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寶五年的正月天氣比較冷,終南山上堆滿皚皚積雪,似是一顆顆巨大的寶石,矗立在飄蕩的白云里。
李伸穿著裘袍……不是皮革做的裘,還是在布料里塞了一些填充物,只是填充物全部是繭頭。
蠶絲保暖效果比較好,也遠勝于棉花,只是價格太貴,壽命不長,幾水一洗,漸漸就不保暖了,所以平民百姓根本用不起。
九月又過來替他梳頭。
“不理發(fā)的年代真的麻煩?!?p> “什么理發(fā)?”
唐朝也有剪發(fā)的,主要是修鬢角。如果頭發(fā)太長,到了及腰的地步,梳洗變的十分麻煩,也可以剪一剪,再將剪下來的頭發(fā)燒掉,或珍藏起來。
但這個與李伸所說的理發(fā)是兩碼事了。
李伸未答,大伙吃了一些東西,李伸將幾兄弟帶出去。
第一站還是美味居,今天不是讓他們玩,到了美味居,李伸拿出一些提前準備好比較貴重的禮物,讓李儼三兄弟分別帶到姜家和王家,順便走一回親戚。
我給了一些好處。
再有什么想法呢,且聽一聽你們外甥來說一說庶人府的真正處境。
美味居兩個下人帶著三兄弟和禮物走了,趙別初將李伸拉到一邊說:“伸兒,皇甫將軍的仆從出了一百緡錢,讓我提前準備酒宴,說明天晚上皇甫將軍會宴請一個尊貴的客人。又說,除了他們,明天晚上隔壁不得接待其他任何一個食客,讓我務(wù)必保守秘密,不然會將美味居拆掉?!?p> 隔壁院子做的是燒尾宴或大宴的生意,不是天天有,有了,基本上也等于包了下來。
僅是吃一頓飯,一百緡錢的宴席已經(jīng)足夠的奢華。并且皇甫惟明的仆從還說了其他的要求,宴請的食客數(shù)量不會多,可能只有幾個人。
也就是一桌子酒宴。
一百緡錢放在一桌子酒宴上,山珍海味給我上吧。
最后一個要求就是不但要保守秘密,也不準美味居替他們叫妓子藝人過來表演。
“伸兒,皇甫將軍想要做什么?”趙別初擔(dān)心地說。
“外祖父,美味居只是一家酒店,勿管?!?p> 但李伸心里面說,居然選擇了美味居。
“伸兒,不會……”
“三叔沒那膽量,你放心吧,弄不好明天晚上宴后,皇甫惟明還有其他的囑咐,只要不過分,聽從之?!?p> 李伸說完,帶著九月和四妹在城里游玩。
天色漸暮,但天黑了,反是元宵節(jié)最熱鬧的時侯。
不但有人跳踏歌舞,還有觀燈。
自王庭到達官貴人家,都在門口擺放了許多造型精美的花燈。
特別是楊玉環(huán)的大姐韓國夫人,曾命下人制造了一個高達八十八尺的巨型“百枝燈樹”,謂之樹之高山,元宵節(jié)點放,百里可見。
除了觀燈,還有放燈,也就是放飛孔明燈。
所以一到元宵節(jié),不但城里的人全部出坊,城外的百姓也涌到城內(nèi)。
一些繁華處,因為游客太多,以至車不能調(diào)頭,人不能轉(zhuǎn)身。
劉三說:“阿郎,府中下人并無不軌之舉。”
如果不是李伸,其過程是這樣的。
先是李林甫讓楊慎矜安排人手,監(jiān)視皇甫惟明和韋堅的動靜。李林甫自己也安排了人手,但置身幕后對李林甫有利,沒必要說出來了。
元宵節(jié)三天唐朝取締了宵禁。
李亨帶著宮人出游,與韋堅相見。
韋堅是李亨的舅哥,偶爾見一見,雖然李隆基不悅,也拿韋堅沒辦法。
當(dāng)然,因為李伸的信,這次見面就沒有了。
兩人說了一會話,韋堅又去了景龍觀,與皇甫惟明秘密相見。
韋堅先是見了太子,后面又鬼鬼祟祟地與皇甫惟明相見,考慮到唐朝頻繁的政變,加上李林甫的暗中慫恿,楊慎矜主動將此事揭發(fā),然后說,韋堅不但是重臣,還是外戚,不能與邊將走的近。
奏疏上,李林甫趁機說,韋堅和皇甫惟明結(jié)謀,欲共立太子。
李隆基相信了,大獄興起。
看到李林甫一批批地殺人,楊慎矜傻了眼,我說了啥?
