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我非要與薛兄走一條路呢?”
“你這是何意?”
李書溫然一笑,說出來的話卻叫她悚然一驚:
“曾經(jīng)你我日夜同住,近身互伴,薛兄認(rèn)為你的女兒身能瞞得住我?guī)讜r?”
“你......你,你知道了?”
清蓮雙眸緊緊盯著李書,企圖在那張君子如玉的臉上找出一點撒謊瘋魔的痕跡來。
可是,沒有。
李書此刻的神情堅定,眸中慢慢都是志得意滿,甚至還含著一點溫良的笑意。
“你是何時知道的?”
何時知道的?
李書在心中默默的想著,大概是那一夜回寺中取書時的驚鴻一瞥吧。
又或許是那些有意無意的避開薛連回到屋中,繼而看見的那些蛛絲馬跡吧......
“自然是比薛兄所能想到的都要走的時候......”李書的聲音輕輕的貼在了清蓮的耳邊:“不然你以為當(dāng)初在書樓之下,我為何會想也不想的就接住了你,帶走了你?”
答案呼之欲出,清蓮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道:
“為何?”
“為何?”李書笑得依舊清風(fēng)朗月,一如當(dāng)年的謙謙君子一般:“自然是因為,我心悅與薛兄你啊!”
什么?!
清蓮的腦袋里似乎有千軍萬馬踏雪而過,“轟——”的一聲炸開了。
眨了眨自己眼睛,呆呆地看著李書。
剛才他似乎在說,心悅自己?
他,他,他怎么能心悅自己呢?
“瘋子!”
清蓮反應(yīng)過來,滿臉清寒,狠狠的甩開李書的掣肘,沉著眼往前走去。
“瘋子?”
李書在唇齒之間咀嚼著這兩個字,忽地朗聲大笑:“家破人亡,人鬼難分,就做這一回瘋子又何妨?!”
腳下運起輕功,很快便追上了前面的清蓮。
眸中似是癲狂了一般,兩只手牢牢地握住了清蓮的手腕,一把覆在了身后,空出來那一只手撫上了清蓮清俊的面龐。
“薛兄的這張臉還真是清秀,做的了文弱書生,也扮得了嬌俏花旦!”
“你放肆!”
清蓮拼盡全力的掙扎著:
“你我都是殿下的人,你怎么敢!”
“殿下?你不是譏諷我處處都在討好殿下么?”
李書端著那張溫然如玉的臉,壓著不屬于他的陰鷙的語氣,在這朗朗月色,深深夜光里格外的瘆人。
清蓮頓了頓,想起自己今日在張翰林面前的譏諷之言,心里泛起一絲愧疚,其實,她當(dāng)初也是......
“對不住,我不該如此說你的?!?p> 李書依舊在笑,可是清蓮卻看不見笑意。
“你也沒有說錯,我依附于一個毀我家族,害我父親的人,甚至喜歡上了那把對準(zhǔn)了他的刀鋒,換做任何一個人來看,都是羞于存活在世上的人吧?”
“不是的......”
清蓮下意識地想要反駁。
“不是的?那你說我是什么人,又為何茍活在這個世上?”
清蓮訥訥半晌,終是無言以對。
“哈哈哈哈哈——”
李書笑得越發(fā)瘋魔,手掌已然順著清蓮精巧的下巴移到了她脖子之間,隔著一層薄薄的衣裳留戀在她的鎖骨之處。
順著衣裳的垂絲,慢慢的落在了清蓮芊芊腰肢上。
平日里穿著寬大的袍服看不來,沒想到清蓮的腰肢也只堪盈盈一握。
“我聽從父命,戰(zhàn)戰(zhàn)兢兢,恪守君子之禮半生,最終落得了個何等下場呢?還不如思我想思之人,做我想做之事!”
翰林院的衣裳都是統(tǒng)一趕制發(fā)放的,李書對清蓮身上的衣服再熟悉不過,指甲微微一挑,便衣帶盡散。
清蓮自是掙扎不已。
可是男女力量懸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淪為魚肉。
“薛連!”李書輕輕的擁她入懷,喃喃細(xì)語,像極了情人之間的呢喃:“或許你也不是薛連,你別怕,我只是想知道隨著自己的心是何等的感覺......”
“是么?李兄只知道自己身不由己,困苦不堪,又怎么知道我不是同樣困于旁人的棋局之中呢?”
清蓮慢慢的放棄了掙扎,將自己的頭靠在了李書的肩膀上,溫聲細(xì)語。
感受到懷中人不再掙扎,李書微微一愣,肩上一沉,他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心方才漏跳了一拍。
“你......”
“李兄想知道么?”
清蓮不再掩飾自己原本的聲音,溫溫軟軟的,似是一只受了傷而孤苦無依的小貓縮在了他的懷中。
輕輕的似是羽毛的話,有一下沒一下?lián)现顣男姆俊?p> 清蓮的面頰在李書的肩頭依戀的摩挲了一下,慢慢的抬起頭來,噙著一顆珍珠一般的淚水,笑的支離破碎:
“你,想知道么?”
鬼使神差的,李書輕輕的點了點頭。
清蓮的雙手輕輕的在李書寬大的掌心晃了晃。
慢慢的,李書松開了手掌,但手心滾燙的溫度落在了清蓮的腰肢上,隔著翰林院的衣裳灼燙著她的肌膚。
清蓮的手慢慢的攀上了自己的面頰,素手一揭。
那張屬于薛連的面皮被毫不留情的揭了下來,露出一張疤痕縱橫的臉。
那是一張怎樣的臉?。?p> 從額頭一直蜿蜒到下巴,幾乎沒有一塊好皮,那些積年的疤痕因為常年見不到陽光已經(jīng)接近腐爛。
凹凸不平面頰無情的揭示著這張面皮的主人曾經(jīng)遭受過的苦痛。
謙謙君子如李書,如狂如魔似李書。
活了十幾年,自以為見過世間百態(tài)的李書終究是放開了禁錮著清蓮的手。
“你,你,怎么會是這樣......”
“李兄很吃驚吧?這張臉在世人的眼中很丑吧?”
清蓮的目光悠悠遠(yuǎn)遠(yuǎn),含著一絲蠱惑:
“可是你知道么?我也曾有一張?zhí)斐傻拿廊嗣嫫?,如今這般是我親手自己......”
清蓮的話戛然而止,只有那一雙熟悉的眸子蘊著光亮看著李書。
李書不由自主地接口道:
“是怎么......?”
“是怎么......?”
清蓮眼中含著的悲傷忽地被鋒芒取代,發(fā)冠束著的發(fā)髻忽地松散了下來,一只木簪狠狠的朝著李書柔弱的脖子襲了過來。
李書的瞳孔猛地放大,不敢置信的看著那個熟悉又陌生,陌生可又無比熟悉的人,以及那支藏于她的發(fā)髻之間,誰也沒有見過的木簪。
木簪越來越近,可是李書卻像是一瞬間被佛祖抽干了魂靈一般,呆呆地一動不動,連躲也不知道躲了。
說時遲那時快,那木簪已至李書的側(cè)脖之處,簪尖被削磨得鋒利無比,只是一瞬之間的事情,李書必然會血濺當(dāng)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