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竭力
地動山搖，馬車發(fā)出嘶鳴。訓(xùn)練有素的黑馬更是慌亂就要四下亂沖，若真是這樣，地上歪歪斜斜倒了一地的黑甲騎士，也不知道有多少要被踐踏而亡。古月青從身后取下似劍非劍，似笛非笛的兵器，吹奏起來。奇異的波紋痕跡，再次浮現(xiàn)，馬匹紛紛安靜了下來。
“出事了么？”古月青低聲道。
面前張龍緩緩行禮，沈強阿桂等人也同樣如此，古月青握著木劍，沒有回禮，而是虛虛一點。
仿佛平靜的水面滴下了一滴水珠，濺起了無數(shù)波紋。木劍前方的空間，便赫然如水面扭曲起來。張龍臉色大變，身體直接全力倒退。然而，那蔓延而來的波紋，看起來緩慢，卻速度極快，張龍來不及反應(yīng)，直接被拍到身上。
張龍只感覺如同俯面落水，與水面接觸剎那感受到的柔軟阻力，并不強大，然而落在身上，卻無法反抗，他的身體以之前數(shù)倍的速度倒飛，卻被沈強在空中接住。然而，后果卻是兩人一起砸落在了地上。
子祥的眼中，赫然變成一片血色，他拔出身后寬劍，便是數(shù)道劍氣橫掃。轉(zhuǎn)眼間，五道十字劍氣掃出。他的身體緊隨劍氣之后，寬劍劍尖直指。波紋蔓延，所有的劍氣都如同撞上石頭的豆腐一樣碎開，很快子祥的劍氣與波紋撞在一起。
堅韌無比的寬劍，竟然緩緩如同緩緩變彎。子祥發(fā)出一聲大吼，全身劍氣凝聚，彎曲的寬劍剎那伸直，竟然穿透了扭曲的波紋之中。
但下一刻，波紋中的寬劍赫然碎裂。
子祥不管不顧，依舊調(diào)動著劍氣，朝前刺劍。然而一道風(fēng)旋卻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身下，將子祥往后拉開。
沈強瞪了阿桂一眼，阿桂雖然有些害怕，卻沒有放棄自己的魔法。然而，子祥周身劍氣橫掃，魔力形成的風(fēng)旋先是減弱，然后消失。
阿桂手里的魔杖微微一顫，體內(nèi)魔力紊亂起來，但隨后又被握緊。
張龍眉心發(fā)光，他目中散發(fā)著紅芒，他看了一眼那子祥周圍消失的風(fēng)旋，若有所思起來。
三境傭兵的劍氣，能夠通過一種名為云伴舞的技巧，產(chǎn)生類似魔法的特殊波動。但三境以下，劍氣卻只是劍氣，除了鋒利之外，沒有任何特別。
但這樣的劍氣，卻將周圍魔法產(chǎn)生的風(fēng)旋停止。
其他人看不出來，但張龍卻看的明白，子祥狀態(tài)特別，每次都是動用全身所有劍氣，他之所以能夠?qū)⒆约褐車娘L(fēng)旋消散，并非是因為劍氣的多少，而是因為四下散開的劍氣，混亂之下，卻又有著特殊的軌跡。
最主要的是，劍氣是逆向風(fēng)旋的方向散發(fā)的。
張龍目中紅色光芒越來越濃，他看向還在不斷靠近的波紋波動，如同水面上下涌動。
但，河面涌動的本質(zhì)，是因為最開始一點落下的水珠。也就是說，后面波紋的震動，其實如風(fēng)旋一樣是有規(guī)律的，只要找到這規(guī)律，然后逆向施展劍氣，就有機(jī)會破解。
張龍的目中，空間不再連成一塊，而是分成一條條絲線織成的網(wǎng)格，網(wǎng)格之內(nèi)，將波紋分成了許多小塊。每一次波紋涌動，小塊也會隨之調(diào)整寬度和厚度。
子祥手里的寬劍，隨著波紋的前進(jìn)開始逐漸碎裂。就在波紋即將到達(dá)子祥握住劍柄的手掌時，張龍?zhí)絹淼讲y面前，卻沒有拿起劍而是用手指輕輕在波紋面上一點。
