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邵楊哥哥…”
“嗯？”
應邵楊睜開眼，是熟悉的白紙糊的天花板，斑斑點點的陽光從同樣紙糊的窗口投射進來。
“邵楊哥哥，你醒了嗎。”
門外面站著位嗓音如涓似水輕柔、甜美的女孩。
是然兒？
女孩子名叫柳然兒，是城西船家的女兒，應邵楊當初被她爸從海里搭救回來后，與他們一起生活過一段時間。
小城羅西的人們待這位異鄉(xiāng)人很熱情，這里很少有外來人口，何況還是落難者。
有人愿意出去幫他打聽打聽親戚朋友什么的，不過他似因腦袋受了傷，記憶有些混亂，一開始甚至連這個世界的生活常識都不太明白了。
不過他思維敏銳，待人真誠，很快就融入到小城生活，也幫過大家不少忙。小伙兒長得也利落，不少人建議他干脆在這里安家，日后想起來什么再說。
如今，應邵楊住在城東，李木匠贈他住的屋子里。
“啊！柳然兒你來了。真不好意思，睡過頭了。”應邵楊利落起床。
“嗯~”柳然兒搖搖頭，“然兒才是，不巧打擾邵楊哥哥美夢了。”
應邵楊打開房門，一縷海風輕擾女孩的白色長裙、黃緞頭繩與烏秀長發(fā)。玉潤肩頸坦然沉浸在夏日陽光沐浴下。
“然兒妹妹別拿我打趣了，有什么事盡管拜托我好了?！币幻装藥椎膫€子，門框有點裝不下，應邵楊穿著件短袖走出來。
紅潤臉頰帶著笑容，靈動碧瞳下方微微露白，看著他說：
“然兒今天沒什么要拜托的，只是馬上要到中午了，石臺那邊卻遲遲看不到你?！?p> “今天中午...??！能石祭！我給忘了，早上還睡了個回籠覺，不覺都這個時候了。然兒你稍等一下，我收拾收拾就去?！?p> “嗯，祭禮還有一陣子結束，不著急的。”
...
今天是庚塔86年7月16日，塔國民歷四十八日，按照當地傳統(tǒng)，每隔近3個月，人們將會在民歷這天來到小城南墻外的樹林里，一處古老的石臺參加能石祭。
地方不遠，從應邵楊住處正常走過去也不肖半個小時。
不過他和柳然兒騎著雙能核單車，數分鐘就來到了石臺邊。
此時是11：30，大部分人已經完成了參禮儀式，現在只有寥寥幾人，包括臺下那位主持祭禮的阿婆。
“羅婆婆好！”應邵楊走到阿婆身邊。
這位老人扶著拐杖站在石臺邊，看著臺中央圓石處。她足足比應邵楊矮了兩個頭，不過卻一點兒也不顯得孱弱。她是歷年來主持能石祭的能使，也是從前的羅西村村長。
“早啊，小楊?！绷_婆婆露出和藹笑容。
“邵楊不敬，首次參加能石祭就遲到。”他俯身行禮。
“哈哈，無妨。你愿隨我族傳統(tǒng)，已經難能可貴。你本是外鄉(xiāng)人，即便不參加也是正常的?！?p> “邵楊平日承蒙大家照顧，連這條命也是然兒她爸救回來的。入鄉(xiāng)隨俗，感恩戴德是應當的?！?p> “哈哈哈...既然這樣，你不如多多祭奉些能石幣，修德報源吧？”
羅婆婆臉上笑容更勝，眼睛瞇成一條縫。
“啊，日后我定多多賺錢。只是當下...”
