罷看下個去了。
“二人來登山,腰藏筆一桿,九曲回腸路,巧得文一篇?!?p> 這下楹月蔫了,連讀謎語的聲音都越讀越低,在手上比劃,想知道這是個啥字。
“徽?”楹月的聲音底氣不足,但是還是試探性說出自己的答案。正在糾結之際,文照緩緩上前。
“是微”文照開口語氣沉穩(wěn),楹月一看,果真是微。
只因敗了一回挫了銳氣,想猜謎底的心思也不強了,轉頭跟文照走了。
此時身后有一人嘖嘖稱奇。
“皇兄,這丫頭片子挺厲害啊?!闭f話的人正是蕭晏,蕭晏才完了宮中晚會,此刻馬車里有四人,蕭晏與蕭何坐首,文啟跟蕭齊坐在旁邊,雖是中秋,出來玩樂臉上還是面無表情。
蕭何毫無表情,吩咐車夫繼續(xù)趕路。
三人從猜謎語處出來以后,走在到處掛著燈籠的街上。楹月為了拯救兩個悶葫蘆,主動與二人搭起了話。
“你們什么時候科舉???”
“秋闈過了,在等兩年后的春闈?!蔽恼彰鎸﹂涸露际怯袉栍写?,曲霄不說廢話,文照說了他便不會在說了。
“好,那你們接下來一直要在那個皇家私塾念書嗎?”楹月覺得他們三人的性子灑脫,恐皇家私塾束縛了他們,定料到他們會搞點別的事情。
文照停下腳步,緩緩開口:
“蕭兄跟曲兄與我商議去滇南游學,可能快了吧?!?p> “滇南?”楹月稍顯震驚。
“嗯,是滇南?!蔽恼斩⒅涸?,語氣帶著幾分寵溺,總是期待她后面說點啥。
“這么巧,我外祖父在滇南?!遍涸滦Φ拈_心,顯然誰也沒想到是這么個答案,跟時間靜止般,其余二人也不說話。
原先文照想看楹月落寞,好歹表達一下不舍之意,誰知這丫頭笑的這般開心。
“你要是去看你外祖父,出京城也不容易,郡主出京是大事,手續(xù)繁多,就你這腦子還是放棄吧?!鼻龊吡艘宦?,沒好氣在一旁譏諷。
曲霄就是曲霄,總是能一眼看穿楹月的心思。楹月被拆穿也不太高興,拿曲霄又沒有辦法。
“哥哥,你給我留點面子。”語氣明明是乞求,偏偏面上又奶兇奶兇的,曲霄也拿她沒有辦法。就此打住,給二人都留個臺階。
正說著二人走至河邊,見眾多人圍在河邊,且大多是女子,楹月來了興趣,也湊近了瞧。只見河上到處飄著各式各樣的燈,甚覺有趣,問了旁邊的姑娘此燈何處求。姑娘們覺得這丫頭嘴甜叫了姐姐,生的又可愛,忙指了條路,楹月蹦蹦跳跳的就去了。
恰巧蕭景清下了宴,蕭景清極愛這些民間玩意兒,就趕忙湊了個熱鬧,正好走到河邊,忙揮手致意文照與曲霄,還拿了個燈向二人走來。二人慌張極了,好巧不巧,楹月買了燈,選了個極可愛的兔子燈,往這邊喊哥哥,也奔過來了。
直到看清了蕭景清,臉上的笑也消失了。
“好巧啊,蕭兄?!遍涸履檬种该幌卤亲?,掩飾自己的虛心。
蕭景清開始驚訝極了,然后腦子里蹦出文照把楹月當妹妹養(yǎng),她還跟曲霄撒嬌......
居然坦然接受了。
“怪我腦子缺根筋?!笔捑扒迦缡秦焸渥约骸?p> “她是曲霄的妹妹嗎?”蕭景清轉過頭望著曲霄。曲霄也不知怎么回答的好。
“是也不是?!鼻龌卮鸬暮喡裕氖捑扒遛D不過來彎。
“這位是端陽郡主,英遠侯的獨女?!蔽恼詹沤o蕭景清解釋。
“曲燁兄也不姓曲咯?!笔捑扒逵洲D頭問楹月。
“不是,我姓蘇,蘇楹月?!闭J識人家五六年了才自報家門,多少覺得有些對不起蕭景清。
“敢情那個從來不進皇宮赴宴的郡主是你啊。”蕭景清開始對號入座,在腦中回想端陽郡主是哪位。
楹月一臉懵。“皇家也從來不給我請柬啊。”說完三人齊刷刷盯著她。曲霄左瞻右顧,走近楹月,在她的腦袋上結結實實彈了一下。
“我錯了,我以后不說了?!遍涸伦灾嗽捴v不得,也進行深刻的反思。
遠處的蕭何看也看夠了,聽也聽夠了,就讓馬車回府,馬車里其他三人連大氣也不敢出,因為他的臉色不太好看。
四人相認,先放了個孔明燈,蕭景清畫月亮,畫桂花畫的極好,看著孔明燈慢慢升天,四人各許心愿,在心里默念百遍。然后歡歡喜喜點了花燈,楹月的兔子順著河流往下,漸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