劍氣涌動，瘋狂匯入手指之內(nèi)。張龍感受著那鋒利的仿佛能撕裂一切的劍氣在指尖剎那四散，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汁，分散到每一處。
波紋面朝前，再次如同之前撞來。張龍和子祥倒飛而出，而這一次阿桂卻早已經(jīng)準(zhǔn)備，用風(fēng)旋將兩人拖住。
然而，波紋卻沒有再次前進(jìn)，而是消散在了那里。
張龍感受著體內(nèi)劍氣空空如也，不禁苦笑。事實上，如果不是他的境界太低，劍氣太弱，他和子祥根本不會倒飛出去。
子祥將手里的寬劍一扔，目中血絲更多。他雙目通紅，滴下血來。如同一只野獸，死死的看向古月青。
“先生上次與我們見面說過，您不會因為覺得自己是對的，就阻止其他人的選擇！現(xiàn)在為何又要阻止我們？”沈強開口道。
灰袍里只是傳來淡淡一句話：“因為我想！”
木劍又是輕輕一點落下。
波紋再次產(chǎn)生，而且比之前那次還要劇烈。
子祥低吼一聲，身上灰色勁衣盡數(shù)炸裂，露出滿身黑色胸毛。他的雙耳朝上變尖，牙齒也變得尖而長，臉上生出紅色的毛發(fā)。四肢粗壯了一倍，將褲子撐起，而雙臂毛發(fā)暴漲，指甲變得尖銳起來。
“神性失敗，變?yōu)槟詥?？”古月青低聲自語，“早告訴過你，那把劍的功法不能教人！”
波紋前推，子祥一躍而起，雙爪朝前。十只手指左右一擺，便是十道劍氣朝前。劍氣落在波紋上，依舊沒有任何阻礙的散開。
雪白的劍氣，化為光點散開。沈強看著那些光點，若有所悟。
“每個地方，并不是均勻的！”
張龍眼中紅色光芒越剩，沈強看著張龍的狀態(tài)，聯(lián)想起之前張龍將波紋抵消的場景，對著身后準(zhǔn)備施展魔法的阿桂道：“你先等等！”
張龍回頭，與藍(lán)池對視一眼。藍(lán)池拿起魔杖，低聲詠唱起來。
張龍朝前而去，然而沈強卻先他一步，手中寬劍橫在身前，而后兩只手掌在劍柄上一撮。
原本只有一把的寬劍，竟然左右分開成了兩把，只不過兩把的寬度，赫然比一把要薄了許多。
沈強雙手拿著兩把寬劍，直接朝前跑去，竟然將寬劍貼在波紋上。藍(lán)池似乎剎那明白了沈強的意思，原本為張龍準(zhǔn)備的魔法立刻使出，兩把寬劍上，驀然被水柱包裹。
子祥大吼一聲，雙爪再次落下，卻不是朝著波紋，而是直接打在沈強的背后。
沈強臉色剎那變得通紅，而后噴出血來。同時手里包裹著寬劍的水柱驀然沿著波紋面散開。
所有這一切，說起來很長，但實際上極短。而這一切，都在張龍意料之外。
然而，張龍這一刻卻沒有任何感情波動，他的目光，甚至沒有離開波紋面，他的視野里，只見波紋面上，無數(shù)細(xì)小的光點落在其上，又很快融入其中，仿佛一場下在湖面上的雨。
那些雨點很快將原本晃動的弧度減緩，但卻還達(dá)不到停止的地步。因為沈強并沒有張龍的眼睛，他看不見波紋實際上的情況。
“靈池的精神力量，終歸是通過物質(zhì)作為媒介傳播，破壞了媒介，也就破壞了精神力量的影響！”初見時，先生的教導(dǎo)在腦海中回響，張龍若有所悟。
媒介·····精神力量······
張龍目中紅色光芒閃耀，他的精神全部集中在那些如同雨點落下的光點之上。那些落下的雨點，竟然按照某種規(guī)律在波紋中動作起來，波紋的弧度越來越小。
張龍眉心的紅色光芒，剎那閃耀，赫然比之前更明亮了一些。張龍只感覺腦海靈池內(nèi)，仿佛發(fā)生了某種奇異的變化。可他來不及感受這種變化，便拿著寬劍朝著波紋而去。