應邵楊有些尷尬沒有開口。背后的柳然兒手上多出一把泛著藍光的圓形石幣，正要拿給他。
羅婆婆突然又笑道：
“你有這份心意就是好事。阿婆明白你的顧慮，祭奉能幣多少都沒有關系。這能石祭更多象征著我們塔羅一族古老的傳承。有你們這樣的年輕人，歸去來也，能心懷此道，我這把老骨頭也能安心地走了?！?p> 此時臺上那位年輕男子完成能幣祭奉，中心處的球狀圓石吸收罷能幣，縫隙中流過道道紫光，竄入地下消失不見。
“羅婆婆福德高遠，身子骨硬朗，送走我這個小輩不成問題?！?p> 應邵楊并沒有開玩笑，據說這位羅婆婆已經有著200來歲的高齡了，如今仍然不論寒暑，從頭到尾主持每一次祭典。老一輩人不會操心她老人家身體抱恙，而年輕人中，也還沒有得到祭典鑰匙——羅婆婆手中扶著的那柄權杖——的運作之法。
照她老人家說法，時機成熟的時候，自然會有人得到它的傳承。
“傻小子。指不上你送我，送你走也沒門?？烊グ?，就等你一個人了?！?p> “嘿嘿?！睉蹢钌敌χ呓醒雸A石。
柳安然候在一旁，隱隱猜到她老人家意有所指。
參加這能石祭，關鍵儀式只簡單一步——取出能石或能石幣，投擲到圓石表面，待它自動完成吸收就行了。
應邵楊左手作托舉狀，一圈共十枚藍色透亮，中央帶有兩道勾印的能石幣顯現，隨后連手帶幣一拂那巨石表面。能幣隨即化作一道藍芒，被圓石吸附著繞壁轉動，漸漸滲入交錯聯結的縫隙之中。
收回手掌，那圓石傳來的微微灼熱之感消退，應邵楊站在原地感受著能量涌入地下根系的過程。
柳安然在羅婆婆身后，秀眉微顰，嘴唇舒抿，似是有話想問。
“姑娘，不必擔憂，他會平安回來的?！?p> 柳安然早就察覺到應邵楊準備離開羅西城了，她很理解他的心情。
這一個月時間，柳安然就像對待年幼弟妹一樣，耐心地給他介紹這里的細枝末節(jié)，教會他各種常見的能核器械使用方法，包括那能核自行車。大家一致認可應邵楊的運能天賦，一定是個貴族子弟，基本都是一點就通。
“好了吧？”應邵楊感覺到能量波動消失，向這邊征求意見。
羅婆婆微笑點頭，他便原路走回來，默默站在一邊，一同等待正午時刻的能石祭結束。
柳安然平時聽他回憶，以及他那些奇異的日記所敘述的種種，都讓她感受到了一種真切的渴望、懷念之感。沒有人會懷念無依無托的夢吧？他的親人若是仍遠在世界某處，一定也很想念他吧。她如是想著。
...
約莫一刻鐘后，圓石在日光下的影子縮到最小，表面泛起些能量波動。
羅婆婆雙手持杖，震向腳下的一個小坑，隨即一道金色光芒從那坑中涌現，順著石臺上的紋路流向中央圓石，激起一陣海浪翻滾般的波紋，融入其中，隨后歸于平靜。
這次的能石祭順利完成了，全程共計591人參與祭奉。
羅婆婆的雅居就在林中一處庭院，兩人將欲送阿婆回去用餐、歇息，但老人家笑著搖搖頭。
“沒事，還有人等著你吃飯呢，快快回去吧，騎車小心別摔著了?！?p> “這些食材是阿爸給您精心挑選的，都是不肖繁瑣烹制的新鮮貨。”
柳然兒將腰間掛著的儲物皮囊交由羅婆婆手中。
“小柳他費心了，替阿婆謝過你父親。叫他平時出海也小心些，一把年紀了別還跟個孩子一樣到處晃。有什么急事盡管向婆婆開口，不要逞強。”
“謝謝阿婆關心，然兒會嚴加看管阿爸的。”
“多謝你了，然兒妹妹，你先回去吧，我今天就不過來了?！睉蹢钫f。
“嗯?！?p> 柳然兒再次告別后，就先御車回去了。如今應邵楊不在，她們家里就倆個人吃飯。
“小楊啊，他們父女二人雖然不易，但是你也不用太過掛念?！?p> “邵楊明白，羅西城民風淳樸，親如一家?！?p> “恩，出門在外，只身一人定要慎重一些。尋源之事，不可操之過急。旅途歷練，回憶漸起。閑時，想方知會這邊一聲便可，羅西城會為你留著大門?！?p> “我明白?！?p> “若是遲遲未得線索，可去尋那傳說中的云之盤一試，據說有緣通過者，能對這天地多一番領悟。也許有益于你這失憶之癥。”
羅婆婆拿出一絹紅布說：“這是你羅爺爺，羅西村老村長所留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