我只說了皇甫惟明和韋堅會面,有違制度,并沒說謀反啊。若處理,頂多兩人貶官罷了。就是有謀反之心,也沒有反跡,不能這樣殺人吧,況且那些船夫綱卒有什么罪?
他開始退卻了。
因為楊慎矜的退卻,李林甫不滿,王鉷趁機報復(fù),楊慎矜全家包括他兄弟家,好友家全部下了海,而且死的很慘。
韋堅下去,換成了王鉷和楊國忠理財。
兩人只知搜刮,哪會“理”,幾年后,唐朝漸漸路有凍死骨了。
李伸對楊慎矜也沒有持著同情的心理。
這個人雖不惡,確實是首鼠兩端,一度倒向了李林甫。
雖有才,確實不及其父清廉。
即便說理財之能,韋楊二人也遠不及后面的劉晏。
整個過程里,肯定有許多人監(jiān)視了韋宅和皇甫宅,韋家和皇甫家有沒有下人被李林甫收買,李伸也不得而知。
就是沒有,也要小心,故李伸在信里順便提一個醒。但李伸說對了一半,因為死諫書,李林甫開始關(guān)注韋府。先是李六哥打聽到韋府一些消息,又用錢開路,撬開了韋府兩個下人的嘴巴,讓他們徹底背叛韋堅是不可能的,不過對李六哥說了不少韋府隱蔽的消息,某種意義上也能說,被李林甫收買了。
“劉三,你再用點心,到了十九,就能水落石出?!?p> “阿郎,你放心,”劉三拍著胸脯下去。
他與其他的奴仆不同,是韋堅真正的親信,與韋堅存在著一榮俱榮,一辱俱辱的關(guān)系。
皇甫惟明府。
吳守信說:“大將軍,外面一共有八個嫌疑人?!?p> 開元后唐朝漸漸變成了節(jié)度使制度,唐朝也有一些“防范”,那就是在京城替各個節(jié)度使置宅第,皇甫惟明有,王忠嗣有,高仙芝也有,而且高仙芝的宅子就在平康坊,離李林甫家不遠。
安祿山也有,并且李隆基將宗室女榮義郡主賜給安祿山長子安慶宗為妻,讓安慶宗定居在長安。
等于是人質(zhì)吧,但管什么用?
皇甫惟明進京,一共帶了二十幾個親兵,吳守信是其中之一。
不提醒,人在長安城,皇甫惟明不會注意。
提了醒,這些久經(jīng)沙場考驗的老兵,立即將大多數(shù)監(jiān)視的人找了出來。
“真是神人也?!?p> 皇甫惟明暫時沒有與韋堅碰面,但也不一定非要他們本人出面。
比如柳紅,就足以溝通兩人之間聯(lián)系了。
他同樣得知了那三封信的內(nèi)容。
想到有“神人”相助,出謀劃策,皇甫惟明信心百倍。
“開始吧?!?p> 柳紅開始替馬大眼化裝。
“走幾步?!?p> 馬大眼走了幾路,因為緊張,居然一邊走一邊哆嗦。
皇甫惟明打氣道:“馬大眼,某是將你視為楊大眼的?!?p> 就是不能成為楊大眼,也是一個偏將,不再是一名馬夫了。想到這里,馬大眼又恢復(fù)了一些自信,再度挺起胸膛。
吳守信捂起眼,不能看,小聲說:“大將軍,只能遠觀?!?p> 無論怎么化,終不是一個人,走近了,就能看出來。況且一個人的氣度,也不是挺挺胸脯就能裝得像的。
“無妨,能遠觀就足夠了?!?p> 化好后,吳守信搬出許多錢,將所有下人叫出來,發(fā)賞錢。
皇甫惟明也開始化裝,化完裝,換上一身奴仆的衣服,就在吳守信發(fā)賞錢時,他悄悄來到門房里,看門的門奴也換上了皇甫惟明的親兵。
另一名親兵替代了吳守信發(fā)錢,另外幾名親兵準備馬車,吳守信和余下十余名親兵裹雜著馬大眼上了馬車。
隨著馬車離開,各個“眼睛”們也跟著離開了。
皇甫惟明這才低著頭,迅速出了門,來到一家客舍,房間也早訂好了。
另一邊,吳守信親自駕著馬車,帶著這些人在城里繞,一邊繞一邊賞燈。
一直兜到三更,許多人漸漸回家睡覺了,吳守信這才駕著馬車回來,
皇甫惟明府上也有不少下人開始休息了,吳守信等人裹雜著馬大眼去了皇甫惟明的臥室。
今天種種,只是“換人”。
明天晚上才是正戲的開幕……