原本雖然柔軟卻堅不可摧的波紋，竟然在張龍一沖之下，直接消散。張龍用盡了全身劍氣，朝前刺去。
“快！”沈強大喊。
阿桂手中的魔法頓時釋放，張龍周圍，風(fēng)元素快速凝聚，他的速度瞬間快了幾倍。
速度越快，力量就越大，張龍想起那句話來。戰(zhàn)斗中分心是很嚴(yán)重的問題，可張龍卻仿佛總是如此。許多劍客不喜歡看書，所以也就不會如同張龍一般，在戰(zhàn)斗中會聯(lián)想起書中看到知識的印證。張龍也正是因為心思太雜，所以才遲遲無法破入第二境界。
張龍的寬劍速度極快，然而張龍的身體卻比寬劍還要快的往前沖去，這本不符合邏輯。但如果看到張龍身前，兩只骨手指將前沖的寬劍劍尖夾住，便會明白原因。
然而，這一幕仿佛早在張龍的預(yù)料之中。
張龍的手中，不知什么時候，又多出了另一把劍。那把劍的造型，和制式寬劍無二，只不過要窄了許多，大小和趙渣手里的本命劍別情差不多。趙渣左手拿劍，右手松開，全力朝前。
速度竟然比之前更快了一倍。
“難怪之前用了全身劍氣，立刻就又有新的劍氣調(diào)動，你還留著旁門劍氣！這就是你和沈強無法突破的原因嗎？”淡漠的聲音，在耳中回響。張龍只感覺一股巨大的阻力在前，他的手掌發(fā)出劇痛。
又是兩只骨手指，將張龍的窄劍也抓住。
嗖的一聲，帶著滋滋的伴響。一只白色的小箭，迎面而來，射向灰袍。
然而，灰袍微微一歪。白色小箭直接射進(jìn)了灰袍兜帽之內(nèi)，然而靜止在那里。
張龍瞳孔一縮，卻沒來的及擔(dān)心先生的安慰。卻聽見呸的一聲，白色小箭竟然被吐向一旁，他竟然是用嘴接住了箭。
到此為止了么？畢竟是先生，所有人的招式，無論是雙手劍，還是暗中隱藏的曉月，都在他預(yù)料之中。所以失敗，是不可避免的么？
張龍的心里，驀然涌現(xiàn)出極大地不甘。
他仿佛從來什么都改變不了！
即便如此！張龍的眼神頓時堅定了起來。
也要竭盡全力！
張龍心里突然有了一個計劃，一個一定會出乎意料之外的計劃，即便那個人是小先生。
張龍握著窄劍的左手驀然一緊，劍氣涌動，匯入劍尖。
張龍只感覺體內(nèi)劍氣徹底空掉，但下一刻，丹田氣海驀然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旋渦旋轉(zhuǎn)起來，緩緩凝聚成一個點。而被張龍調(diào)動進(jìn)入劍中的劍氣，也開始變得雪白起來。
劍氣在劍尖緩緩凝聚，一橫一豎，赫然是一個十字。
下一刻，劍氣離劍而去。
“破境了！”
古月青心里有些詫異，但卻并沒有多少在意。然而，一聲轟然劇震突然響起。
玲瓏山谷，所有種植著玲瓏花的山巔，紛紛亮起光芒，沖天而起。
這一瞬間的變化，讓古月青微微一滯。
劍氣掃過灰袍，古月青的兜帽剎那朝后翻開，露出里面蒼白而稚嫩的面孔。竟然是一個比隊伍里年紀(jì)最小的阿桂還要小的一個少年模樣。黑發(fā)，灰瞳，長發(fā)披肩，黃色皮膚，赫然是平洲少年的模樣。
遠(yuǎn)在數(shù)百里之外，霧都之中，兩道身影同時抬頭。
“還真是好膽量！真以為我不會出手嗎？”議會長桌前，正演說著什么的女子一頓，低聲說道。
霧都神殿，一個巨大水神神像之前，一個藍(lán)色薄衫的女子跪在神像前，閉眼修行。但此刻眼睛驀然睜開，下一刻，身影便消失不見。
天地劇變，霧都所有的水神神像同時發(fā)出七彩光芒，同時天降細(xì)雨。
百姓們紛紛跪地，大聲喊道：“恭迎水神顯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